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出租車，玉如意飛奔上樓。
見到玉如意把手里的包往鞋櫃上一扔，踢掉腳上的皮鞋，匆匆忙忙地趿上拖鞋，看著電視新聞的爺爺從眼鏡上方投出疑惑的目光︰「你不是在和玩嗎？慌里慌張地回來干嘛？」
「女乃女乃呢？」玉如意一邊往臥室跑一邊問爺爺。
「逛街還沒回來。」爺爺跟著玉如意到了臥室，很意外地問，「收拾東西去哪里？」
「我要回去。」玉如意興奮地對爺爺說，「王爸爸回來了！」
爺爺感覺自己的腦筋有些轉不過彎︰「他不是一直在家里嗎？是不是去哪里出差回來？」
玉如意這才想起還沒將王爸爸的事情告訴爺爺女乃女乃，耐心地解釋道︰「王爸爸之前遇到一點麻煩，離開了一段時間，現在回來了！」
「等等！」爺爺听到玉如意說到麻煩兩個字，頭皮一陣發麻，「什麼麻煩？是你惹的事嗎？」。
「不是的，以後再說啦。」玉如意把雙肩包挎在肩上，「等會兒給女乃女乃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爺爺擋住玉如意︰「慌什麼慌！先給爺爺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玉如意將王爸爸被雙/規的事向爺爺說了一遍。
站在臥室門口的爺爺驚愕地張大了嘴，半天回不過神來。
「好了，已經沒事了！」玉如意從爺爺身邊往外擠，「我現在回去看看。過一段時間又回城看你和女乃女乃。」
「先坐一下，等爺爺緩緩。」爺爺指著沙發，「他既然回來了，就說明沒有什麼事。」
玉如意頓了頓腳，不滿地叫道︰「爺爺！」
爺爺指了指沙發。
玉如意很不情願地走︰「人家好久都沒有看到王爸爸了！」
爺爺走坐下︰「這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外公去世那段時間。」
「怎麼不告訴我們？」
「我也是春節後才知道的。」
「你知道了就該馬上告訴我們呀。」
玉如意小聲說︰「告訴你們有什麼用？」
爺爺的語調提高了︰「嫌爺爺女乃女乃老了不中用了？」
「不是的，不是的！」玉如意慌忙解釋，「還不是怕你們擔心嘛！」
听到鑰匙在鎖孔里轉動的聲音，玉如意趕緊跑去開門。
女乃女乃看到是玉如意，高興地說︰「回來了？還是家里好，對不？」
見玉如意不吭聲。爺爺也是很嚴肅的樣子。女乃女乃疑惑地問︰「怎麼了？」
爺爺簡潔地把事情經過講了一下。
「哎呀媽呀，我們孫女兒居然經歷了這麼多折磨！」女乃女乃心痛地牽著玉如意的手，「你這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
「女乃女乃！」玉如意嘟囔著，「是王爸爸受苦。又不是我受苦！」
「我知道是王爸爸受了苦。王爸爸待你像親生女兒一樣。他有事，你心里會好受？」
「女乃女乃！」玉如意飛快地瞟了一眼爺爺，小聲對女乃女乃說。「我想早點回去看看。」
「當然要回去看看！女乃女乃馬上煮飯給你吃！」
玉如意皺起了眉頭︰「我現在就想回去！」
「也要先吃一點水果！」爺爺拿起刀，開始削隻果。
「就一個隻果，很快的！」女乃女乃把玉如意拉到沙發上坐下，「吃了再走！」
玉如意攤開手掌看了看︰「我還沒洗手呢！」
看著玉如意洗了手，坐回沙發上，爺爺把削好的隻果遞給玉如意︰「如果有什麼事要告訴爺爺女乃女乃知道不？就算多一個人也好啊。」
玉如意一邊啃著隻果一邊答應著。
「還有沒有什麼事瞞著我們？」爺爺嚴肅地盯著玉如意。
「嗯？」玉如意的眼神有些慌亂。
爺爺追問︰「什麼事？」
見玉如意有些遲疑，女乃女乃說︰「是和王昊的婚事吧？」
「啊？」玉如意有些吃驚，「你，你怎麼知道？」
「你以為女乃女乃是那麼好瞞的？」女乃女乃精明地說，「明明畢業之後就可以結婚，如果沒事怎麼可能拖到現在？馬上就一年了是不？」
玉如意的眼神有些游移。
看玉如意沒開口，女乃女乃語重心長地說︰「雖然你沒有住在家里，爺爺女乃女乃隨時都牽掛著你，知道不？」
玉如意內疚地看了女乃女乃一眼︰「是我不听話，讓爺爺女乃女乃費心了。」
「你喜歡王昊當然要跟著他去，爺爺女乃女乃是過來人，不會怪你的。」女乃女乃話題一轉，「即便是因為家里不順，把婚期推遲，實話實說就是了，女乃女乃又不是不理解，干嘛老是找借口應付女乃女乃？」
玉如意垂下眼簾︰「女乃女乃，我該回去了！」
「回去吧，回去吧！」女乃女乃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的心全在他們身上！」
玉如意抱了抱女乃女乃︰「等哪天空了，我一定要和女乃女乃好好聊聊，把心里所有的話都說給女乃女乃听。」
「好！好！」女乃女乃拍拍玉如意的背，「只要你好，爺爺女乃女乃就放心！」
玉如意又抱抱爺爺︰「爺爺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
坐在車上，望著車窗外郁郁蔥蔥的大山，往事也漸漸地浮上玉如意的心頭。
王爸爸平日里話不多，並不會像馮媽媽那樣成天哄著自己吃多一點，勸著自己穿暖一點，相反的，還嚴格地給自己定了一些絕不能違反的條條框框，比如︰放學後不準在外面逗留、去哪里玩必須先征得爸爸媽媽同意……甚至包括，在工作之前必須和王昊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雖然王昊背地里抱怨爸爸是專制的秦始皇，玉如意還是深切地體會到濃濃的父愛。
那時自己是七歲還是八歲？玉如意只記得是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
忘了怎麼開始的。玉如意只知道自己是咳嗽了，而且咳了很久，檢查來檢查去都沒發現大問題，就是吃藥輸液老不見好，急得王爸爸一根接一個地抽煙。
馮媽媽也急。
馮媽媽急了就沖王爸爸發脾氣︰「抽！抽！抽！抽得屋里煙霧彌漫的還抽！說不定如意咳嗽老不好就和你抽煙有關！」
王爸爸馬上把煙頭摁滅︰「我不抽了！」
大家都沒把王爸爸的話當真。
因為王爸爸唯一的嗜好就是抽煙。
玉如意小時候曾扳著王爸爸的食指和中指，好奇地問︰「這兩個指頭怎麼是黃色的？」
王爸爸笑著說︰「抽煙燻黃的。」
小小的玉如意仰著臉，認真地問︰「煙很香嗎？」。
「不香！」王爸爸把玉如意抱起來放在膝蓋上，「只是爸爸已經養成習慣，改不過來了，你和王昊以後千萬不要粘上這個。知道不？」
一旁的馮媽媽嗔道︰「一根煙而已。哪有戒不掉的？」
「你不懂！」王爸爸說完又拿起一根煙叼在嘴里，點燃後愜意地吸了一口。
玉如意已經記不起那次咳嗽是怎麼好了的，只記得自從那以後，王爸爸果真不抽煙了。就算有客人來了。王爸爸陪著客人抽幾口。等客人一走。王爸爸也馬上把煙摁滅。
馮媽媽經常揶揄道︰「還是有女兒好，老煙鬼居然為了女兒把煙戒了！」
上高中的時候有晚自習，玉如意每晚九點鐘才放學。
由于馮媽媽是婦產科醫生。經常要上夜班，每晚去校門口接玉如意回家的任務就落在王爸爸肩上。
學校離醫院也就一公里而已，很多住得更遠的同學都是自己回家，玉如意怕被同學嘲笑自立能力差，找各種借口拒絕王爸爸到學校接自己。
王爸爸終于沒有再出現在校門口。
玉如意如願以償，非常開心。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情，玉如意至今仍不知道真相。
大概是期中考試之後，玉如意像往常一樣，一下了晚自習就獨自往家走。
剛走到半路，幾個人突然從樹影里跳出來︰「不準走！」
玉如意嚇得不敢動︰「我沒有錢。」
「誰要你的錢！」一個戴著棒球帽的男生搖搖擺擺地走到玉如意面前，虛張聲勢地指著玉如意說，「你如果再對大哥不理不睬的，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叫你大嫂！」
玉如意意識到這是黑饅頭的手下，戰戰兢兢地說︰「我和黑饅頭本來就只是普通同學……‘
「別不識抬舉！」另一個男生上前威脅道，「大哥看得起你是你的幸運，你今天必須保證，保證要尊敬大哥，順從大哥，否則……‘
「干什麼！」突然響起一聲斷喝，王爸爸大步走了過來。
「王爸爸！」玉如意趁機跑了。
王爸爸鐵塔一樣站在玉如意身邊，厲聲呵斥道︰「哪里來的臭小子，敢在這兒撒野！」
幾個男生見勢不對，呼地一下全跑開了。
玉如意挽著王爸爸的手臂，有些後怕地問︰「你怎麼在這兒？」
「先不管我怎麼在這兒，這是些什麼人，認識不？」
「是我們學校的一些小混混。」
「這些臭小子跟蹤你幾天了！」
「真的嗎？「玉如意盯著王爸爸，「你……每天晚上都看著我？」
王爸爸責備道︰「以後還要不要逞強？」
「謝謝王爸爸！」玉如意感激地挽緊了王爸爸的手臂。
那些小混混從此之後再也不敢出現在玉如意放學的路上。
再之後，黑饅頭被王昊打了，灰溜溜地轉學了，就連校內都清淨了。
事情雖然了很久，玉如意每每想起這些都覺得非常溫暖和驕傲。
如果說馮媽媽對自己的愛是柔情的水，那王爸爸對自己的愛則是沉穩的山。
山一樣的王爸爸居然遭此橫禍，玉如意怎能不急？
今天，一直為自己遮風擋雨的王爸爸終于又回來了，玉如意怎麼不激動？
客車終于到了小鎮車站，下車後，玉如意飛快地朝家里跑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