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新年紅包
李氏的眼楮微微一亮，像是有些期待，隨機卻又黯然低下了頭，道︰「罷了，罷了，我一個寡婦家，還出去做什麼呢？再說了，在咱們鄉下，病這麼長時間不見好的就都被叫做癆病鬼了！大過年的，出去了給人撞見，還不得讓人罵晦氣嗎！」
竟有這樣的事？素和自然是從來都不知道的。
「別人愛怎麼想就怎麼想，你又何必去計較呢？再說了，大多數人其實心地還是好的吧！走，不管那麼多了，咱們出去散散步吧！至少坐到院子里曬曬太陽！」素和不由分說就將李氏拉起來，然後下炕去給她找衣服了。
李氏的衣服倒是挺多的，而且幾乎都是完好無損，可想而知，溫秀才在世的時候，家里的日子還是過得去的。而李氏應該就是在溫秀才去世後才開始一病不起的吧！
「娘，你要穿什麼？大過年的，那就喜慶一點吧！這件紅色碎花襖子怎麼樣？」素和掂起一件半舊的棉襖問道。
「顏色太艷了，穿出去了給人家笑話。還是找素淡一點的吧！」李氏有些猶豫道。
「不了，就這件了。你年紀又不大，有什麼穿不出去的？」素和反駁道。但是她忽然間意識到如今李氏已經是寡婦了，再穿的花里胡哨，難免會被村人胡亂猜疑，給她的名聲受到損失，不由得很是自責，覺得自己有些輕狂了。
「素兒，別鬧。還是另找一個吧！」李氏的聲音有些黯然道。
素和會意，撅著嘴巴道︰「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然後又翻找了一會兒，拿起一件青藍色的繡花邊的襖子道︰「這件總行了吧？」
李氏這才滿意了，起來梳洗了一翻，長發用木釵隨意的挽著，換了衣服，穿上棉鞋，由素和撫著，緩緩走出了門。
此時已經是大中午了，氣候變得很快，簡直是一天一個新氣象。前兩天還鵝毛大雪，今天忽然就艷陽高照了。
李氏許是在房子里悶得久了，一下子暴露在太陽下自然有些不適應，下意識的抬手蓋著了眼楮，緩了緩神，才終于可以適應了強烈的光照。
「是不是有點兒頭暈？」素和關切的問道。
李氏搖了搖頭，往前走了兩步，步下台階，曼聲道︰「還好，只是因為許久不出來，有些不習慣而已。」
冬日的陽光，就是再怎麼酷烈，也比不得夏天，所以習慣了強烈的光照之後，就能感覺到那和煦的暖意。一時間身上都是暖洋洋的，只是站的久了，就會有那麼幾分沒來由的寒意。
素和扶著李氏在院子里來回走動著，幾乎能感覺的到她的腳步越來越輕快起來。
「唉，這躺的時間長了，腿腳都有些不麻利了。」李氏苦笑著道。
「所以說嘛，人活著，還是要多走動。你看看我，都六十的人了，身子骨卻還剛健著，比我家那媳婦還要硬朗。」忽然听得有人大笑著回答道。
兩人都是一驚，回過頭去，才看到院子里已經進來了一個人，正是馮女乃女乃。一看到馮女乃女乃，素和不知道為何就又想起了馮六郎，便覺得很不自然起來，卻還是笑著招呼道︰「大過年的，馮女乃女乃怎麼有空串門子？」
「馮嬸，過年好！」李氏的臉上也展開了笑容。這或許是她病中見到的第一個外人吧！
「過年好，恭喜發財！」馮女乃女乃笑容可掬的作了一揖道。
素和便也急忙向她道賀，想著今天見到別人的第一句話都應該是問候道賀，自己竟然差點兒忘了。
「來，素姐兒，拿著！」馮女乃女乃不由分說就往素和手中塞了一個小紅包，素和嚇了一跳，忙往過推道︰「您這是干什麼？」她忽然意識到打過牛的自然是要發紅包的。可是溫家和馮家不沾親不帶故的，這樣未免太過于唐突了。
「哎呀，傻孩子，這點兒心意你可一定要領受呀！壓歲錢是絕對不能免得。」馮女乃女乃死活都不肯收回。
「您的心意我自然是領了的，可是我又不是小孩子的，真的不需要。」素和連忙退讓。
幾次三番下來，終究是拗不過她，便只得由著她了。這竟然是新年來收到的第一個紅包，心里竟然很是激動和欣喜。
「馮嬸，里面坐吧！」李氏邀請道。
「不了，你們家這院子坐北朝南，而且還在最東邊。我，可不是為了炕上坐，而是曬太陽的。素姐兒，去把你家的凳子搬兩張。」馮女乃女乃說著就接過李氏的胳膊，往外面走去。
素和心里也很是敞快，忙進去搬了兩張帶靠背的小椅子拿到了院門外。
外面的太陽比院子里的還要好，是那種暖暖的很舒服的冬陽。
素和將兩張小椅子放在門外，馮女乃女乃就和李氏一人一個坐了下去。然後就見馮女乃女乃從袖子里撤出一個做了一半的煙袋開始穿針引線起來。
素和心下一動，便跑將盛放著針線等用品的小簸箕拿來出來，又端了一大碗的瓜子、花生、干果還拎著一張小凳子出來了。
「娘，你不是沒事總惦記著楠兒的鞋底子嗎？正好馮女乃女乃也在做活，，呶，給你了。」素和將小簸箕遞給李氏，然後把小凳子放到了兩人面前，將大碗放上去道︰「不要光顧著干活，吃點東西聊聊天也好。馮女乃女乃不是愛喝我們家的茶嗎？我這就去燒熱水煮茶，一會兒你們口渴了就可以喝了。」
幾句話就把那馮女乃女乃給哄得樂開了懷，只覺得今天這個紅包沒有白給。
素和心里自然有計較的，她不會無事獻殷勤，也不會刻意去對付誰。只要她覺得誰對家里有利她就會好好的籠絡誰！不管馮女乃女乃這個人怎樣，她卻是刻意開解李氏心里的苦惱的，這就夠了。
即便是兒女們再孝順，其實有時候都比不了旁人的開解和寬慰的。李氏這段時間也的確有些封閉了，必須要靠外界才能叩開她心中緊鎖的那扇門。
至于那個人是誰，根本就沒有關系。
素和去到廚房里燒開水煮茶，看到廚房里吃的喝的都是滿滿的，心里第一次溢滿了一種叫幸福的東西。
只要有吃的有喝的就夠了，別的真沒有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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