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姬 265.真相不止一個(四)

作者 ︰ 涼姬(書坊)

顧涼站在天驕台上,垂著手望向對面持劍的長眉男子,臉上一片漠然。

揮劍的手腕已經酸得完全抬不起來,結印的手指也僵硬得完全無法捏出任何一個法印,更疲憊的卻是她的意志。

這已經是第幾個對手了?

顧涼不知道。

不能施法不能揮劍,那便扔掉火鳳劍,她還有拳頭和強硬的體魄。

現實世界的短短一瞬間,在意識世界可以延長至百倍甚至千倍萬倍。

在黃泉河畔,顧涼曾深入河中巨獸的意識世界,不過十分之一個呼吸的時間,河中巨獸便因意識湮滅再次死亡。

而器靈的猩紅光芒將顧涼的意識拖入一個虛構的混沌世界,在這個意識世界里,器靈化身天驕台。曾經的登台者一個個相繼出現,顧涼能做的只有成為他們的對手,然後將他們斬殺劍下。

直到天驕台支持不住消失在這個世界,仍然活著的顧涼就是唯一贏家。

這便是神識攻擊里最凶險的意識層次的對戰。

殺意在心胸中回蕩,頭腦中空白一片,顧涼只剩下戰斗的本能。

她精準的一拳將長眉男子與他的劍寸寸崩碎為虛空,下一刻,身著白衣的飄逸少女已在天驕台上展開自己強大的術法,凝化出巨大冰龍對顧涼呼嘯而來。

這些對手的實力並不平均,或強或弱,通常都是一個消失下一個出現,絕無重復。不過,偶爾也會有兩個三個一起出現。面對這些配合默契的幻影,顧涼各個擊破的戰術被鍛煉到她能做到的極致。

天驕台上的廝殺已經進行了幾日幾夜。顧涼越來越疲憊,天驕台顯化的幻影也越來越遲鈍。雙方的意識交戰卻還在繼續。

「你快要堅持不住了吧?」解決了一個幻影,下一個卻遲遲未出現,顧涼垂著頭自言自語道,「我也快要倒下了。」

器靈不答,天驕台上,模模糊糊的幻影正在顯化,顧涼側過頭一眼望去,尚未開始交戰,幻影已被她的意志力抹殺。

「認輸吧。」顧涼淡淡說道。她的語氣更像在陳述事實,「雖然我們都很疲憊,但是明顯的你不如我。」

器靈沒有回答,也沒有顯化幻影。

顧涼俯撿起火鳳劍,在仍舊干淨如新的天驕台上坐了下來,說道︰「其實,我們可以在這里談一談未說完的話題。」

過了許久,一道影子出現在天驕台上,恰是陰沉著俊臉的銀發美男。他的身形忽明忽滅,看著顧涼的目光冰冷而肅殺。

顧涼也沒想著他能有什麼好臉色給自己看,漫不經心的笑了笑,說道︰「這里只有你和我。有時間,大家也都累了,不必相互提防。你不覺得。我們的話題還能談出個你歡喜我也歡喜的結果嗎?」。

原著里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玩意,完全就是顧天陽打怪升級。順便收小弟再順便和妹紙談戀愛的故事。像璇璣天女、老器靈、紫薇帝君這些角色,根本就一個都沒出現。更沒有什麼恢弘的驚天布局。

不過,原著畢竟不是這個龐大壯麗世界,它代表的更多是顧天陽一個人的視角,很多事情很多人物都沒有談及,例如老器靈口中的破局者。破局破局,要破局,也得有個局作為前提。

銀發美男冷著臉淡淡掃她一眼,哼了一聲仍是不。

顧涼也不在意,臉上笑意不變,熟稔說道︰「別鬧了,你都活多長時間了?我經歷的短短時光,恐怕連你的零頭都夠不上。」

銀發美男見過不要臉的修士不在少數,對顧涼這種狠狠將自己揍一頓再一臉我和你好哥們的家伙卻沒什麼經驗,當下又哼了一聲,冷冷說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顧涼笑道︰「你不告訴我,那麼你大概只能一直憋在心里,就算有朝一日想告訴別人,都不會有人听你說了。」

沒有水平與衛澈相當的陣法師,就算再有人進到天驕台荒蕪的法境之中,也很難找到這個次元空間來。

再說,老器靈已被削弱至此,又與顧涼一番拼殺,最多不過能堅持二十年,意識就要消散得干干淨淨。

對器靈來說,意識消散的後果便是永無復生之日。

顧涼很清楚這點,老器靈更是明白,望著言笑晏晏不掩凜然殺伐之氣的少女神魂,銀發美男冷漠說道︰「太貪心了總會被自己害死。」

顧涼遂收了笑容,淡淡說道︰「在說這句話之前,你至少得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現在是誰都不能奈何誰,但是放棄了這次機會,更吃虧的只會是器靈,因為他不會在有第二個機會。

器靈冷冷瞪著她,看樣子,他很想把手伸過來掐住顧涼的脖子。

顧涼淡然看著他,目光不退讓分毫。

「你想知道什麼?」器靈的高傲漸漸松了下來,率先服了軟,他確實是別無選擇。

顧涼想了一下,避重就輕說道︰「先說說導致你淪落至如此境地的原因吧,我想這個應該不會讓你被雷劈,也不難回答。」

銀發美男的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這還不難回答,明擺著要揭他傷疤,不過終究不是耍性子的時候,他只好漠然敘述,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蓋因我當年做了一件事,事情沒有成功,故受了重傷被四根天柱鎮壓。如今想來,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後來,璇璣進到這里,見我被鎮壓,遂膽大包天以鎖鏈將我困在籠中,暗中布下彌天大局,試圖逆天改命。」

「我雖受了重傷,畢竟是天驕台誕生的第一個器靈,內蘊無限生機。璇璣謀算的就是這點。若不然,法境不會殘破至如此地步。我也不至于虎落平陽。」

說到這里,銀發美男瞥了顧涼一眼。繼續說道︰「四根天柱固然令我厭惡,卻不及五根鎖鏈侮辱我的百分之一。」他頓了頓,臉上露出幾分復雜難明和晦澀,「但那璇璣也的確是個人物,不枉大荒之後五大帝君之一。」

原著連璇璣天女都不曾提及,自然不會有五大帝君這樣的設定,顧涼有些好奇,便問道︰「既然有五大帝君,為何我從未知曉?」

銀發美男淡淡掃了她一眼。說道︰「他們都已戰死,帝君之稱乃後來者冠予。又因牽涉到一些禁忌,所以從未有相關文獻留下。就算真的有事跡流傳下來,多半也是被改了稱號與姓名的人物,皆是道听途說而來,當不得真。」

新的疑問又出來了,既然是戰死後賦予的榮譽至極的帝君稱號,為何會被列為禁忌呢?

顧涼欲言又止,然而禁忌兩字卻讓她將器靈的解釋壓到心底最深處。又以神識秘術加了好幾把鎖,方才放下心來。

修仙世界不同于現實世界,言語和想法都具有特殊的力量,連天驕台器靈都不敢談及的禁忌。根本就不是顧涼這等小修士所能觸及。否則的話,分分鐘葬送了她這一條小命去,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看到顧涼臉上的神色變化。銀發美男嗤了一聲,他還等著顧涼繼續問下去呢。卻不想顧涼還是有些自知之明,便繼續方才被打斷的敘述︰「為了打破璇璣留下的布置。也是為了解開僵局,我分出部分精力促使它的誕生。卻不想,反被璇璣留下的手段算計了去,直接導致現在的境況。」

器靈說完,看向對面沉默的顧涼,心里微微掂量了一下,耐著性子說道︰「璇璣竊取我的生機之力,主要是為了滿足她的私欲,去做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器靈的語氣停頓了一下,露出譏誚嘲諷的嘴臉,不屑道︰「哼!沒腦子的東西!她也不想想,逆天改命,這天,這命,都是天道的賦予,隨時能收回去,又有誰能逆了去?」

顧涼默默無言,心里想︰那是您老人家沒見過現代人寫的小說,里面的主角沒說過「我要逆天,我要改命」這句話,根本就算不得主角。

「不過,」器靈的話題一轉,雙目盯著顧涼,深不見底的眼瞳里閃爍著微光,「你若早生些年代,被璇璣尋得了,她也不必辛辛苦苦跑遍三千大世界,來尋求逆天改命的契機。」

顧涼只覺得莫名其妙︰「怎麼又和我扯上了關系?」

她穿越的是男主向仙俠文,不是女強仙俠文,書里的主角也是最後登仙的顧天陽,而非中途戰死的璇璣天女。

器靈很有深意的看著顧涼,說道︰「你需知曉,你是破局者。」

她只是一個被穿的惡毒女配而已,放過她吧。

顧涼適時轉移話題︰「璇璣天女逆天改命,她想改自己的命嗎?」。

器靈轉過頭,嗤聲說道︰「她的命已經夠好了,再改也改不到哪里去!」

這麼說,璇璣天女的命曾被改過?

器靈又道︰「她要行的事,是復生一個早已死去多時,連魂魄都消失得干干淨淨的人。自古以來,也只有攪亂生死輪回之事,才能被稱之為逆天改命。」

這不是和顧天陽復生他的紅顏顧圓圓一個樣嘛。

不過,顧圓圓最終也沒有被復活,他所復活的顧圓圓,已經不再是乾坤派里對他極好時常維護他的顧圓圓。

再者,顧天陽有能力復活顧圓圓的時候已經登仙許久,即便如此,他亦付出了對天仙而言極其巨大的代價。由此可見,逆天改命在這個世界也是不可能實現之事。

顧涼忽然想到死而復生的衛澈,眼皮輕輕跳了一下,因不太明顯,器靈並未發覺。

器靈諷刺道︰「若沒有鬧出這逆天改命之事,璇璣又何必戰死,以她之能,就算避過…滋潤活到現在也無妨。」器靈將中間的一個詞語含糊,復又望向顧涼,「璇璣的布局延續到如今。法境和我,不過其中之一。這逆天行事成功與否。恐怕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顧涼問道︰「這麼說,璇璣天女還活著?」

不管是巫族荒野。還是黑夜大陸,或者幽明洞和精怪王國,處處可見龐大布局的一絲影子。若璇璣天女還活著,這一切……說不定就是她一手主導,還有顧弦手上握著的半片鑰匙和蠻城,認真算起來,都要牽涉在內。

器靈曾說,璇璣布下彌天大局。然區區一個逆天改命,還是不一定成功的逆天改命。並不能稱之為彌天,更多的可能性表明,逆天改命也許只是大局的一小部分。

顧涼將秘境的三方封印、蠻城和復活這三件事歸在一起,不由吃了一驚,目露駭然之色。

當真好大的手筆!

若真是這樣,璇璣天女究竟在謀算著些什麼?

器靈卻沒理會她的問題,生硬轉移話題說道︰「我的誠意已到,你且待如何?」

顧涼只好按下心下雜念,攤手說道︰「我什麼都不清楚。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

器靈險些暴起要將顧涼痛揍一頓,敢情他揭了大半天傷疤,人家都當做志怪雜談故事來听,指不定心里正幸災樂禍呢!

顧涼很是誠懇的說道︰「我確實不知道如何做。我知道你的處境很不妙。也想和你等價交換得到一些信息。」

「但我真的只是個小修士,還忙著要將天驕台最後兩場打完,結果沒出。我都不能肯定是否可以活著離開。」

「你看,我連自己的糟糕處境都無法改變多少。你的就更難做到了。」

器靈看起來是被顧涼給忽悠了,狠狠剜了顧涼一眼。冷聲說道︰「你還想知道些什麼?」

顧涼馬上笑了,從善如流道︰「深淵之外的事,您應該也能了解到一些吧?」

城主號稱無所不知,但城主也有城主的局限,至少她不能像現在面對器靈這樣與城主安靜的坐下來談談。

喜怒不定的性情,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若事情談了一半忽然談崩,誰能料得城主會不會一個大招放出來直接秒殺了顧涼?

「你是說三元界?」器靈看到顧涼臉上的疑惑,少不得面帶鄙視的將三元界這個名詞解釋一遍,「三元界便是你們口中稱呼的秘境,它由三個不同的完整小世界構成,故而謂之三元。」

「巫族荒野乃第一元,晝夜大陸同屬第二元,精怪王國並幽明洞又是一元,第三大陸則是三個小世界得以相互掣肘的基礎。」器靈說著,將垂落身前的銀發順至背後,懶洋洋道,「荒野封印著巫族一脈,這也是個膽大包天的族群,一群瘋子,比璇璣還要癲狂。」

「晝夜大陸則是一位存在的埋骨之地,那些地上星也是由此而來,吃的都是那位存在的骨血和靈魂,妖異得很。」

「至于幽明洞和精怪王國,被囚的東西就更加不得了。一旦封印有所松動,遭殃的將不僅僅是一個神荒,還將波及周圍的一些大世界,直到有人能將這東西重新封印。」

顧涼想起天眼看到的濃濃黑霧,默默打了個寒顫,覺得有些冷。

原著劇情里並未出現過如此災禍,不過這個時候的顧天陽正在一個小型秘境中探險尋寶,順便和新來的純陰之體妹紙你儂我儂。神荒世界中發生的事,原著作者的筆觸沒有多一個字的描寫。

顧涼不知道,顧天陽不僅沒在那個秘境,還早早來到了三元界中,踏上了數百年之後才會出現的登仙梯。

她也不知道,爽朗的純陰妹紙直接被顧天陽隨身攜帶的狐狸精給炮灰了,取而代之的反是劇情里兩年後才與顧天陽初見的碧珠。

點評完畢,器靈皮笑肉不笑說道︰「雖說你應承了月光,但月光並未給你們任何好處,辦不辦都可以,若你有膽子拒絕的話。」

「呵呵。」顧涼干笑,不作他言。

她不清楚月光的可怕,但她很清楚巫族的恐怖,詛咒之法便是巫族的拿手好戲,誰得罪了他們,遲早被扎小人扎死。

器靈也扯了扯嘴角,聲音很冷︰「念在你是破局者的份上,我便勸你一句,三元界將有劇變發生,少摻和到這些破事里去,最好是走出深淵馬上離開。縱使你的體內被種下生死禁制,但你認識幾個自封修為的小家伙,可以讓他們幫你驅除。」

顧涼又是一驚︰「前輩們也來了?」

自封修為,在器靈眼中是小家伙,無非是湖心島認識的大妖和黑鳥,還有大祭司。

器靈冷笑說道︰「他們覺得這是一塊美味的肉,可以撿便宜,又是此界僅有的幾個強者,怎麼可能不來?」

顧涼認真想了想,心情有些沉重。

且不說大巫師如何,執棋者令她來到這里,又讓她見識到他的手段,只怕想要抽身是決計不可能之事,除非她達到了執棋者的要求。

而這個要求,泰半與劇情走向有關,對劇情發展起著很重要的作用,不然執棋者不會如此大費心機。

顧涼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很是頭疼。

執棋者有執棋者的想法,她夢中見過要將她送回現代的男子也有他的想法,劇情君更是一直都想殺死她…

這些人,各個都是人精,滿月復算計,心有城府,就她這點閱歷和修為,不說跳出棋局,光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走都相當不容易。

不過,顧涼並不後悔自己拒絕了夢中人。

她踏上修道這條路不過區區十多年,他們卻活了不知道多少個世紀。先天差距太大,那便後天彌補。

只要努力向前,堅定自己的心,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收拾了心情,顧涼雙手自然垂下,就著坐下的姿勢給器靈行了半禮︰「我很謝謝您的忠告,但是我已身在局中,能做的只有盡力保住自己的命。」

器靈不屑的哼了一聲︰「你倒是心底清楚呢。」口頭上的稱呼又改了,活了這麼久,他還真沒見過一個這麼反復無常還能面不改色的厚臉皮。

顧涼苦笑︰「大概我只有這個優點了,人沒有點自知之明,是很難生存的。」又仔細想了想,問道,「您能和我說說第三元小世界鎮壓的…那位存在嗎?」。

畢竟地位不同,器靈可以將大妖、黑鳥稱為小家伙,也可以將第三元那位稱為東西。換了她,這稱謂就得仔細斟酌,以免出了差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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