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姬 476.唯一能做的

作者 ︰ 涼姬(書坊)

在倒計時即將結束的時候,顧涼揮手轉動了骰子。

這次的骰子給出的點數是二。

顧涼向前走出兩步,周圍的空間演化為威嚴肅穆的考場,她面前是一套桌椅,桌上則是文房四寶。

在隔著三丈遠的另一邊,一只眼熟的土狗穿著書生的服飾,正拿著一卷書在搖頭晃腦地念書。

奈何它被揍得實在太慘,這副假正經的模樣讓人見了,估計十個人里有九個半都得捧月復大笑。

顧涼抿了抿唇,有些忍俊不禁。

土狗已發現有人進了來,它高抬著脖子,正打算來個下馬威。忽然看到顧涼熟悉的面容,它翹起來的尾巴頓時垂了下去,差點沒因為驚嚇而狼狽地摔倒在地。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土狗說得結結巴巴,露出滿臉的防備警惕之色。

顧涼溫和一笑,反問道︰「見到我不覺得高興嗎?」。

土狗干巴巴地笑︰「嘿嘿,嘿嘿,很高興!」

呵呵,高興你個鬼!

「我想你肯定在心里罵我,不過這沒關系。」顧涼拉開椅子坐下,一邊磨墨一邊問,「這一關也是你做裁判?」

土狗咳了兩聲,仿佛多了點底氣。

它看著顧涼,拔高了聲音說道︰「如果你能在畫符一道勝我,這一關便能。」

「哦?」顧涼一點就通,她直勾勾地看著土狗,問道。「是他授意你參與這一關?」

土狗差點沒跳起來︰「你怎麼知道?」它頓了頓,兩只爪子抱著自己,警惕地問,「難道你能讀心?」

在顧涼走進來之前,它都不知道自己面對的就是顧涼。

那位尊者說,只要它能在這一關取勝,那麼它就可以月兌離毀滅迷宮的控制。

這是極其難得的機會!

尤其土狗日思夜想這件事已經有無數年,哪怕希望極其渺茫,它也不願放棄!

想到這里,土狗忽然有了勇氣。

它猛地踹翻椅子。直起身來氣勢洶洶說道︰「告訴你!就算你有讀心術。就算你符道很厲害,我也不會讓著你!」

顧涼正在沉思,听到它的宣言,便似笑非笑地看了它一眼︰「是嗎?」。

土狗立刻想起自己先前被揍的經歷。一身氣勢頓時土崩瓦解。它刷地一下抱頭躲在桌子後。小聲說道︰「姑女乃女乃。算我求你了,打輕點…我怕疼。」

疼也是活該,誰讓你不老實?

顧涼月復誹了一句。

她看著面前的符筆和畫符的朱砂。心中輕嘆一聲,已有了判斷。

看著對面的桌子,她說道︰「別躲了,出來吧,我擅長的是煉丹。」

謝清源是她師尊,曾親自教授她六藝。

他知道她煉器不行,也知道她在畫符一道上一竅不通。

可他派了土狗來與她比畫符,不用想都知道,這只土狗的符道造詣定然不低。

謝清源並不希望她過于深入毀滅迷宮。

為什麼?

顧涼不知道。

但顧涼不是甘于認輸的人,即便在符道上取勝土狗的可能性極低,她也要盡自己的全力畫出一道符。

得了顧涼的準信,土狗地伸了一顆頭出來,委委屈屈地問︰「你真的不擅長畫符?你真的不打我?」

「我都說了,煉丹才是我所長。」顧涼拿起毛筆蘸取畫符的朱砂,看著面前的空白符紙,毫不猶豫便下了筆。

符有很多,用途也各種各樣,從生活到戰斗相關,它的使用範圍比丹藥更廣,囊括的種類也多如海中的水滴。

顧涼畫的這道符名為斬芒,是一種攻擊符,也是妙經上記載的神識類秘術。

她完成得很慢,在土狗一口氣畫了上百張符後,顧涼的最後一筆才落了下去,與第一筆首尾相連。

符紙上的氣息瞬間激蕩了一下,然後這股氣息變得內蘊,逐漸隱沒符紙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涼長出一口氣,放下符筆說道︰「這是我畫的第一張三品符。」

土狗默默地看著自己面前的七品符,爪子緊捂著嘴巴不敢發言。

它怕自己會不受控制地大笑出聲,然後又被這個人類揍得全身的骨頭和肌肉都松散開,再經歷一次欲生欲死的痛。

拿著三品的斬芒符欣賞了一會兒,顧涼把它折疊起來,送到土狗面前道︰「如果你能見到他,請幫我把這道符交給他。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幫我告訴他,就說紅衣師叔已經從陷空城出來,並且重歸小天道的身份。」

土狗瞅了瞅面前簡陋的三品符,暗自嘀咕道︰那位尊者什麼東西沒有,哪會稀罕一張不值錢的三品符?

不過,紅衣……

小天道……

啊!

該不會就是它認識的那位小天道紅衣吧?

這凶殘的女修居然稱呼紅衣為師叔!

土狗馬上將三品符撈到爪子里,涎著臉諂媚道︰「一定能幫你做到這件事,你放心,我敢拿命來起誓!」

若能和紅衣尊者搭上關系,就算被暴打一萬遍也是值得的!

土狗美滋滋地想。

它目送著顧涼離開,高興得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這才抖抖毛離開。

才從迷宮里出來,土狗便見到了悠閑坐在羅漢床上品茗的謝清源。

它心中一凜,馬上趴在地上,小小聲地說道︰「對不起,尊者,我贏了她…」

該死!

它怎麼就沒想過,萬一尊者想要的不是它贏,而是它輸呢?

得罪了尊者,它就得大難臨頭了!

謝清源放下茶杯,低頭看著腳邊的土狗。問道︰「她給了你什麼東西?」

土狗馬上那那只三品符交了上去,不忘提醒道︰「是攻擊類符,尊者請。」

區區三品符,能傷到他?

謝清源有些好笑。

他把折疊起來的符展開,仔仔細細地看了三四遍,臉上頗有欣慰之色︰「能將一塊朽木雕成這樣,也算可以了。」

尤記得在湖心島的時候,顧涼連一品的符都畫不好。

轉眼間,那個小姑娘已經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女修。

雖然她的符道的修行依舊不能看,可她的丹道修行和心境進度很讓他滿意。也有一種微妙的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成就感。

他並沒有選錯人。

「那是。那是!」土狗附和道。

謝清源又將三品符折疊起來,問道︰「她還說什麼了?」

土狗只字未改地將顧涼的話敘述了一遍。

紅衣嗎……

謝清源閉了閉眼,又想起記憶深處小女孩那張盛氣凌人的臉。

哪怕了無數年,這張臉也不曾在他心中模糊半分。依舊色彩鮮明。清晰如故。

她從陷空城出來了。

她回歸了小天道的身份。

可她仍舊被困于復雜的棋局……

土狗等待了片刻。才听到謝清源的話。

「之前允了你的事,你自己去和迷宮主人說。月兌離迷宮後,你可以去我那做事。如果你願意的話。」

土狗先是不敢置信,然後是欣喜若狂。

它高興得猛搖尾巴,在原地不斷地打轉,車 轆話不斷往外冒︰「謝謝您!您真是太好了!謝謝您!我太感動了!太高興了!」

等它高興完停下來,才發現謝清源早已離開。

土狗也不在意,它翹著尾巴躥出房間,得意洋洋地去找迷宮主人。

同是毀滅迷宮之外,神荒世界中,顧涼也再度踏入隨雲城。

因臨近毀滅迷宮,來自神荒各地的修士源源不斷地涌來,不過兩三年的時間,這座小型城池便向外擴張了不少,看起來隱約有中等城池的規模。

不說別的,單是街道上隨處可見的金丹修士,便能窺到這座城池的一角繁華。哪怕是在攬月、巨闕這些大城,金丹修士的比例也不算高,更多的是築基修士。

顧涼低調地隱藏在人群中,隨著人流進了一家大型茶樓。

以往時候,在茶樓里叫上一兩碟小菜,再喊一壺酒慢慢吃著,總能從旁人的閑聊中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顧涼這次卻不是因消遣或者消息而來,茶樓里客滿,她便與一個築基修士拼桌,叫了酒菜後,便望向茶樓中央獻唱的美貌少女。

與顧涼拼桌的築基修士瞧了瞧她,主動挑起話題︰「其實這個歌伎唱得不算好,唱得最好的應該是賽蓮姑娘。可惜賽蓮姑娘去了妖族的地盤,再想听到她獻唱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我听過賽蓮姑娘的獻唱。」顧涼說道,她看著台子上專心歌唱的半妖少女,表情很柔和,「不過,你的意見我並不認可。也許這個歌伎沒有賽蓮的歌喉,但她的感情投入不比賽蓮少,單是看在座的人數便知道了。」

在修真界唱歌並不容易,因為修士要求的並不僅僅是美妙歌喉,還要有足夠的感情投入,否則听在耳中也是無用。

如原著中描寫的歌姬賽蓮,她的修為或許不高,但是听她高歌一曲,也許元嬰修士都能有所感悟而進階。

現在台子上的歌伎也是,她有足夠多的情感投入,所以來听她唱歌的修士才多。

被當面反駁,築基修士頓時紅了臉,又是尷尬又是懊惱︰「我…真人點評得是,我…是在門弄斧了。」

顧涼不由莞爾。

她轉過頭,認真地看著面前的築基修士,問道︰「你是哪個勢力的?六合劍派還是兩儀宗?亦或東方學苑?」

這修士大約十四五歲的模樣,身上穿著青色的道袍,修為卻是半步金丹。在十多歲的少年修士當中,他的實力並非傲視群雄,卻也差不多了。

築基修士臉上更紅,他抬起頭勇敢地直視著顧涼的眼楮。說道︰「都不是,在下是香伽學苑的弟子,家在中洲。您…我能知道您的名號嗎?」。

說個話都臉紅成這樣子,難道她在無意中又俘虜了一顆純情少男心?

顧涼的心情不錯,含笑說道︰「我姓顧,道號容素。」

「顧容素?顧容素。」

築基修士也想不到那位鼎鼎大名的好戰仙子就是眼前的美麗女修,他在心中默念了好幾遍這個名字,然後得寸進尺地問︰「請恕在下斗膽,我能喊你容素師姐嗎?」。

顧涼微笑道︰「可你現在是築基修士,並未結丹。」

感覺到心窩中了一箭。少年默默地垂下頭。

他當然想進階金丹。可他還沒有找到契機,強行進階的結果多半是失敗。

「你很關注賽蓮嗎?」。顧涼渾然不覺自己潑了人家好大一盆冷水,繼續問道。

說起賽蓮,少年的情緒頓時高漲起來。他接過話頭道︰「當然了!我覺得賽蓮唱歌最好听。就連鮫人都比不上!」

「那你听過鮫人歌唱咯?」

「我倒是想听一听。但是听說鮫人早已滅絕了,想听也沒辦法。」

真是一件不幸的事,她恰好有個鮫人族的好。還有幸听過對方唱歌。

顧涼說道︰「既然沒听過,那就不要用來比較。」

賽蓮唱歌的功力尚淺,哪里能比得上天生就善于以音樂來表達情緒的鮫人?

少年心虛受教,他應了一聲,專心地側耳傾听歌伎獻唱。

在聊天的當口,小菜和酒已經端了上來。

顧涼拿起筷子,還未夾菜,便听得一個頗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顧道友,難得在此地重逢,不介意拼個桌吧?」

顧涼淡定地夾了菜放進嘴,吃下去後,才看向在桌子旁落座的俏麗女子︰「我好像不認識你,而且這張桌子不是我的。」

女子微微一笑︰「這不就認識了嗎?說起來,我覺得你應該是一眼就能認出我的人。」

說著,她望向看來的少年修士,自我介紹道︰「我姓孟,字蕪娘,是東方學苑的弟子,你可以喊我師姐哦。」

說著,孟蕪娘也對少年眨了眨眼楮,看起來更顯得俏皮可愛,宛若未成年的少女。

少年修士張大了嘴,他指著孟蕪娘,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你……你……」

顧涼已快速地將見過的人在心中過了一遍,也在記憶中找到相似的嗓音,她微微挑了眉看著孟蕪娘︰「你是山靈出世時跑去撈好處的說書人?」

「哈,你這話就不對了。小生沒撈到好處,倒是沾了一身腥,還差點交待在那里了。」孟蕪娘拍手一笑,望著顧涼的目光頗有深意,「哪像顧道友,還能第二次進入毀滅迷宮。」

她在毀滅迷宮的消息這麼快就走漏出去了?

甄絕色、陸小圓不會多嘴,胡休、夏晨不會那麼快出來。

所以,泄漏消息的人是花想容?

花想容對她的性格倒是了解得很,在因陸小圓的緣故間接交惡後,馬上就把顧涼當成了敵對者處理。

顧涼想清楚當中關節,神態自若地說道︰「我拿到一張暫停卡,可惜這次回到毀滅迷宮,只走了三格就不得不退出。」

孟蕪娘笑了笑,既不表示,也不露出懷疑。

少年修士也回過神來,他指了指孟蕪娘,又指了指顧涼,深吸一口氣問道︰「你們認識!所以,你是東方學苑的著名高手孟蕪娘,你是乾坤派的掌教弟子顧容素,對不對?」

「難道還會有人假扮成小生的模樣欺騙人?」孟蕪娘嘻嘻地笑,「看你修為也算可以,怎麼就有點蠢呢?」

少年的心窩又中了狠狠的一箭。

他羞窘得捂住臉,訥訥說道︰「先生說,笨鳥先飛。我不如人家聰明,想要修為高,當然得比人家努力、勤奮。」

「我怎麼看不出你的勤奮?」顧涼也笑了,「很快就是天驕戰,這時候,香伽學苑應該也在進行比試。你沒參加比試,也沒留在學苑,反而跑來這里,不僅听歌伎唱小曲兒,還想認師姐,倒是閑得很。」

少年干脆趴在桌子上裝烏龜,悶悶地道︰「先生說,修為沒有進階金丹,不能出去給她丟臉,所以我沒有參加比試。」

「可你現在已經給先生丟臉了。」孟蕪娘又捅了少年一刀,哈哈大笑道,「你先生是哪位?居然能教出你這種學生,小生孤陋寡聞,倒是想認識一下你先生,順便領略一番他的道行到底有多高深。」

少年︰「……」

他再也不想和孟蕪娘這種流`氓了!

還是容素師姐最好,溫柔可親,還很漂亮!

顧涼卻在此時幫孟蕪娘補了一刀,她說道︰「我覺得,他先生應該也很苦惱。」

少年︰「……」

他已陣亡,有事請燒紙。

與顧涼聯手欺負了一把小,孟蕪娘心情極佳,她笑盈盈地看著顧涼,喝著茶問道︰「此時距離天驕戰還有半年多的光景,顧道友閑著也是閑著,可有興趣與我一同去妖族的城池逛一逛?」

顧涼看著孟蕪娘,說道︰「有幾人同去?」

孟蕪娘說道︰「這段時間在隨雲城的人不多,除了你我,還有離合宗的葛陵道友和散修陳辰道友。葛陵是覃鈺的同門,你肯定認識,也不用我介紹。至于陳辰,他是最近才冒出來的,沒有多少名聲,但他的實力絕對不低。」

顧涼思忖片刻,應了︰「也好,我沒去過妖族的領地,恰好去看看世面。」

以孟蕪娘的標準,葛陵和陳辰的實力多半不會差于她,但未必就比她厲害。這樣四個實力不低的年輕修士,只要妖族的元嬰不出手,那麼他們就可以妖族橫著走。

自從與王湛論道頓悟後,顧涼一直在錘煉自己的心境,所以她才會接下巡邏考場的任務,前來隨雲城也是慢吞吞地自己御劍。

此番去妖族逛一圈,說不定能夠求一個境界圓滿,然後順利進階半步元嬰。

歷史前進的大勢不是區區金丹能夠阻止的,顧涼固然跳出了原著,可她還是這個世界的修士。在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之前,她只會被大勢所影響,而非反過來插手歷史的發展。

是以,顧涼唯一能做的就是強大自己。

不過她在妖族有不少仇家,真要去的話,還得著手準備一下。

少年抬起頭,小狗一樣眼巴巴地看著兩個女修︰「們,能帶我一起去嗎?我有妖族的同學,他爹是虎族族長,還給了我一塊大妖山的通行令牌。反正,只要你們帶了我去,肯定不會吃虧就是!」

顧涼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這孩子真的是笨鳥?

她怎麼覺得這家伙切開是黑的…

少年的口才並不算好,但是他有大妖山的通行令牌在身,這便比什麼話都管用。

孟蕪娘想了想,很爽快地應了下來︰「有令牌當然好啊!不過,你的實力真心很低,萬一被妖獸一口吞了,小生可變不出第二個你交給你師父。」

少年︰「……」

說好的不要和流`氓的決心哪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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