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姬 314.十六年的等待,他終于要下手了

作者 ︰ 涼姬(書坊)

火鳳劍是火屬性的法器,它的劍鋒卻是冰冷鋒利。顧涼的手稍微往下一壓,便感覺到有輕微的刺痛感傳來,血肉的縴維被割開,黏稠微腥的液體也順著脖子緩緩淌下。

寂靜的黑暗里只有她一人,鮮血滴落地面的聲音顯得無比清晰。

失血的暈眩很快浮了上來,顧涼扶著牆壁勉強站著,黑暗中看不到她的面容,只能听到她的呼吸聲平穩如初。

小片刻後,黑暗里透入微弱的昏光,墨竹真君的聲音也冷若寒霜地傳入顧涼耳中︰「收起你的那些小手段!」

一道氣息透過牆壁而來,顧涼脖子上猙獰的血口瞬間痊愈,她腳下的鮮血滋滋冒著泡,消失得一干二淨。

隨之失去效用的,還有狹小空間里若有若無的冷香。

顧涼若無其事的放下火鳳劍歸入鞘中,惋惜的嘆了一聲,也不知是因為自己的布置被看穿還是因為墨竹真君的現身。

「師父,居然真的是您呢。」下一刻,顧涼仰首望著頭頂,語氣欣喜且愉悅,帶著滿滿的慶幸和劫後余生,「弟子還以為是其他人把弟子擒了,可真把弟子給嚇壞了!」

「不過,師父,您怎麼沒有去我們門派的駐地?您要找弟子,直接和弟子說一聲便是,為何把弟子關在這里?」

墨竹真君沒有回答她。

顧涼心中暗道難搞,她靜靜的等了一會兒,面上適時露出些許的迷惘和疑惑。聲音也轉低,帶著幾分被冤枉的委屈︰「師父方才為何呵斥我?」

「是不是弟子做錯了什麼,惹得師父生氣了?弟子也不知道是師父,如果是師父,他怎麼會在我上戰場的時候把我活擒了?師父,您別生氣了好嗎?」。

顧涼的聲音壓得更低,微微顫抖著,哀求說道︰「師父,您和弟子說句話,就一句話。好嗎?弟子真的很害怕…」

听著法器里小弟子的聲音。墨竹真君滿心的狐疑和不信,心底卻又有很輕微的動搖和遲疑。

他曾親眼目睹這個弟子果敢殺伐的手段,對待魔物鬼物如是,對待意圖借亂起事的修士亦如是。被他擒了之後。她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冷靜下來思考如何去做。還誤導他以為她是自殺。

幸虧他曾偶然知道那些從血液里散發出來的冷香是何物。立刻將地上的血抹去,不然真的著了道,捉人不成反被暗算。

但是。剝除強大實力的外衣和冷靜的心性,他這個弟子確實是個只有二十歲的小姑娘。她能在二十歲金丹,憑借的不是自身煉丹術煉出的丹藥,而是自身的勤奮,這天資和毅力委實是連他都要說一句不錯。

一個聰明又有天資,還願意勤奮,並且始終忠于門派與家族的弟子,是所有師父的希望。

「好了,別哭。」少女斷斷續續的哭聲听在耳中,的確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惜,包括自認為心腸冷硬的墨竹真君。

終究是女修,表現得再冷厲殺伐,也是容易受到情感的羈絆。

墨竹真君心里生出幾分柔軟,溫聲說道︰「你沒有做錯,我此番進三元界是秘密行事,把你拘在法器里也是不得已的情況。」

顧涼擦了擦眼淚,破涕為笑,聲音也軟糯著,听起來滿含撒嬌和埋怨的意味︰「既然是這樣,師父怎麼不早點說?」又問道,「師父,什麼時候把我放出來?這里面真的好窄呢…」

顧涼還在完美扮演著一個乖巧女弟子的角色,墨竹真君已經回了自己的臨時洞府。

他的洞府很簡陋,連個打坐的蒲團都沒有,當中只有一口一丈高的四足方鼎。大鼎底下幽幽綠火安靜燃燒,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甜膩動人的芳香,仿佛世俗界貴族女子的香閨。

顧涼眼前忽然一亮,她的身形晃了晃,已被從法器里放出。

墨竹真君沒有收走她的介子袋和儲物戒,也沒有禁錮她的修為,只溫和說道︰「宗門的事情暫時不需要憂心,你現在只需好好听話,幫我把這爐丹煉成便是。」

顧涼乖順的點頭,一邊好奇打量著洞府的環境,面上毫無慌亂緊張之色,心卻是一寸寸的下沉。

洞府里到處都是禁制與陣法,別說她只是陣法半吊子的金丹修士,就連元嬰修士和陣法大師都要被困不短的時間。

顧涼很好的壓著內心翻涌的情緒,轉頭望向墨竹真君,問道︰「師父找我來做什麼?」

墨竹真君從架子上取了十多個裝著靈草的玉盒,掐了法訣將它們投入鼎中,吩咐說道︰「看好爐火,不要讓它躥高,也不要讓它熄滅。」他頓了頓,看著顧涼說道,「想要什麼和我說,有什麼事也可以告訴我,我就在里面煉藥。」

「只是看爐火嗎?」。顧涼問道。

墨竹真君耐著心教了她一種全新的御火訣,說道︰「你也是煉丹師,知道爐火有多重要。這一爐丹藥的成與不成,斷的是看爐火怎樣。你還不熟悉,熟悉一些,我再教你其它的。」

顧涼點點頭,她在綠火旁坐了下來,專心看火。

綠火也是欺軟怕硬的主,它仿佛能感覺到火爐前換了人,猛地躥起數丈高,連洞府頂部都燒紅了,也差點沒把顧涼點著。

顧涼不敢有所閃失,她退後了一些,雙手飛快地打出各種法訣,體內真元與神識一同涌出,就像一張大網對著桀驁不馴的綠火扣下。

施展這個御火訣頗為費力,不多時,顧涼的面上便多了一層細密汗滴。她緊咬下唇,忍著腦海里因為神識被大量抽離的不適,專心致志的將最後一重法訣打出。

綠火不甘地翻了個身。便馴服下來,乖乖焚燒著大鼎底部。

墨竹真君眼中有一縷失望飛快閃過,他取出一個嗡嗡作響的小瓶遞給顧涼,溫和說道︰「我倒忘了你剛才受傷損失了精血,把這顆丹吃了,感覺會好一些。」又補充一句,「不必過多憂慮,這是極品丹,沒有丹毒和火毒。」

顧涼伸手接了過來,感覺到墨竹真君的指甲輕輕刮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癢癢的就像羽毛在撓。她也當做不知道,仰起下頜露出了甜甜的笑︰「謝謝師父,師父對我真好呢。」

顧涼顏色極好,甚至可以用綺麗二字形容。墨竹真君眼內涌出一抹暗色。他順手在顧涼額頭上揉了揉︰「你是我徒兒。自是要對你好。」

顧涼雙眼微眯,小動物般在墨竹真君手下蹭了蹭,便低頭把瓶中的丹藥倒出來放入口中。閉上雙眼沉下心神,開始煉化藥力。

墨竹真君靜靜的看著她的動作,心里的不信又打消了一些。

即便親密是師徒父子的關系,也鮮少能做到安心在對方面前入定,否則一個不慎就是走火入魔形如廢人。

他這個弟子,該說是心機城府太深,還是單純的對他這個師父給予不設防的全心信任呢?

墨竹真君不知道答案,但是他對自己的實力擁有足夠強大的自信心,顧涼是虛與委蛇還是真的信任,于他而言差別並不大。

女弟子的長相實在是妍麗悅目,是他最喜愛的年紀,也是他最喜愛的類型。

墨竹真君以純欣賞的目光細看片刻,俯身將顧涼鬢間略顯凌亂的發絲撫順,兩人距離的拉進也讓他的鼻端嗅到少女獨有的體息和淡淡血腥味,他眸中的暗色驟然變得更加濃郁。

似是想起了什麼,墨竹真君驀地沉了面色,他收回自己的手,毫不留戀地進了洞府深處。

過了許久,顧涼睜開眼楮,她面無表情的看著洞府深處,臉上不見半分柔和順從之色。

十六年,她結了金丹,墨竹真君也終于要對她伸手了。

不過,三元界只允許四百歲以下的人類修士踏足,墨竹真君早已不止四百歲,他怎樣混進來?他進來這里的目的又是什麼?

顧涼想起紀子悔說過的黑石雕像,心底隱隱有了猜測,更多的疑慮卻像野草一樣肆意的在她心里生長。

墨竹真君出現得太過突兀,恰好就把她給擒了。看著像是墨竹真君的一己之願,但是耐心推敲其中的細節,很容易就能發現這件事帶著古怪。

她進入三元界的時間也不算短,足足有大半年,為何墨竹真君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在這個時候來?

在這個時候,魚璇璣、月光和紅衣三人因為藐視眾生而被天道打落巫族荒野,黑夜與白晝大陸湮滅為虛空;在這個時候,戰線向第四大陸推移了三分之一,再過一段時間,巨魔便會成為光桿司令…

也是這個時候,傳送陣忽然開了,無數優秀修士涌入三元界,在一座水晶碑的誘惑下,放下成見共同對付巨魔…

顧涼撇開自己的身份,站在局外人的立場冷靜思考,得出的結果卻讓她都覺得不敢置信。

顧涼搖了搖頭,按下這個驚人的猜測,開始分析目前的困境。

有膽量在金丹期恢復身份,也敢出現在居心莫測的墨竹真君前,顧涼自是做了全方位的考慮和打算。

足以瞬殺元嬰魔將的強大神識和已經激發並且掌握的天火,這就是顧涼的底氣和依仗。

天火之威,在于它的無物不燃。這個物,既包括了可以觸模的有形之物,也包括了不能觸模的無形之物,例如神識、神魂、本源和識海。

顧涼拿禁錮她的法器沒辦法,是因為她的修為不到,但是這可不代表她對修道者體內的元嬰、神魂等至關重要之物也沒有辦法。

被拘于法器之中的冷香固然能夠出其不意地暗算一把墨竹真君,但那些終究是外物,只要有心防備,便不能起作用。

但是,如何讓墨竹真君不設防的把自己的元嬰和神魂展露在她面前,這是個值得慢慢琢磨的問題。

而且,在這之前,她還得弄清楚一件事︰墨竹真君究竟要用哪種方法掠奪天火。

三元界戰場上的廝殺並沒有因為少了一個顧涼而結束,不過,顧涼消失在戰場、一天一夜都沒有消息,這件事在乾坤派諸弟子中還是掀起了一陣波瀾。

無論是作為煉丹師還是作為上戰場的戰友,顧涼都足夠出色。這樣一個弟子,若是隕落在戰場成了魔物和鬼物的口中餐,無疑令人扼腕嘆息。

相對新來的弟子,原本的弟子心中更多了幾分憂慮。他們都吃過顧涼煉的丹藥,或者與顧涼一同攜手對敵,對顧涼的感情也深。

戰場到處都是魔物和鬼物,沒有團隊的協助,哪怕顧涼能以一己之力大戰四位金丹魔物,身上帶著大量的丹藥,她也撐不了太久。

听著同門憂心小師妹的話語,常沂面色微沉,他低頭看了看掌心不斷振翅想要飛起來卻不得的黑背甲蟲,心里暗暗嘆了一聲。

師父到底還是下手了。

常沂把關著甲蟲的盅形法器丟入介子袋,摘下腰間的酒葫蘆往嘴里灌了兩口烈酒,轉身進了內室。

元靜還在里面等著他。

……

第四大陸。

某個偏僻的並未被開闢成戰場的角落里,鮮紅的岩漿不斷噴涌,形成一個寬闊的岩漿湖。此處熱浪蒸騰,極致的高溫就連常年生活在岩漿里的生物都不敢接近這個湖分毫。

湖岸卻踉踉蹌蹌的跑來一個形容狼狽的少年,他看到橫貫眼前的岩漿巨湖,又回頭望了望,滿心都是絕望。

「她追來了!」少年拍著拽在他手臂上的斷手,尖聲叫道,「都是你!要不是你,她怎會追來!」

斷手牢牢抓著他的手臂,一點勁都不松,到了這個時候,什麼高人風範都是浮雲,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閉嘴!」斷手也很煩躁,它在少年的手臂上留下深深的指痕,惱怒罵道,「若非你小子猶豫不決不敢做,老子又豈會淪落至如此地步?」

少年卻一點都不害怕它,他用力撕扯著斷手,還狠狠咬了兩口。

在差點被摳掉牙齒乃至于拔掉舌頭後,他甚至蹲下來忍著快要烤熟的痛苦,想要將斷手丟進湖里毀掉,嘴里恨聲罵道︰「該收聲的是你!滾!快滾!你這個惡魔!」

斷手靈活避開沸騰的岩漿,對自己當初的決定實在是後悔到骨子里,它厲聲喊道︰「殺了我,你也跟著死!你想死嗎?」。

這一喊響在心底,少年頓時無力癱坐在地,連高熱的熔岩把他的皮肉燒得滋滋響也渾然不在意,他呆呆望著眼前的岩漿,喃喃說道︰「我要死了…」

那不是傾城絕色的美艷佳人,而是一條狠毒如斯的美人蛇,他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對她起了邪念?

他當初怎麼就因為憐惜放了她一馬?

若能在開始的時候就殺了她,現在也不至于淪為被追逐的獵物。

他好悔!

他好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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