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芬芳 42、二選一

作者 ︰ 玦妃

「你……究竟什麼時候!」

焚琴怒恨交加氣烈如火,他身後持劍盈盈而立的苕華白影飄然,亦仙亦鬼。路芬芳緩緩移除藏在身後的扈稽劍,與苕華相視一笑。她手中的雙劍不知何時只剩一把,另外一把卻到了苕華的手里。

焚琴也是這時才反應。路芬芳知道焚琴除了憎恨諫珂,也對他十分懼怕。她察覺到苕華的氣息改變,便知她已經醒來,于是假稱諫珂就在左近,分散焚琴心神,趁他不備將吳鴻劍傳給苕華。苕華依靠輕身術和影木葉繞過洞石,無聲無息便潛到了焚琴背後。

「焚琴前輩,你若快快協助我們破了連環劫,我們或許還能放你一條生路。」苕華的話音冰冷卻依然悅耳,「你若不肯配合,那便休怪我劍下無情了。」

現在苕華已經恢復了許多靈力,被她刺一劍可不是玩的。焚琴不情願得說道︰「連環劫第五重我也破不得,你待如何?」

「那便同我們一起入陣。」苕華說著,笑吟吟捻過穿魂符將焚琴套住,「前輩既闖過這連環劫,再不懂也比我們有經驗。」

听到苕華如此說,路芬芳怪道︰煮鶴明明封住了苕華五感,她怎能听到他們方才的談話?她轉念又想,很快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銀花鐵樹和靈芝迷陣都已破解,禁仙咒的咒力因此喪失許多,苕華恢復了靈力自然能沖破五感之封,只是不知道她何時沖開的,又听到多少內容——若她听到「珠丘丹爐就在近旁」這句話,不知會作何猜想。

路芬芳心里先存了疑影,畢竟當下最重要的是聯手破連環劫之陣,救出武英韶。她對煮鶴說道︰「煮鶴前輩,陣內危險,你留在此處等我們出來吧。」

「唉,我知道自己便是進去也幫不上你們,我只怕自己等不到你們出來。」煮鶴知道自己壽元將近,吐露哀音,「若不能在死前見英韶一面,我死也不能瞑目!」

「好吧,那就一起進去!」路芬芳不願再耽擱時間,攙起煮鶴跟著苕華和焚琴進了洞。靈霄洞與她第一次進來時沒有太大變化,毒水池上蓮燈明滅,中央石柱高聳,其中包裹著的卻不是狗臉,而是武英韶的臉!

路芬芳差一點驚呼出來。她定神細看,他的臉雖略顯蒼白,但還沒有石化掉。是武英韶真的進了石柱,還是連環劫陣產生的幻象呢?

路芬芳仔細回想他們剛才闖過那幾個洞室,雪香洞用幻術迷惑人心;葫蘆洞里焚琴學舌,逼闖入者自相殘殺;望山洞鐵樹銀花的果實只有神兵利器才能取下。這三關,都是考驗闖入者的修為。而廣寒洞的靈芝迷陣只有持有瑤文書信的人才能破解,迷陣的設置者似乎是在等待一個有機緣獲得瑤文書信的人,而非單純通過武力修為將闖關者篩出。

同理推之,機關最為復雜凶險的靈霄洞應該不會只是用幻術迷惑人心這麼簡單。路芬芳思忖的這些時候,苕華已經有些急了,她厲聲問焚琴道︰「我小師叔為何會這樣!你對他做了什麼?」

「是他自己闖關被陣法束縛,與我何干?」焚琴看武英韶已經被陣法之力牢牢吸住,不多時便要石化,內心深處竟生出一絲嘆惋。他如實說道︰「連環劫第五重是一道謎題,解開便可進入第六重,但若解不開,便會被石柱吞掉,陣法也將會鎖死,其他闖關者不再有解題的機會。要想繼續解完連環劫也不是沒有辦法,任由武英韶被石柱吞掉、石化,連環劫將自動進入第六重。」

「那不行!」路芬芳、苕華、煮鶴三個異口同聲說道。苕華已經眼泛淚痕,只有路芬芳還比較冷靜︰「我們既要救小師叔,也要解連環劫,你一定有辦法的。」

「這個辦法,你確定要試麼?」焚琴說道,「連環劫本來就以人性命為引,破解也需人命祭獻。你們三個有誰肯進入石柱將武英韶換出來,他的命也得了,第五重也可破了。」

「我去!」

幾個人又是異口同聲。煮鶴攔著苕華和路芬芳道︰「你們兩個都還年輕,我是將死之人,我去換英韶最為合適。」

「可是前輩,你還有很重要的話要和小師叔說……」路芬芳知道煮鶴將死,但總不願看著他死後還要變成石頭,孤零零囚在這不見天日的溶洞里。煮鶴說道︰「沒關系,我要和他說的話你幫我帶到就好。你們兩個皆是英韶愛重之人,我若能殞身保護你們,豈不比見他一面了卻念想更有意義?」

煮鶴視死如歸,路芬芳亦想不出辯駁的話。她不願煮鶴以這樣的方式死去,可眼看著武英韶就要石化,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煮鶴又道︰「丫頭,還有一件事你記著,那瑤文書信是我師妹的遺書,你定要親自交到他手上。」

路芬芳點點頭,還想和煮鶴說什麼,誰料他竟即刻縱身躍入毒水中,向中心石柱游了。路芬芳大聲叫道︰「煮鶴前輩!煮鶴前輩!」她聲音中帶著哭腔,可是煮鶴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回頭了。

路芬芳想低下頭去,不願看煮鶴變作石頭的樣子,眼神掃過的瞬間卻見煮鶴身周水面上浮起大片血紅——血?如果是被岩溶毒水侵蝕,不可能一下子就出這麼多血!到底怎麼回事!

不對勁!煮鶴是會水的,中心水池不大,他才游了不到三丈遠,卻做痛苦掙扎溺水之狀。路芬芳怒視焚琴道︰「怎麼會這樣!又是你搗的鬼?」

「我和師弟自幼在這溶洞中長大,自然是不怕毒水的。」焚琴笑道,「此處毒水傷不了師弟,所以他才敢下水……他竟不知,你們也不知……哈哈哈!」

「路妹妹別下去!」苕華拉住想下水施救的路芬芳,別過頭不忍看水中情景,「煮鶴前輩中毒太深,皮肉月兌落,這毒水絕對不是簡單的岩溶毒水。

「焚琴,你趁我們和煮鶴前輩說話的時候在水里做了手腳?」

路芬芳和苕華只顧著為煮鶴悲傷,竟沒注意到煮鶴下水之時,焚琴悄悄往水里投了劇毒!此毒發作極快,才說幾句話的工夫,路、苕二人便眼睜睜看著煮鶴血肉模糊得漂在了水面上。

「你好卑鄙!」路芬芳又悲又氣,焚琴還未抵達中央石柱便已身死,焚琴下毒之舉,便是要除掉苕華、路芬芳其中一個,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照現在局面看來,路芬芳半點修為也無,苕華在築基期,若為大局計,自然是路芬芳去祭陣最為合適。她死了不要緊,伯服怎麼辦,珠丘怎麼辦?

如果她不進石柱,便是苕華進石柱。苕華身死,路芬芳亦是萬萬不能接受。她略一思忖,見苕華面露淒色,便搶先道︰「苕華什麼都不必說了,我來祭陣!」

「這怎麼能行,你……」苕華沒忍住,兩行淚便流了下來,「咱們肯定還有別的法子!」

「還有什麼別的法子,你看那石柱里,小師叔已經撐不了幾刻了!」路芬芳掙月兌苕華拉著她的手,一個輕身便飛至中央石柱。她剛想試探武英韶氣息,手指卻無意踫開了第五重的法陣,奪目的藍光霎時將路芬芳籠罩其中,將她牢牢縛住。石柱已經開始吞噬她的精氣,現在要想反悔也不行了。

或許是因為體內有珠丘丹爐,路芬芳精氣消散很慢。她四肢麻木不能動彈,但還有些意識。她迷迷糊糊得,似乎看到石柱內的武英韶漸漸睜開了眼楮,蒼白的臉也恢復了些血色。

「芬芳,我在做夢嗎?是你嗎?」。武英韶睜眼便看到路芬芳,心中驚喜萬分。他很快便覺得不對勁,急問道︰「你在做什麼?」

「小師叔,接下來我要說的這件事很重要,是關于你娘親的!你什麼都不要說,听我說!」

石柱處靈力流動成風,呼呼在二人耳邊響著,路芬芳便靠在武英韶身上,對著他耳邊道︰「你娘曾經是珠丘丹爐的主人,諫珂為奪丹爐假意收她為徒,又騙得你爹斬斷了丹爐和你娘之間的靈力聯結,害得你娘修為盡散,生下你後便撒手人寰……」

「什麼?」武英韶听言如遭五雷轟頂,石柱慢慢將他身體剝離出來,他的手臂和上身已經恢復了知覺,石渣紛紛從衣服上抖落下來。他捧了路芬芳的臉問道︰「你……你如何知道?」

「別……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了。那個焚琴,是你娘的二師哥。小師叔,你定要殺了他,為你娘、為焚琴前輩……」路芬芳咳嗽幾聲,咳得武英韶前襟血跡斑斑,「也為我……報……仇……」

「芬芳!芬芳!」

路芬芳倒在武英韶懷中的同時,石柱靈力停止了流動,滿池毒水瞬間消失不見,這石柱所在的石台之下,竟是不見底的深淵。武英韶抱著已經停止呼吸的路芬芳,臉容比方才接近石化之時還要枯敗,僵硬。

「芬芳……」

武英韶摩挲著路芬芳冰涼的臉,一滴眼淚無聲垂落在她的睫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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