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施 怨冤緣愁何時休(二)

作者 ︰ 勾翹

這幾天,施翦倒是不如從前一般見不到尚毓,反而是日日見、天天見。

只是再無二人相處的機會,因為尚毓時刻都帶著迎羅,似在向外人炫耀自己抱得美人歸,不惜一切代價表現出兩人的恩愛纏綿。

施翦本是極不想做這夾在兩人間卻隨時就可被忽略的人,只是尚毓著實奇怪,與迎羅相好卻硬是帶上施翦,這讓施翦的內心飽受折磨,卻道不清意不明,只能暗自惱怒,精神便一日一日地委靡下去。

這日,尚毓听聞東湖上有幾艘畫舫,知迎羅喜風雅之物,于是邀美人前往,只是多了個小尾巴。

施翦跟在二人身後納悶,奇怪尚毓為何不讓秀仁跟來,而是讓自己這個師妹充當了丫鬟。

尚毓率先上了畫舫,怕水波不穩,于是伸出手扶著迎羅上船,兩人眼神**,又是一番柔情蜜意,真是一副才子佳人的美好畫卷。

施翦抬腳正準備跟上,卻被一青衣的小廝伸手擋住了去路。

「姑娘還請留步,上得這畫舫的人非尊即貴,莫讓我為難。」語氣充滿了鄙夷,神色不屑且倨傲。

施翦收回了腳,頗有些尷尬,望向另一艘畫舫,只見美婢環繞,心下明了,是自己的這番容貌又遭人唾棄了。

「翦兒,上來,你並不是個丫鬟,而是我的好妹妹。」迎羅听到後面的對話,蹙眉說道,不滿外人對施翦的言辭。

施翦溫和地望向迎羅,搖搖頭,瞥見尚毓冷眼瞧著卻一語不發,心底黯然,「,你與師兄好好玩兒,翦兒這先等你們。」眼眸一轉,卻是對準了身前的小廝,「何況,這仗勢欺人的作態翦兒從不吝嗇代替其一感那已失的羞恥之心,翦兒更是不屑與這凡夫俗子爭個耳紅面炙的,免得讓他人難做,你說是麼?」說罷卻是微笑,只是眸色冷清。

小廝啞然噤聲,沒想到看似溫順的人竟有如此伶俐的嘴巴,倒真是不好得罪。

「誰允許你擅自離開的?」尚毓這時開口,暗沉低啞,迎羅有些詫異。

「呵,少伯兄真是為了少禽考慮得周到了,知曉少禽有意邀東施姑娘上舫一敘,特地開口留人,子禽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吶。」

眾人眼光聚集在靠得愈發近的船只上,施翦見了來人,不由得內心嗤笑。哼,還抱怨自己無嬌伴身,這一船子的美人是憑空多出來的麼?!

原來方才施翦所見的另艘畫舫的客便是文種。

文種察覺到施翦熱烈的目光,眨眨美眸,好不風情。施翦看著那下流樣兒就來氣,不想理睬,偏首眼不見為淨。

「哦?少禽還有這般美意,何不一道?」尚毓又恢復那翩翩佳的親和。

文種指指尚毓身邊的迎羅,「怎好打擾少伯兄舍了溫香暖玉來招呼我這孤家寡人?豈不是負了佳人芳心?」

「子禽說笑了,怕是不想為兄擾你興致才真罷?」尚毓看了看文種身後的一干婢女。

「是是是,被獨具慧眼的堂堂範大夫給戳穿了,文種有心邀東施姑娘,只望少伯兄莫怪。」文種笑嘻嘻地說道。

「子禽如此說了,為兄怎好拒絕,師妹,你便順了子禽的意罷。」尚毓淡淡地瞥了施翦一眼。

施翦沉著,忽的對著文種展顏,「本以為今日與這風俗雅趣之事無緣,承蒙文相助,得以機會,施翦怎會不知好歹拂了這一番好意呢?」

「翦兒……」迎羅開口,有些擔憂這孤男寡女,怕施翦名節有損。

施翦安慰一笑,「不要擔心,文是熟人,自會好好照顧翦兒的,文,您說是麼?」要了個承諾,該是保險了罷?

文種似猜透施翦心中所想,勾勾唇角,笑意染眸點點頭。

熟人?互不相識的人何時成了熟人?尚毓心里如是道,面上卻是萬年不改的淡雅笑容。

這次,小廝不再沒有眼色地阻擋。

「翦兒,你該如何謝我?」文種待施翦一入了畫舫便嬉笑開口。

施翦白了他一眼,「我倆何時熟得互喚名兒了?更何況,翦兒為何要謝你?」

文種委屈地癟癟嘴,一臉怨氣地看著施翦吶吶道︰「明明是翦兒你說咱倆是相好嘛,再更何況,人家明明就把你從水深火熱里解救啦,讓你不必飽受折磨。」

施翦一凌,「折磨?!」

文種挑眉,「飽受少伯束縛你自由的摧殘呀,不然……翦兒以為何?」

施翦樂呵呵地一笑,倏地面色一沉,低吼道︰「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折磨呀。」文種睜大無辜的雙眼如是道。

施翦眯緊了眼,齜牙道︰「上一句!」

文種作勢點點腦袋,好一般深思苦惱後恍然大悟,「本心慈,救了你這不知感激的白眼狼于水深火熱之中呀。」

施翦握緊拳頭在文種面前揮了揮,威脅道︰「別以為你一個‘白眼狼’就能轉移我的心思,哼!說!誰是你的相好?!」

文種瑟瑟發抖,被施翦逼到了角落,好不可憐,「大,大俠,饒命……縱然大俠威猛,但奴家心內早有所屬,實在……實在是作不得呀!」

施翦听了詫然,嘴巴張得老大,片刻又是急紅了臉,「誰!誰說……誰說要……那,那個你了!」

文種立身,整整衣衫襟帶,滿帶笑意地望著施翦,緩慢道︰「哦?哪個哪個呀?」

施翦輕哼,退了一步,瞪著文種就是不接話。

文種伸手揉了揉施翦的烏發,無奈道︰「你啊,該讓我如何是好?」

施翦听的迷茫,絲毫不解。這禍水好奇怪哦,光揀些人家听不懂的來說。

止了嬉鬧,施翦看看四周,疑惑道︰「你那些嬌呢?」

文種呵呵一笑,「自然是在外間侯著的。」

「不用伺候你?」

「你當我是你師兄?」

「可師兄出門也沒你這麼大陣勢。」說罷,施翦輕笑出聲。

文種無奈地搖搖頭,說了句你不懂。

施翦听了也不根深究底,因為自己也不想明白那麼多。有時,莫要自尋煩惱。

「這畫兒可真好看。」施翦走到船壁細細觀賞。

文種站到施翦身旁,垂首望向施翦,微笑道︰「你懂畫兒?」

施翦嗯了句,點點頭。

「那會畫麼?」文種又問,眼底浮現暖意,注視著施翦波瀾不興沉靜的瞳。

「會。」

「天機門的傅禎先生教的?」

施翦望著文種,歪頭道︰「你知道?」

文種見施翦那表情,笑出聲來,「你不知自己師從之人被稱為是天下大智麼?這天機門歷代收徒嚴格苛刻,你那範師兄要不是天資聰穎,六歲已名動越國,不然你以為傅先生怎會收他入室?」

施翦听得驚訝,回想自己入門實屬巧遇,有些難以置信,師父竟一直都沒有告訴過自己呢。

「我也奇怪你這毫不起眼的丫頭怎的就進了常人夢寐以求的天機門里。」文種點點頭,頗為不解道。

施翦不滿,「什麼嘛,人家也是很有個性的。」

文種听到施翦這樣形容自己,愈發覺得施翦是個寶。

「你還未答我,你的畫功可是傅先生教的?」

「師父教了我七分,師兄又提點了我三分。」施翦垂下眼簾,回憶起以前在山上尚毓執手相教的畫面,那時的她還小,總是學不精,尚毓得了師父的交代,每日必定花上一個時辰來教施翦作畫,施翦每日里那個時間是最開心的,總是膩在尚毓身邊,竟分不清這是師父的囑托亦或是自己的情願。

文種見施翦回不過神來,眼底有柔色漣漣,驀然開口,「找上一日,翦兒畫幅畫贈我可好?」竟像有些刻意的打斷。

「你想要什麼?」

「這個嘛,我想要什麼你便畫什麼如何好?」文種眨眸道,心里的小算盤啪啪作響。

施翦點頭,看到文種那偷腥貓兒的樣兒,總覺得自己掉陷阱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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