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芬芳 116、荔枝來

作者 ︰ 玦妃

「你現在傷成這樣,有人比你還擔心。」伯服笑道,「又有人來看你了,你照照鏡子,打扮一下吧。」

打扮一下?路芬芳從枕下乾坤袋中模出自己日常用的小銅鏡來照了照,見鏡中人臉色蒼白,略顯憔悴,未綰的長發綢緞似的披在肩上,倒並不凌亂。她撇撇嘴道︰「挺好的,我現在是病患,有什麼可打扮的?」

她剛放下銅鏡,懷內的天墉鐵牌便震了幾下,是周重璧傳信來了︰「你在嗎?我來了。」

啊?周重璧不是不能下夢真崖嗎,怎麼忽然間要來看她了?路芬芳慌忙又照鏡子,嚇得都不敢看第二眼︰天哪,這個蓬頭垢面的女鬼是誰啊?皮膚白得像紙還沒一點光澤,兩個眼袋沉得快掉到臉蛋上了,不不不,哪里還有什麼臉蛋,她瘦得兩腮都塌了,沒半點青春朝氣,好像一夜間老了十幾歲,真是丑爆了!

完了&lt完了,等會兒周重璧進來肯定會被她嚇走的。路芬芳慌得六神無主,一面胡亂扒拉頭發一面問伯服︰「老爺子,你有沒有那種吃下去能讓人瞬間變美的丹藥,有沒有?」

「啊?你說什麼?我听不清。」伯服故意逗路芬芳,連打幾個哈欠道,「我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姓周的小子已經到門口了,你們慢慢聊吧。」

「篤篤篤。」三聲急促的敲門聲響過,周重璧說來就來了,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不給她。路芬芳胡亂拍了拍凌亂的床鋪。綰著耳邊的頭發低著頭道︰「進來吧。」

路芬芳整個魂兒都在身軀里亂蹦,蹦得她頭暈目眩。周重璧進來了,合上門便自然而然朝她走。路芬芳不敢直視他的眼楮,卻仿佛看到他臉上竟然掛著少有的微笑。他這個人極少笑的。

「你的傷怎麼樣了?」周重璧腳勾了把椅子到路芬芳床邊,大大咧咧坐了。他看上去和平時一樣灑月兌無拘,只是臉色稍微紅些。

「嗯……」路芬芳正襟危坐,身子好像被定住似的,想動也動不了。她這個「嗯」其實不能算回答,周重璧便站起來,看了看路芬芳的傷處。

他試著將水療靈氣注入傷口。路芬芳想起方才戴嫣療毒之痛。小腿下意識縮了一下。周重璧急忙收住靈氣,手扶了扶她的腿肚,問道︰「怎麼了,疼嗎?」。

「沒。不疼。」路芬芳搖搖頭。「剛才蓬萊派的沈用逐蓮明珠給我療毒。可疼死我了,還沒什麼效驗。」

「是麼。」周重璧揚了下眉毛,「如果逐蓮都沒用。太素宮那些垃圾靈寶就更沒用了。你這個傷,還得去紫翠丹房治。」

紫翠丹房位于昆侖山紫翠峰,以珍稀仙草和絕世丹方馳名天下,堪稱修仙界第一煉丹大派,其修士潛心研制丹方、煉制丹藥,修行也以服食丹藥為主。

據說紫翠丹房在四百多年前還只是天墉城的一處丹藥房,當時的丹藥房主人清音真人放棄劍修,專攻丹術,不顧其他師兄師弟的勸阻苦心孤詣修行三百年,終得大乘境界。從那以後,他便帶著自己十七個徒子徒孫離開天墉,在紫翠峰自立門戶,稱「紫翠丹房」。

這三百年間,清音真人自創十八張丹方,最負盛名的便是少微聚靈丹,傳說結丹前期服此丹,靈力可增十倍;還有一味太微返靈丹,凡人死七天之內服此丹,便可起死回生。

清音真人現還在世,十八張丹方他一直牢牢握在手中,沒有傳給任何弟子;那兩種名動天下的丹藥,他也只煉過兩顆,一顆聚靈丹贈給了天墉城妙法長老,也便是他曾經的師妹;一顆返靈丹給了蓬萊派收降的一只妖物,卻是她這輩子最大的仇人。

那妖物當時被蓬萊派用亂劍釘在水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苦苦央求蓬萊修士一劍了結了她,才得速死。清音真人得知那妖怪死了,便專門跑去蓬萊島一趟,把熱乎乎新鮮出爐的返靈丹給她服下。如此,那妖物只得重新活,日夜品嘗亂劍磨骨之痛,一百多年後才終于活活疼死了。

總之,清音真人連死人都救得活,醫條傷腿根本不在話下。但是就憑他用絕世靈丹救仇家的古怪性格,路芬芳還真不敢輕易招惹他。

「非去紫翠丹房不可嗎?」。路芬芳道,「我與那清音仙上素昧平生,他怎肯出手救我?」

「你不必擔心這些,我帶你去。」周重璧說道。路芬芳恍然大悟,對了對了,周重璧在修仙界橫行霸道多年,六大門派的長老仙尊還沒有他不敢欺負的呢。

路芬芳又想,周重璧違反和陳逾熠的約定,先下夢真崖,後離太素宮,莫非他已經知道陳逾熠騙他之事,要和她撕破臉了?他若真知道陳逾熠背信棄義,應該很生氣才對,可現在看來他心情還不錯……到底怎麼回事?

路芬芳只得試探道︰「你若帶我去紫翠丹房,你和執劍長老的約定怎麼辦呢?」

周重璧頓了一下,說道︰「我會再給她滄海遺跡的線索,說明情由,她不讓我走也不行,反正我是一定要走這趟的。」

听這話里的意思,他還不知道陳逾熠玩的那些鬼花樣。難道澄雷沒去找過他,沒給他那塊天墉鐵牌?難道澄雷又把牌子還給李君盼了?

路芬芳滿月復疑問,還是為難道︰「不如……不如還是請別的師送我去吧,我不想壞了你的大事。」

「別的師?誰?」周重璧鄙夷道,「你該不會說那個什麼澄雷吧,他……不成!」

路芬芳吐了吐舌頭,笑道︰「我沒說是他,你干嘛生氣呀。」

周重璧還是皺著眉頭,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扔在路芬芳床上︰「這是他試劍大會終決選之前給我的東西,我懶得找他,你替我還給他吧!」

路芬芳忙撿起那物事來看,這鐵牌同周重璧的鐵牌一般大小輕重,上面赫然鐫著「李靖」二字!澄雷果然早把這鐵牌給他了,而周重璧這個家伙也不知賭什麼氣,揣了這麼多天,根本沒看里面的內容!

算了,這樣也好。路芬芳說道︰「我上回和你提過的,這次試劍大會你師兄的女兒李君盼也來了。她上不了夢真崖,不知怎的就把這牌子給了澄雷,讓澄雷轉交與你。」

「呵,我不想和她說話。」周重璧臉色忽然陰沉起來,又變得殺氣騰騰生人勿近。他這種樣子路芬芳習慣了,也不害怕,急忙把李靖的牌子揣好。陳逾熠的詭計還是以後找合適的機會緩緩告訴他吧,現在他若知道了,齊雲山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不說就不說吧。紫翠丹房就在天墉城隔壁,你好容易去昆侖山一趟,不看看嗎?」。路芬芳問道。其實她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周重璧連李靖說的話都不想听,又怎會見他的面呢?

周重璧果然擺了張不耐煩的臉道︰「有什麼可看的?不去。」

路芬芳滿以為接下來,周重璧該生氣了,誰知他神色轉和,柔聲問道︰「你渴不渴?」

「嗯,有點。」

周重璧四下看了看,那窗台下彎腿小幾上放著一籃子荔枝,便拿仔仔細細剝了殼放到路芬芳手上。路芬芳有些驚了,猶猶豫豫得接了,又迷迷瞪瞪放到嘴里。周重璧也不說話,低著頭繼續剝起來。

荔枝化在路芬芳嘴里,真比蜂王漿還甜蜜,比山泉水還解渴。她的心也柔軟得像荔枝一樣,一面悄悄打量周重璧,一面悄悄問伯服︰「周重璧今天是怎麼了?好像換了個人一樣。」

「傻妮子,你在試劍會上贏得揚眉吐氣,他也為你高興啊。」伯服笑道,「姓周的小子也真是,為你高興也不夸你,只是來看你,陪你,還剝荔枝給你吃。他獨來獨往幾十年,大概許久沒有這般照顧過別人了。」

路芬芳想了想,從相識到現在,周重璧待她是超出了本分的好。而他自己叛逃師門二十幾年,與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反目成仇,形影相吊馳騁風雨,見慣了物是人非世態炎涼,他說話刻毒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世人只對他的洞天壺虎視眈眈,又有誰給過他一絲一毫的溫柔呢?

「你也吃呀。」路芬芳自己也剝了個荔枝遞到周重璧嘴邊。周重璧愣了一下,身子往後仰了仰躲開,皺著眉道,「我不吃,你吃吧。」

「你吃嘛。」路芬芳腿不能動,手伸到極限還是夠不著他,身子晃晃悠悠就要跌到床下了。周重璧站起來扶她坐好,路芬芳趁勢便將荔枝塞到了周重璧嘴里。

「嗯……」周重璧皺著眉頭嚼了兩下,很快咽進肚子里,「我不吃甜的。」

「嘻嘻,為什麼呀?」看到周重璧吃了,路芬芳還是很高興,兩只手扶著周重璧的手臂重新坐好。正在這時,周重璧忽然抓住了她的雙手,正色道︰「有人來了。」

「誰?」經周重璧提醒,路芬芳才得隱約听到腳步聲,她的耳力究竟還比他差些,「有五個人走近,其中四人是天墉城的身法。莫非是李君盼他們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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