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的蘑菇 28.理解國家之人

作者 ︰ 楊天凌雲

「這是……鬼手?你這惡鬼!別靠近我!」

「啊啊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抗魔團的名聲都被你敗壞了!」

「你的存在是對父親的褻瀆。」

「為什麼世界上會有你這樣的人呢?」

「乖乖睡著不好麼?一直睡到死吧。」

「……請你繼續睡下去好不好。」

「真是的,為什麼你要醒過來呢?」

「你的弟弟也落得這樣的下場了呢…活該。」

「不是我們不歡迎你,只是……這里有很多的孩子。」

「雖然很抱歉,但是我的孩子啊,一切就交給你了。」

「……看樣子不能和大哥哥一起去看櫻花了呢……」

「真的很對不起……吉格。」

……

……

吉格睜開了雙眼,如今的他滿身是血的趴在樹林里的某個泥地。他先是硬撐著坐起來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確定安佛拉斯等人沒有追來,以及自己沒有被帶到什麼奇怪的地方以後才松了口氣。

「痛死了。」

他伸手撓了撓被血染紅的頭發,滿臉煩躁。

完全沒想到啊,真的完全沒想到啊。吉格本來還對自己的力氣多少有點自信的,在虛祖的時候好歹還能與十幾位使用巨兵的驅魔師硬抗。

但安佛拉斯的力氣實在太恐怖了,即使是使用了冥炎之卡洛最後的黑炎爆破,被擊飛的依然是他吉格。

其實從第一次被擊飛開始,吉格就已經輸了,他身上的骨頭不知道被敲斷了多少根,最後那個斬擊也是勉勉強強的。

安佛拉斯說的沒錯,和他這個級別的狂戰士拼力氣,現在自己想想也覺得當時的自己肯定腦子出了問題。

尤其是在安佛拉斯的那句話後。

「你的虛祖國王沒教過你麼?你的兩位公主也沒教過你麼?啦啦啦~~~」

…………

兩道華麗絕美的身影在他腦海中劃過。

…………

吉格在泥漿里翻了個身,他不高興的嘀咕道︰

「當然沒教過了。」

…………

「那我來教你如何?」

一個突然出現在他視線的人笑吟吟地朝他說道。

吉格抬頭朝他看去,在他的精神感知中只感覺到滿眼都是劍的影子,但實際上那個男人只是在腰上別著兩把光劍的劍柄,他精神滿滿看著趴在泥漿里的吉格,雙手叉著腰朝吉格打招呼。

「怎麼了少年?一副女被搶了的樣子。這樣可不行啊,年輕人要充滿朝氣才行。」男人大大咧咧地把吉格從泥漿里拉起來,兩手拉著手走到一節垂在地上的樹枝那里坐下,剛一坐下,男人就摟著吉格的肩膀說道︰「大好的小伙子,怎麼能在泥漿里躺著呢?難道是你有什麼煩惱麼?來來來,跟叔叔我說說,我這個過來人說不定能幫到你哦。」

吉格︰「……」

「嘿嘿!怎麼不了少年?你明明一臉很多話要說的樣子,難道是傷得太重了?」男人開始對吉格上下其手︰「我記得有吩咐安佛拉斯那家伙對你下手輕點的啊……畢竟一個即將走上時代巔峰的年輕人,就這麼毀掉實在太浪費了。嘛,不管那些,有沒有受到很重的傷?」

吉格︰「……」

一直提在手中的流光星隕刀猛地揮向男人的頸部。

然後被人家用手肘打中了握刀的手,連刀都被人家順手奪了。

「看樣子是沒有了……恩,這是素喃工房的流光星隕刀?」男人觀摩著手上冒著紅暈的長刀︰「早在三年前我就听說這把刀了,據說是為了給沉睡16年後醒來的天才少年慶祝,素喃工房才給你專門打造了這麼一把刀,但卻因為鬼神卡贊的封印失效,這把刀又再度被虛祖抗魔團強制回收……然後在三年前的某一天,被鬼神操縱的少年從素喃工房里奪取了這把刀,並用它斬殺了試圖攔路的十幾位巨兵驅魔師……嘛,我听到的版本就是這樣,但果然百聞不如一見,我們沒想到你非但沒有被解封的卡贊侵蝕神智,反而借由卡贊獲得了操縱鬼神的力量……何等的天資卓卓!?如此的天才,竟然被虛祖給拋棄?!簡直不可置信!」

男人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好像被拋棄的不是吉格而是他那樣。

「被自己父親的神殿遺棄,被自己保護的民眾遺棄,被如同自己父親的師傅遺棄,被遺棄,被戀人遺棄,最後被國家遺棄……少年啊,你為何為了這樣的國家而與我們德羅斯帝國戰斗?」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另一只手按在腰間的光劍劍柄上,他從拔刀到揮刀結束吉格只來得及看得見一個殘影。

略微的寂靜之後,嗡嗡作響的光幕陡然從地上升起,將大地割開一個深淵。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的力量還遠遠不足以是你說的話能讓別人接受……好吧,至少我和安佛拉斯不接受。」男人炫耀似的以一個花哨的動作讓停止運作的光劍劍柄在自己手中開始轉來轉去,同時把抓著的流光星隕刀塞回吉格手中︰「雖然我是認可並欣賞你的資質,但那也只是資質而已,你在戰斗上的意識幾乎沒有,可你明明有一個最好的老師能教你,你卻不聞不問……安佛拉斯狂戰士之名響徹阿拉德,你居然去和他拼刀……總之你還需要好好的鍛煉……關于虛祖那邊你放心,我留給你的時間還很多,不用急。」

吉格沉默著看著男人。

「你的心在茫然……不知道該怎麼做?」男人看著面露訝色的吉格說道︰「不用這樣,我沒讀心的能力,只不過是個過來人,對于年輕小伙子的心理有點了解……恩,好在你沒有被我和安佛拉斯的強大所擊潰,還能提起斗志,這點不比我家那孩子差……」男人自顧自的說道︰「這樣吧!我家那孩子最近也快到虛祖了,他一直都想挑戰你呢,有興趣的話去試試如何?……」

吉格緊握著流光星隕刀。

「你的孩子,也有鬼手嗎?」。

有搞頭!

男人這樣想著說道︰「當然,他也是個不幸的孩子,他是我的第四個孩子,是我們家唯一一個感染卡贊綜合癥的孩子……不用這樣看我,他沒你那麼強的意志力剛接觸鬼神就可以無視鬼神的負面感染……慶幸的是我比較厲害,制服了暴走的他。之後這孩子對劍道展露了不輸于你的劍道天賦,但嚴重變形的鬼手導致他無法像我一樣正常的修煉劍術,使得他在劍道的修行上異常艱難,我這當父親的都快看不下去……」

「于是你希望我能答應他的挑戰麼?」

「嗯嗯嗯,因為在劍道上,此刻的你與我的孩子處在同一節點,你們都因現實原因開始對是否繼續劍道修行而茫然,這樣的你們,說不定能找到共同語言。」男人拍拍吉格的肩膀︰「比起我家孩子,少年你是幸運的,因為你已經找到了一條全新的道路,你所需要的,只是堅定走下去的決心。」

「是麼……」

吉格拍開男人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他一臉認真地看著尷尬的男人說道︰

「你的請求我答應了……待會讓你手下讓路吧,我不會阻礙你們的腳步。」他身上已經重新有回了年輕人的銳氣︰「听你的話以後我仔細想了想,或許你說的對……我的國家其實並不怎麼需要現在的我,不過未來還說不定就是了。」

「是啊是啊,這就對了,年輕人就該這麼有活力!有沖勁!」男人為吉格的振奮高興︰「不過我開導你和我對付虛祖是兩碼事就是了。」

吉格不理他的挑釁,他嘲諷看著在那里扮起鬼臉的男人。

「你和安佛拉斯確實很強,如今的我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是虛祖的那些老家伙都還活著的這個時候,你們究竟是如何才能提起勇氣去進攻虛祖?就憑你和安佛拉斯?還是說那個狂戰士小隊?」

「這倒是個棘手的問題呢……」男人苦惱地敲著自己的光劍劍柄,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臉上露出了壞壞的笑︰「這個不要緊,大國之間的戰爭從來就不是一兩個人的舞台,這人一多了就有變數,我們都還有時間去等,不急不急……還是說,你想加入德羅斯帝國?這個好說啊,馬上就能把光劍皇族稱號封給你,一兩個省的領土沒話說,允許省區內無限兵員儲量!萬一經營得不好也不用怕五險一金!失業有保證救濟領!……」

「你想太多了,我是不會背棄虛祖的。」

見他打算說個沒停,吉格出言打斷了他。

「誒,怎麼這樣……不多考慮一下嘛~」

無視掉男人可憐兮兮求他的樣子,他朝男人頷首說道︰

「那我就先走了,感謝你對我的指教,劍皇尤倫。」

吉格說完轉身就走,黑色的殘影包裹著他,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樹林中。

男人坐在自己開闢的深淵旁邊,他看著吉格離去的方向感嘆著︰

「真是個好孩子呢,即使被國家遺棄也沒有對國家失望……說起來……」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家里的某個不听話的孩子。

「要是我那孩子也能這樣理解國家就好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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