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逍簡直像是看了一場大戲。
但這會兒,日常的好搭檔水馨卻沒空和他一起吐槽。她有些猶疑的拎著劍向後飄了幾步,看著白寒章對溫從鄴一陣猛揍。
白寒章的實力,還要勝過水馨一些呢——雖然生死之爭的話,結果不好說。
利用兩個溫家修士做盾牌,牽制了溫從鄴大半紅霧的威力,而溫從鄴能提升的實力又有限……這一戰的結果,就是顯而易見的了。
顧逍說的「作死」,自然就是在說溫從鄴。
溫言鈞在紅塵念火的保護下睜開眼,倒是接口說了一句,「他不傻,就算你們留著他,也得不到更多信息。」
顧逍沒搭話。
溫從鄴並不是一個很強力的對手,哪怕他的手段頗為詭異也一樣。但他本質上還是克制道修——在狹窄的環境里克制道修。
他、水馨、白寒章任意來一個,頂多打得辛苦點,但都能單人解決。
除非他忽然毫不講理的晉升金丹。
但那可能性基本沒有,就和他們三個也很難在一場苦戰中忽然晉級一樣。連水馨也做不到——她才晉升到引劍中期不久呢。
顧逍之所以拖著,才不是因為要顧及溫言鈞的安危。
血海重現修仙界,誰能保證一個溫從鄴就是極限?
這次踫到個實力低下一點的不好好看看,冒出一個更厲害的養尸成果再來抓瞎,那才叫蠢。
但是。溫從鄴行動這麼果斷,倒是叫他們拖不下去了。
——也不對,他們還是可以拖的。但水馨的道德觀念明顯超出修仙界平均水平一大截。雖說這些修士大半並不值得救援,水馨自己的動力也不足,但如果一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她顯然也做不到。
當溫從鄴最終被白寒章一拳頭轟破腦袋的時候,兩個意外亂入的溫家修士的尸體都已經被吸收完畢了。
溫從鄴不出意外的沒有掙扎成功。
大概他自己覺得這十分不可置信,腦袋都被搗爛了一半,剩下的頭顱上。眼楮依然瞪得大大的。
水馨的表情頗為微妙。
除了溫言鈞的生死之外,水馨也不覺得他們會輸。但這樣的結束方式,還是讓她有些驚訝……不。十分驚訝!她從沒想過這種辦法!
白寒章表情卻很平淡。
他慢條斯理的插了插手,順帶吞了一顆奇特的綠色丹藥——確實是對那種紅霧的抗性不足,單打獨斗的過程中,難免有些受傷。只是傷得不重罷了。
「有什麼不對嗎?」。白寒章問。
水馨認真的想了想。其實,似乎,還真的沒什麼不對的。
雖說擋箭牌這個詞被從頭貫徹到尾,但白寒章的「擋箭牌用法」顯然和其他人不一樣。對溫家的這兩個築基修士,只看他們出現後的言行,水馨也不至于迂腐到非要他們死得好看不可。
反正都是該死之人,白寒章利用他們減少自己受到的傷害,確實沒什麼不對。
何況還有點兒以牙還牙的意思。
當然了。水馨承認,如果換成她。哪怕她已經在凰血秘境里領悟到了「不排斥外力」的道理,這種事她自己也還是不會去做的。
「沒有什麼不對,但是,我確實不大喜歡。」水馨說了實話。
頓了頓又道,「當然,我們不一樣——我是說,我們的三觀肯定有點兒分歧,但那不是什麼大事。」
並不是什麼原則性的悖離,只是有些事情的選擇不一樣罷了。
但是,不得不說,認識白寒章以來,這其實還是水馨第一次覺得他們是不一樣的人呢。
當然在之前,她經歷的事情里,也沒有出現這麼多的「擋箭牌」。
就連沈櫻那個被寵壞的孩子,也是有些擔當的。
所以她也沒機會體會這些。
對于水馨坦誠的目光,白寒章用無所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這種事他早就知道了。
倒是顧逍輕笑一聲——很難說他到底在笑什麼。
然後,顧逍拉回話題,「我想提醒你們一句,事情暫時結束了,然而水馨你的朋友情況還是不太好。」
咦?
之前一直在看白寒章猛揍溫從鄴,腦袋有些轉不過來的水馨驚訝的轉頭。
紅塵念火的保護已經消失了,照理來說,死掉的溫從鄴對溫言鈞的影響應該也已經消失了。然而,閉著眼楮盤坐在之前的牢圈里,溫言鈞的臉上卻依然帶著不正常的艷紅色。
他的額頭不斷有冷汗滲出,眉毛死死的揪著。
水馨的第一反應是到溫從鄴的尸體上又去戳了幾劍。
全戳在她認為的致命要害上。
溫從鄴的身體,就像是之前一樣堅韌,沒有普通人死後的變質感。但是,沒有半點詐尸的表現。
水馨頓時顧不得去想別的了,「這家伙死了啊!莫非還有別的血海養尸成果嗎?要麼把這個尸體燒掉?」
顧逍一頭黑線,「那還是重要的研究樣本好嗎?已經殺得這麼快了,還毀尸滅跡的話怎麼研究下去!」
顧逍沒注意到,听到他這話的其他人,也都一頭黑線了。
尤其是那個死里逃生的雷姓築基修士,和韓立秋三人——你來說說,什麼叫「殺得這麼快」!?
可惜,到底沒人敢把這質問問出口。
顧逍繼續說道,「這家——溫言鈞從一開始受的主要影響就不是來自他堂弟。」
「咦?」水馨更驚訝了。
「天道法則不同了啊!」顧逍說,「想也知道吧。原本的‘血海養尸’,肯定還是會對修士的魂魄神識之類下手的。但現在誰敢這麼做?所以在影響這家伙的,其實更多是他親戚遺留的神識。或者說,魂魄的殘響吧。否則你以為他怎麼會知道溫言鈞在靠什麼東西的?」
那些遺留的東西,想要威脅到溫從鄴是不可能了。
但是,傳遞一些信息還是可以的。
只是可能摻雜了太多復雜的情感,附帶了太多雜亂的信息……總之,溫言鈞有些承受不來。
水馨很是正經的分析著溫言鈞的狀況,畢竟從頭到尾她其實沒慌過。
其他人卻不可能這麼鎮定。周錦屏忍不住道,「既然溫師兄不是被人控制,為什麼剛才你不說?」
如果剛才說了。他們就不會離得那麼遠,會和他們站在一起,會和他們一起防御一起作戰……那樣的話,翠屏是不是就不會害怕得逃跑。然後死掉?
周錦屏的心里。翻涌著這樣的話。
她沒有說出口,不是因為不敢說,而是在忍耐不住的這個時候,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周錦屏覺得對面的儒修肯定已經看出來了她想說什麼。
她等著他的答案。
然而,顧逍卻只是投來疑惑的一眼,「我為什麼要說?」
韓立秋忙道,「是啊,那時候如果說了。溫從鄴知道自己沒控制住師兄,反而會被透露秘密。可能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吧?」
然而溫從鄴依然是被白寒章硬踫硬殺掉的。
在溫從鄴已經開始拼命的情況下。
所以,韓立秋的話其實沒啥意義。
但是,還不等周錦屏想到這一點,顧逍聳聳肩搭話了,「可惜,沒有那麼顧全大局。只不過說了也只是浪費口舌而已。何況……」
顧逍笑得春光燦爛,一點也不像是在一個光芒並不穩定的地下世界,更不像是在尸體的包圍之中,「要是說了,也許就沒那麼多好戲看啦。」
韓立秋瞪大了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周錦屏就像是見了鬼似的,向後退了兩步。
那姓嚴的精致修士似乎才反應過來,也不可思議的看著顧逍,喃喃出聲,「你在看戲!?」
顧逍「呵」的一聲笑,挑眉看著這個練氣期修士,「我仿佛救了你一命?」
少年修士噎住,說不出話來了。
在修仙界,哪怕是相熟的修士,哪怕有血脈之親,很多時候也是一樣的。
遇到危險,除非面對的是恩人,否則,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
「前面的才是重點吧。」水馨已經恢復正常,沒好氣的說,「當時就算說溫言鈞其實沒受到那麼大影響,你們能信?後面這段話才叫在看戲。」
溫言鈞也睜開了眼楮,又冒出了一句,「那東西是孟水煙留給溫從鄴的,她是走了。」
忽然冒出這麼一段來,簡直讓人有些模不著頭腦。
水馨反應了半晌才明白過來在說什麼,「剛才白寒章喊的那個‘寶貝’?」
溫言鈞點頭,然後又閉上眼楮,整理信息去了。
白寒章從懷里將那東西取了出來。
這是一片不規則的圓形物體,嬰兒手掌大小。光芒已經褪去,顯得有些黯淡。水馨甚至能在那上面看見幾道暗紅的紋路。
她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該現在問。
畢竟這兒還有外人沒死絕,而她並不打算殺人滅口。
白寒章卻已經無所謂的開口了,「這可是神獸青龍脖頸下的幼鱗之一,當然是寶貝。」
水馨瞪大了眼。
其他人雖然還沒模清楚來龍去脈,卻也被白寒章的內容震到了。
「神獸賜予人類凡人以自身的血脈,讓本來沒有修仙資質的凡人,通過這種手段,獲得與妖魔抗爭的力量。這是圖騰一族的由來,也讓人類修士第一次正視血脈的力量——但是,神獸們肯定想不到,修士們能把這份力量發揚到什麼方向。」
白寒章再次語氣淡漠,少見的長篇大論起來。
他直視水馨,「你知道對圖騰一族的賜予,圖騰一族以外的人想要用起來,需要什麼條件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