重生空間之田園歸處 第三九一章 血色

作者 ︰ 姣姣如卿

周晚晚被叫醒的時候還是有些迷迷糊糊,對著眼前的沈國棟無意識地抽泣了兩下,才驚覺自己滿臉淚痕。

「做惡夢了嗎?還是手疼?」沈國棟拿毛巾給她擦臉,眼里是小心翼翼的疼惜。

周晚晚搖頭,她真的沒做夢,手也不疼,只是這些天睡著了以後經常會哭醒,有時候醒了以後回想,只能記得當時那種想痛哭的感覺,其它什麼都沒有。

也許是白天壓抑得太厲害,睡著了才會發泄出來。

周晚晚沖沈國棟笑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還好,「做了個嚇人的夢,幸好你叫醒我了!不知道一會兒睡著了會不會接著做下一集。」

沈國棟也回了她一個笑,模了模她的頭,「又不是電視劇,還能一集接著一集地做?」

「嗯,你等我睡著了再走,有你在這鎮著,肯定不會再做惡夢了。」()周晚晚慢慢閉上眼楮,長長的睫毛慢慢呼扇了幾下,準備接著睡。

連著三四天,沈國棟都會在她哭醒之前叫醒她。然後等她睡著再走。

「小壞蛋,我是凶神嗎?什麼都能嚇跑?」沈國棟輕輕地在她耳邊嘀咕,淡淡月色之下的眼眸深邃而溫柔,目光深處藏著的痛楚卻再也掩藏不住。

周晚晚的呼吸漸漸平緩悠長,沈國棟注視她良久,才輕輕起身,來到院子里站定。

夜還很深,月朗星稀。夜風中有紫藤花淡淡的甜香,沈國棟深吸一口氣,天邊那顆不知名的星辰在眼里慢慢模糊。又漸漸清晰,眼里的情緒洶涌翻騰,他卻一直一動沒動,直到夜露打濕衣襟和頭發。

周晚晚看著院子里的沈國棟,他站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這幾天。他們兩個人的夜晚都異常難熬。

自從她的手燙傷以後,沈國棟雖然一如既往地對她好,甚至比以前更加細心周到。可是周晚晚能感覺到,他自己已經做了決定了。

即使現在不說出來,也會在不久以後的某一個時候說出來。也許,她的手康復那天。就是他們的關系結束的一天。

很多沉重苦澀壓在沈國棟的心里。周晚晚能感覺到他內心的艱難。

這幾天,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沈國棟都過得非常辛苦,她亦是一樣。

對此,周晚晚束手無策。他們之間沒有誤會,也沒有誰三心二意,所有男女之間相處不下去的問題他們都沒有,可是。路就是走到了盡頭。

周晚晚慢慢坐起身,輕輕地走了出去。

「沈哥哥。你不打算繼續試下去了,對嗎?」。周晚晚的臉在月光下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寬松的睡衣被風一吹,更顯出她的縴細柔弱。

可是聲音卻平穩堅強,沒有一點逃避脆弱。

沈國棟慢慢回頭,看著月光下美麗得驚人的周晚晚,所有的情緒咆哮著噴涌而來,又被他咬牙死死壓住,好半天才艱難開口,「我,我們不要試下去了。囡囡,我試不下去了。」

他是真的試不下去了。原本以為,這輩子他都不會說這句話。

今天說出來,仿佛什麼東西從身體里被生生抽離,心里瞬間荒蕪黑暗,冷風呼嘯著肆虐,從這一瞬間開始,他把自己流放到一個再沒有溫暖和陽光的地方。

可是,他再自私,再貪婪,再渴望得到周晚晚,還是得這麼做。

他不得不承認,郭克儉說得對,他再死死抓住周晚晚不放,她就要被自己給毀了。

如果他對周晚晚的感情沒有那麼深,也許還會如一開始想的那樣,怎麼都不會放手,死也不放。

可是他在乎她勝過自己,她所受的一點一滴的委屈在他心里都會擴大百倍千倍地反映出來。

甚至她自己不在乎的事,他都會替她去在乎,去委屈,他又怎麼能長久地忍受自己是那個給她帶來最大委屈的人呢?

這個孩子從小被他捧在心尖上呵護長大,他習慣了給她最好的東西,習慣了為了讓她快樂去做一切自己能做的事,卻永遠都不會習慣帶給她傷害和疼痛。

喜歡是任性,愛是克制。

沈國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因為太在乎周晚晚而放開她。

是的,放開她,如那個該死的郭克儉所說,把她還給她自己。

「沈哥哥,你不要這麼急著做決定,說不定,說不定……」周晚晚忽然說不下去了,她和沈國棟都心知肚明,他做出這個決定,內心經歷了多少掙扎徘徊,多麼艱難無奈。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已經都有預感了,只是都不肯正視,不肯接受這個現實而已。

「沈哥哥,對不起。」雖然最終說要放棄的是沈國棟,可是周晚晚卻知道,原因在自己身上。

「小傻瓜,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沈國棟的眼里有一瞬間的淚光,又很快隱去,「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

「沈哥哥!」周晚晚打斷他的自責,卻不知道要怎麼說他們之間的事,她的心里紛亂繁雜,只能反復跟沈國棟請求,「沈哥哥,不要那麼說你自己,不是你的錯,不要那麼說你自己……」

「囡囡,別擔心,我還是你的沈哥哥,這個永遠都不會變的。」沈國棟走到周晚晚面前,輕輕模了模她柔順的長發,努力牽動嘴角,讓自己笑得像一個真正的哥哥。

「以後,我還是你的沈哥哥,像大哥、小二和墩子一樣,只做你的哥哥。我們還跟小時候一樣,你還認我這個哥哥,對不對?」

周晚晚搖頭又點頭,淚水簌簌而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天空中的星辰漸次隱去。黎明前最寒冷的黑暗濃重地壓了上來。

兩天以後,周晚晚的手去醫院換藥,醫生拆開繃帶。看到她潔白粉女敕的掌心,目瞪口呆。

這樣的嚴重的燙傷,沒有一兩個月根本不可能痊愈,可是周晚晚和沈國棟的手,只用了不到十天就完好如初。

「我們用了以前一位老中醫留下的藥膏,是他自己的秘方。」沈國棟只能把這件事歸結為郭老先生留下的藥膏了,否則他也沒有辦法解釋。

醫生追著沈國棟問了一堆有關于那種藥膏的事。最後無果,只能扼腕嘆息,「國粹啊。多少國粹就這麼毀了!」

周晚晚當天就準備回學校去了,雖然去省美院的事已經定了下來,可是如果有一個完美的期末成績,也算是錦上添花的事。

而且。最主要的。她和沈國棟都需要時間來調節自己,現在他們都不知道要怎麼繼續相處下去,相對的每一分鐘都尷尬別扭,分開對雙方都好。

沈國棟看著周晚晚手里明顯比平時要大得多的包,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幫她提起來放到了車里。

周晚晚走出院門之前,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小院子。紫藤花開得正盛,葡萄架上掛著一串串青澀的小果子。秋千上還有一本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拉下的書。

跟往常一樣,一副隨時等她回家的樣子。可是,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吉普車在公路上飛馳,周晚晚一直看著窗外飛速而過的樹影發呆。

她早就做好了要跟沈國棟在一起很長很長時間甚至一輩子的心里準備,那些不眠的寒夜,她死死咬著牙獨自挺過來,一直都以為,只要她不給自己退路,只要她能一直堅持,他們就能一直在一起。

可是,他們這麼快就走到了盡頭。

這個結果,對沈國棟來說是痛苦不容易,對她同樣接受得異常艱難。

沈國棟把車停到周晚晚學校旁邊的那個小樹林邊,轉頭認真地看著她,「囡囡,我那天說的話是認真的,你都明白我的意思,對不對?」

周晚晚點頭,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明白沈國棟的意思,可是她也知道,他們根本回不去以前了。

感情的事,跨過了那條界限,就永遠地變了。

想要再回到他們當初什麼都沒開始的時候,心無芥蒂單純快樂的兄妹相處,那根本不可能。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不久的將來,沈國棟也會知道。

沈國棟送周晚晚回宿舍,下車之前向她張開手臂,準備像往常一樣最後抱抱她,卻忽然想起,他已經沒有再抱她的資格了。

以後永遠都不能再那樣抱她了。

周晚晚垂下眼簾整理裙擺,裝作沒有看見沈國棟那一瞬家的尷尬和巨大的失落。

兩人一言不發地走到宿舍門口,沈國棟清了幾次嗓子,才勉強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算是正常,「囡囡,我周末過來接你,我們一起回去看小十一。」

十一是周陽和石雲給孩子取的小名。他比預產期早生了十多天,石雲生他的時候正在參加民辦教師轉公辦的考試,陣痛開始的時候還有一部分題沒答完。

「我算了一下,還有十一分我就及格了,準備了一年多,總不能因為這小子著急就這麼放棄了吧?我就忍著把那十一分答完了!」石雲說起這事兒來還覺得好玩兒,一點都沒有把孩子生在考場里的狼狽。

「還有十天就考試了,我這周就留在學校里復習,等考完試我給你打電話,你再來接我。」周晚晚拿過沈國棟手里的包,指了指它,「我帶了不少東西,就準備考試前在學校奮戰呢。」

沈國棟看著那個大包,眼楮暗了暗,然後笑著跟周晚晚道別,目送她走進宿舍才轉身離開。

沈國棟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他一盞燈都沒開,靜靜地在周晚晚的房間里坐了很久。

空氣里好像還有她留下來的味道,很溫柔的甜香,每次聞到,他都會感覺到幸福溫暖,現在也不例外。

他現在需要一些東西來緩解一下,他的情緒繃得太緊了,心里的冷風吹得太急了,他以為自己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到現在才發現,他遠沒有自己想象的堅強。

客廳的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沈國棟才從夢幻一般的情緒里被驚醒。他緩了好半天,才模索著去開燈。

燈光傾斜下來的時候,沈國棟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就看到了周晚晚書桌上那厚厚一摞存折。

那是他每年過年都偷偷給她的壓歲錢,是他那一年里賺來的所有的錢。

沈國棟慢慢走過去,手臂沉重得根本就伸不出去,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體會到,他做了一個什麼樣的決定。

沈國棟看著那一摞存折,又慢慢轉頭看了一眼周晚晚的房間,這才發現,她所有的東西都收起來了。

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沈國棟的胸口一悶,輕輕咳了一聲,嘴里有什麼東西涌了上來,他卻無知無覺一般,死死地盯著那一摞存折。

咳嗦越來越劇烈,沈國棟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他胸前的衣襟上已經沾滿鮮血,隨著他的每一聲咳嗦,一口一口的血從他的嘴里涌出來,衣襟上的血越來越多,直到他面前的存折也被染上血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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