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重生之代玉 第七十九章 翁仲失頭逞威脅

作者 ︰ 雞丁愛馬甲

太虛山。

謝家別院。

風搖綠影。雲劍看著桌上一個石頭做的頭。

這是翁仲的頭。

所謂翁仲,就是刻出來、在墓地守護的石人。據說能闢邪。至于這名字從何而來,就連雲劍都不知道了。

雲劍只知道,這石腦袋絕不應該出現在別院的桌上,偏偏它就是出現了!虧得那時候很早,沒有別人發現。只有雲嶺,遵循了孩子早睡早起的好作息,一早在那兒蹴鞠玩,不知什麼時候就玩起了石腦袋,還問︰「咦?這個人?」

帶她的嬤嬤這才發現,嚇得臉都青了。

如果只是石頭沒清理干淨,留在院角,被九看見了當玩具玩。這也都還罷了!問題是——

「你也去看過了?」雲劍問。

雲舟無言的搖搖頭。

大太太和二.+du.太太忙著安慰老太太。謝家「雲」字輩目前最杰出的一雙兒女,也是這一輩中唯一知悉「那件事」隱情的人,在別院中商議。

雲舟是為了此事,只好暫且放過林代。雲劍也為這事,特意從明紹坊主宅里趕來。

謝家家族墓地,也在太虛山脈中,離別院不算特別遠。雲劍上山時,到那邊彎了彎。雲舟則沒有。畢竟女兒身,不是那麼方便。再說,這時候內緊外松,宜保持低調,由別人去看過也就是了。

不止那里的翁仲斷了頭,而且六雲華的墓。索性整個被毀了。好在棺沒被拖出來,但外頭看去已一片狼藉、不成樣了。

翁仲的頭被送進別院,墓碑卻不見了。

毀墓的人,藏起墓碑,將翁仲的頭送進謝府里邊,頭兩邊還寫了字。一邊寫著五萬兩現銀。另一邊寫了個地方,是霖江邊很荒涼的小水灣。

大太太和二太太只當誰開了莫名其妙的惡劣玩笑。老太太一見,就病倒了。封嫂親自來找雲舟,到老太太跟前照料。那時兩位太太都只能在外頭守著,只有雲舟能入內。據說因為雲舟粗通醫理。而且講的話老太太又愛听。

二太太坐在外頭。先還不覺得什麼,及至听說那翁仲的頭來自雲華之墓,頓時牙齒都抖了起來,生怕發出聲音。拼命咬著。

她也知方三姨娘跟劉四姨娘形同水火。更知劉四姨娘立定了主意要對付方三姨娘。便暗中幫忙,原是要壓一壓方三姨娘的寵。誰知雲華真是嬌脆,就被嚇死了!一不做二不休。二太太趁機把方三姨娘的娘家人也從院子里趕出去了,補上自己的。雖說掌家鑰匙又被老太太收了回去,似乎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但老太太筋骨還康健,這鑰匙終還沒到交給的時候!何況二太太也不滿意與大太太各掌一鑰的局面。收回去也罷了。

時光荏苒,老太太身體越來越不行,二太太想著,該與大房決一死戰了!正在這當口,誰知有人毀了雲華的墓……

翁仲頭上的字跡也許是胡言亂語,存心聳人听聞的。但那人為什麼要故意聳人听聞呢?為了把雲華的死重新激起波瀾?會不會把二太太徹底拖下水?會不會……是大太太在後頭撥弄?

二太太咬緊牙關︰誰是干淨的?雲波毀容、雲嶺痴傻都可疑,雖沒實據,逼急了二太太,也能給大太太栽贓!而雲舟生母之死,二太太還有得文章好做呢!

大太太也顧慮到這點。她實知道翁仲的頭跟她沒關系,倒對二房有損,卻不知是誰做出此事,而二房又會不會狗急跳牆把無辜人都咬上?

看著大太太坐在那兒四平八穩,實則心里已經翻江倒海一般了。

等雲舟從簾里出來,二太太先迎了上去,大太太端坐,但遞過一個眼神。雲舟先拜見了二太太,傳話道︰兩位太太可以進去了。大太太經過雲舟身前時,雲舟遞回一個眼神、和袖子里的小動作︰從事,沒有太大危險。

「那件事」,實在連兩位太太都蒙在鼓里。

「你知道到什麼程度呢?」雲劍索性敞開了問雲舟。

「愚妹只知道茲事體大。那毀墓的,只想把視線引到故六的長眠所在,不知是何居心?恐怕鬧將出來,闔府都有損顏面。」雲舟道,臉上帶著適度的憂忡。

連雲劍都不知她說的有幾分真。

「大哥哥又都知道些什麼呢?」雲舟反問雲劍。

雲劍知雲華表面病死,背面有妾室們的爭風吃醋。他為這看著長大的堂親弱妹不平,曾經著手調查,但發現妾室背後,還有二太太和雲舟的影子。

二太太還可說是題中應有之義,雲舟的痕跡既露,真正讓雲劍吃驚!

雲劍信任這位義妹,不是輕舉妄動的人,縱然好利貪財,也不會不知輕重!

什麼樣的「重」,才能讓雲舟都卷入?

謝小橫此時叫人來請雲劍上山論道。

孟吉山昭明觀離謝宅至少有半天的腳程,騎馬的話當然可以快一點。但雲劍進了山之後,就放松了韁繩,馬兒享受著秋天的陽光與香氣,蹄下放慢了。

雲劍微微仰起臉。木葉、草葉,有的已經發黃了、有的還沒有,在晚秋陽光的熱力下,蒸騰出比春光更盛大的香氣來。雲劍似乎就在享受這樣的秋光。

前頭一條小溪泛著銀子般的亮光、活潑潑流。馬蹄踐下去,一條六寸長的虎頭魚從細浪里甩個尾巴跳上來,逃跑了。

一路陰陰的古木參天、嬌嬌的雀鳥囀鳴,快近山頂,雲劍人馬轉過一條小道,便見山石益奇、林木益秀,分葉蹬岧,眼前一亮,是一座極大的觀院,台階雪白,花開得無邊無際,有女孩子們赤著腳、端著燭台和果碟走來走去,都披著淡紫色的紗衣,耳旁垂下長長的明月,見了雲劍,都抿嘴笑,便有兩個大姑娘迎上來,都十八九年紀,戴個道冠,著水綠衫子,一邊是個瓜子臉、另一個臉蛋圓些兒。雲劍分別作禮︰「采霞。映霓。」

兩個大姑娘深深還禮,道︰「上人在文秀榭等!」一邊接了馬韁繩。

雲劍轉過觀院之後,到了個清澄小潭、雪白水榭,但見水榭的木廊一直鋪到水里去,廊內一張花梨嵌玉石羅漢坐床,床中一張黑漆描金山水紋條幾,幾上擺了可愛的茶點,壺中的茶水也正吐著溫暖的白氣,謝小橫盤腿而坐,手中一冊新收的古人篆文拓本,正對著光細細鑒查。

雲劍行禮,謝小橫頭也不抬,道︰「坐。」

雲劍謝座。

謝小橫把旁事不提,道︰「且考考你的學問。」便道︰「君子仕則不稼,怎麼解?」

雲劍背誦道︰「孔子曰︰‘君子不盡利以遺民。’詩雲︰‘彼其遺秉,此有不歛穧,伊寡婦之利。」故君子仕則不稼,田則不漁,食時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詩曰︰‘采葑采菲,無以**,德音莫違,及爾同死。’以此防民,民猶忘義而爭利,以亡其身。天不重與,有角不得有上齒,故已有大者,不得有小者,天數也。夫已有大者,又兼小者,天不能足之,況人乎!故明聖者象天所為為制度,使諸有大奉祿,亦皆不得兼小利、與民爭利業,乃天理也。」

謝小橫又問︰「歛穧雲何?」

雲劍想了想,答道︰「聲訓雲︰‘妻,齊也。’‘穧’字從「妻」得聲,當即《說文》訓‘穫刈也’之‘穫’字,《詩?小雅?大田》有「彼有不穫稚,此有不歛穧」。可見‘穧’即‘禾之鋪而未束者’。‘歛’者,斂也,即收禾束穗。」

謝小橫將手中篆拓放下來,叫雲劍看︰「這幾個字認識不?」

雲劍一一認來,念道︰「帝不違卜故予為沖人長思——」後頭的字實在卡住了。

謝小橫道︰「罷也!莊稼還沒捆結實,就想著收回家了嗎?還說你是辦大事的,連個孩子都不如!我看你還是到外頭游歷游歷罷。」

雲劍領命游學去,心里清楚得很︰謝小橫不許他再刨究下去。他更清楚︰謝小橫不是不許他問,而是覺得他火候沒到。

什麼時候,火候才到呢?謝六雲華一死,到底關聯著什麼秘密,以至于謝小橫要親自出面支開雲劍,三年後還有人要以此為把柄威脅謝家?

石頭上沒頭沒腦的字句,當然是威脅謝家拿出這筆銀子,送到這個地點,那人就會把墓碑送回來,悄沒聲息的將墓地修回去。如若不然,謝六墓地一片狼籍,遲早叫人看了駭異。謝家必然要修它、還不得不叫人重刻墓碑,也就必然引動別人猜測與口舌了。謝六的秘密,帶到了墓地里……說不定還會被發掘出來!

敲詐勒索的人,耳目靈敏到什麼程度?怎麼雲劍都不曉得的秘密,他曉得!但要說他聰明吧,卻又不見得。他竟要敲詐謝家,豈不知把自己置身于極大的危險中?

雲劍緊急被叫上太虛山,正為了應對這突發事件。而到現在都沒有人告訴他首尾始末,自然不是要叫他來解決謝雲華身上的秘密的,而只要他對付那個勒索者。

勒索者確實留下了極大的漏洞。

雲劍對雲舟道︰「別人看,跟你親自去看,還是不一樣的。如果你去了,以你的細心,一定會留意到一件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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