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第一百零三章   凶手初步畫像

作者 ︰ 鳳今

「少年?」元修不解,「許氏說過,那人身量比她高些,怎會是個少年?」

「只是我也沒想到,那幕後凶手當時年紀竟那樣小,至多是個少年。」暮青道。

若那夜救許氏的只是個下人,回去之後必受處置,而幕後真凶該殺許氏還是會殺的,沒有殺只能說明那夜現身救了許氏的就是幕後真凶。

暮青道︰「自然,除了幕後真凶,還有別人能饒許氏母子不死嗎?」。、

元修沉聲問︰「那夜救許氏之人真是幕後真凶?」

當然不可能!

「那夜,那人殺那匪徒必是私自行事!假如,他只是個殺手,那麼他必不敢不遵主子之令私自處置人。假如他就是一時犯了糊涂救了許氏,你覺得許氏母子活過了那夜,能活著到許陽縣嗎?想想那另外一家人的下場,幕後真凶只是擔心他們在那些日子里ˋ听到了什麼,在他們舉家搬遷的路上便將人滅了口,而許氏那夜親眼見到了青蟒幫的匪徒被殺,尸體被抬上了馬車,你覺得幕後真凶可能會留著她的性命嗎?」。

元修一听,眉頭擰起,這才覺出了古怪之處。

暮青一心在凶手的心理畫像上,沒在意元修的神情,繼續分析案情,「你說的有道理,那匪徒知道得太多,定會被滅口,但我不認為他會在許氏家中就被滅口。他是青蟒幫的人,青蟒幫是匪幫,事後要將一個匪徒滅口還需在盛京城里?在盛京城里殺了人還要埋,那人身量又高,你不覺得此舉甚是麻煩?要將那人滅口,待他回了幫中後,在幫中殺了便可,無聲無息,尸體或埋或棄,絕無人管,在盛京還要冒著尸體被發現的風險。」

那人當時正對許氏欲行不軌之事,男人在行這等事時,最是疏于防範,因此那時正是殺他的機會,凶手便趁機下了手。元修覺得這猜測很合理,但這句他卻沒明說,她畢竟是女子,尚未出閣,這些事還是能不听就不听。

元修道︰「當然奇怪,但他殺了那匪徒未必是為了救許氏,那匪徒一路陪著勒丹人進京,又殺了老多杰,他身量顯眼又知道得太多,注定是要被滅口的。那人殺了那匪徒,興許只是接了上峰之命滅口,而非是為了救許氏。」

「他救了許氏,你不覺得很奇怪?」暮青問。

「听不懂!」元修沒好氣地道,行軍打仗,他戰無不勝,從未覺得自己笨,但跟著她辦案,總覺得腦子不好使!

「因為許氏母子在回許陽縣的路上沒死。」

「為何?」

「其次是他的年紀,那個救了許氏的人應該就是幕後真凶。」

暮青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盛京天氣干燥,她問了許氏不少話,嗓子干得難受,待喝了半盞茶,她才道︰「首先,幕後凶手身份尊貴,這點毋庸置疑,否則他難以與勒丹人勾結,也沒有能力驅使青蟒幫,更無可能出現在相府別院。」

元修一噎,但知道她的性子,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出了花廳派人辦差,回來後才問︰「這回可以說了?」

「速查!」暮青皺眉道。

元修听得發愣,好半天才問︰「你怎知?」

兩人去了花廳,剛坐下,暮青便說道︰「凶手身份尊貴,年紀在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身量約莫五尺二三,不會超過五尺四寸,也就是中等身量。其母常年臥病在榻,他對生母頗有感情,且對元家心懷怨恨。速在盛京城里查找符合上述特征的士族,嫡庶不論!」

許氏忙叩謝暮青,抬頭時見她和元修已出了西廂。

暮青聞言便沉默了,許氏等了許久也不見她再問,心想她是問完了,但不敢出聲,只跪在地上等著。不知多久,暮青起身道︰「你歇著吧,你兒子不日便會從許陽縣接來府中,你可放心。」

「半月左右。」

「他們在那院中住了多久?」

「有是有,但隔壁院子里白天幾乎沒聲兒,夜里有時民婦起身給孩兒喂夜女乃,能隱約听見有馬車來去。那些人白天不走動,只有晚上才出去。」

「你總有去街上買菜之時吧?」

許氏卻搖了搖頭,「民婦身子不好,孩兒又在襁褓中,因此一日里多數時辰是與孩兒在屋里歇著,孩兒睡時,民婦便做些女紅手藝,貼補家用。」

「當年你在家中,可有听見隔壁院子里有人,說些什麼?」暮青還有話要問。

一晃十幾年,她原以為事情已經了,沒想到許陽縣的家中會突然來了幾位軍爺將她帶回了盛京,也沒想到她怕報復嚴守當年的事,卻還是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定是那些人得知她到了都督府,以為她和盤托出了當年之事,才要殺她滅口的!

許氏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沒了,人抬出去就走了。民婦回過神兒來,插了院門,抱著孩兒在屋里躲了一宿,直到天亮了,那些人沒回來,這才放了心。後來怕那些人再來,民婦便想要搬走,但這屋宅賣不出去,民婦便收拾了家當,將嫁妝拿出來當了銀子,去衙門里使了錢財,辦了遷去許陽縣娘家的路引和文書,抱著孩兒離開了盛京城。」

「你還听見了什麼?」

「後來那人便走了,他身後跟著的兩人將那凶徒的尸體抬了出去。外頭似乎停著馬車,天色黑,又隔著院子,民婦沒瞧見,但听見了馬蹄聲。」

暮青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問︰「後來呢?」

「中等,比民婦高些。」

「那人的身量呢?」

「民婦不知,那人罩在一身黑斗篷里,那時屋里沒點燈燭,因此沒有瞧見容貌。」

「殺人者是何人?」

許氏驚魂未定,但還是點了點頭,道︰「那夜,民婦已哄著稚子入睡了,因孩兒尚在襁褓中,民婦夜里睡得淺,迷迷糊糊里感覺床頭站著一人!民婦睜眼一瞧,那人身量高壯,手里提著把刀,直直盯著民婦,嚇得民婦險些昏死。民婦的驚叫吵醒了孩兒,那人、那人目露凶光,民婦怕他行凶便抱著孩兒跪地求饒。那人問這些日子可听見隔壁那宅子里什麼動靜了,民婦搖頭,那人又說若敢將那院中的事說出去,哪怕是搬了住處,他也會將我們母子找出來殺了。民婦以為他威脅完了就會走,哪知他生了色心,欲行不軌……民婦、民婦怕他殺了我的孩兒,不敢反抗,以為……哪知那人的心口忽然便透出一把血淋淋的刀子!」

「此事的來龍去脈,你一一道來!」這時,暮青的聲音傳來。

許氏心膽懼驚,只覺坐在面前的男子恍若殺神,市井傳聞里的那爽朗男兒似乎與眼前所見不符,瞪人一眼便如此嚇人,何處親和爽朗了?

「被人所救?」元修眉峰一壓,眉宇間頓時如罩陰霾,目光霸烈壓人,如西北的風刀。

「不不!」許氏深知暮青是她和獨子的救命稻草,因此再羞憤之事也咬牙說了,「那夜,那凶徒見民婦家中沒有漢子,便……便生了色心!正當他欲行不軌時,民婦被一人所救!」

果然,許氏欲言又止。暮青見她臉上有羞憤神色,不由心中一沉,寒聲問︰「怎麼,事到如今,你還想有所隱瞞?」

這些緣由暮青都推測得出來,問許氏此話是因為她搬去許陽縣的途中並未遇到殺手,她想知道這是為何。

那幕後之人不想在盛京城里做些無謂的案子引人注意,因此才命人去威脅兩家人,意圖在兩家人搬走的路上殺他們滅口。

但左右鄰居家里就不一樣了,巷子里的人家皆知道這兩家人還活著,若是一夜之間被滅門或者兩家人都失蹤了,必定會引起官府的注意和百姓的恐慌。

這兩人皆是不得不殺之人,且尸體拋進了井里,而那戶人家的屋主已經病死,若非那孤老婦人的遠房佷子來爭屋宅,鄭郎中的尸體浮了上來,想必也不會被人察覺。

老多杰是勒丹大王子的人,那與勒丹二王子勾結的幕後之人想殺大王子,因此才要解決老多杰。

鄭郎中因給勒丹大王子醫過牙疾,近身與他們相處過,因此不得不滅口。

听許氏之言,這青蟒幫的匪徒應該就是殺老多杰的凶手了。他那夜沒有當場將許氏母子殺了,理由很簡單——滅門案乃大案,會太過惹人耳目。

暮青不理他,繼續問許氏︰「既然青蟒幫無惡不作行事狠辣,為何他當時沒有殺你們母子?」

元修的手背火辣辣的疼,笑容卻如烈陽,「你別總把我當病人,我這幾日總來都督府里跟著你查案,你瞧我不也沒事?」

元修進屋坐到暮青身邊,伸手便倒了盞茶,剛要喝,暮青便一巴掌拍在他手上,轉頭對楊氏道︰「上一壺水來。」

「聖上初登基那幾年,朝局不穩,江北匪禍連年,其中有一匪幫,幫眾身上皆刺青蟒,江湖人稱青蟒幫。此幫無惡不作行事狠辣,三年便吞並了上陵和越州的匪幫散眾,凶案都做到盛京百里外了。我那時到西北從軍,行經越州,順路便殺上了青蟒幫的總寨,一日夜殺了他們數百匪眾,取了他們幫主的首級,下山後順手扔進了越州的州衙。青蟒幫的幫主一死,匪眾頓散,越州剿了半年的匪便將此幫清剿得差不多了。我到了西北後又率軍在西北剿過匪,這些年來江北的匪禍不重,青蟒幫更是多年沒在江湖上听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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