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落芳華盡桃花 263. 第八十章 闔家歡喜(大結局)

作者 ︰ 忘塵川

仿佛只是剛剛捂熱了被窩,一陣急促的號角響起,帳篷外立時間亮如白晝,值夜守軍點亮了火把,各營將士迅速集結,副帥龍山已經收到戰帖,契丹西大營三路大軍已在五十里外整裝布陣,只等決一死戰。

龍山點將撥營,派出十萬軍迎戰,幾乎出動了各路主將三十余名,蕭靜好主動請戰,龍山拗不過她,準她帶新月王軍五萬出戰,另發快報至邊將軍處讓大軍整軍待發,隨時增援。

不知半夜里何時開始落雪,現已開春,春後的雪花不算打,但草尖上的霜凍卻像一根根利刺,穿透不厚的覆雪,閃著晶瑩的光。

待雙方在五十里外對陣時,天已經蒙蒙亮,對方氣勢如虹,長槍長刀錘著地面,如沉渾的戰鼓聲,震動蒼穹的脈搏,數十萬人的低沉的吼聲,預示著契丹軍此時的士氣高振,誓要報北大營慘敗之仇。

對方主ˋ帥親自掛帥出戰,結實的長臂一揮,身後喧囂頓歇,仰起一張表情得意的臉,似乎有話要說。

蕭靜好心道不好,對方此時叫陣,一是趁著昨日一戰北淵軍整休不及正處疲憊,二是糧草輜重被搶急于打贏一場仗來提高將士十七,三是……

「晉王殿下的死我也很遺憾,怎麼,還沒找回尸首嗎?不過怕是找不回了,都炸爛了哪里還能……」

蕭靜好耳旁一陣嗡鳴,幾乎要從馬上跌落。

終究是瞞不住……

北淵黑色萬軍,霍然抬首!

再望一片雪色草原,如天地悲戚不堪噩耗,剎那間萬里縞素,山河永寂!

一片死寂後,嗚咽大起,數十萬人的悲泣,如冰川上猛烈的風,卷過茫茫草原,卷過河山萬里……

無可避免,措手不及!

蕭靜好回頭望向北淵軍,一色沮喪哀傷無措驚惶的面孔,她打馬行出數步。

「契丹賊寇!滾出北淵!」她和著內力的聲音,響徹兩軍方圓數十里,聲音鏗鏘,錚錚有力,「晉王殿下一人剿滅契丹軍八千人馬,殿下是北淵的戰神,我等應以殿下為表率,盡數殺滅契丹蠻子,將他們趕出北淵國土,還我盛世河山,還我清寧北淵!」

「契丹賊寇!滾出北淵!」

聲浪如洪流席卷,眾將士忍不住回頭望,那豎起的面面大旗中,是否再也看不到黑底金邊的晉字旗,那個曾讓契丹軍聞風喪膽的北淵戰神,正如對方所說,尸骨不存?

叫囂漸漸變為泣聲,這一戰,縱使有心卻是無力,突聞噩耗,軍心已動,士氣低迷。

蕭靜好開始後悔,若在昨日就將消息告知全軍,進過一整晚的消化和調整,也許今日不會這樣。

後悔也沒有用,對方戰鼓擂起,號角聲聲,萬軍人頭攢動,大旗飄揚,盾牌如鐵壁豎起,陣式已經排開。

北淵軍中,統領一聲令下,戰鼓擂起,開始列陣,雖說有條不紊,但氣勢騙不了人,這一戰若沒有奇跡,必敗!

戰鼓如雷,一場大戰已然在即!

此時方陣後方,傳來騷動,耳力好的驚覺到戰鼓聲似乎陡然變的鏗鏘有力,似有振奮人心的鼓動效果。

蕭靜好回頭,只見大軍方陣自後方開始兩邊歸攏,讓出一道。

後方開始傳出高呼︰「晉王——晉王——晉王——」

聲音開始遍布全軍,十萬人整齊的口號聲聲轟然。

一人一馬,踏著皚皚白雪,飛馳而來!

蕭靜好的眼眶灼熱了,恍惚間似乎再次看到了他,仿佛昨日經歷的一切慘烈都未曾發生,他還是他,那個永遠都在的北淵晉王——斥塵衣!

銀白鎧甲,落英長槍,純黑戰馬,白銀面具,英姿颯颯!

「兒郎們,取主帥人頭者,得黃金萬兩!」

「呼!呼!呼!」

高亢的呼聲,彷如平地驟然生風,驚得格爾勒山上的蒼鷹嘶叫一聲後展翅撞向長空!

「嚓!」

長刀相撞,鐵甲桑然!

風雪驟停,在一輪新起的朝陽中,開始了自契丹來襲後,最激烈的一場戰役,史稱——雲丹戰役!

那是一場所有人都無法忘記的戰爭,蕭靜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有人都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是真的晉王,但他的出現,卻是鼓舞了士氣,也許,在這十幾萬人心目中,只要是能看到他的身影,亦或是那桿剿殺了無數契丹軍的落英槍,就足矣。

他是全軍的靈魂,是不滅的神話,是北淵所有將士的信仰!

沐沂邯舞著落英槍,一馬當先!

那槍尖上閃爍的是索魂的芒,驕傲的他,從來不屑扮演別人的他,披掛上陣隱藏面容,這一次卻是心甘情願,男兒熱血赤子之心,他願意幫他來延續,因為他也有一腔熱血!

最先派出的騎射兵,在響徹雲霄的戰鼓和如雷的呼聲中騰騰前馳,以一片烏青色密集的箭雨,割稻般將契丹最前方守陣士兵齊齊射倒。

沐沂邯自陣眼中突如一條出海的游龍,穿飄出陣,身後數萬鐵騎緊跟著毫無顧忌的直直撞向敵軍陣中,黑色的晉字大旗迎風招展,旗下黑馬上,銀色鎧甲的人手中落英槍赫赫宛若落英繽紛,一蓬一蓬的血霧在槍尖下綻放,遍地開花。

陣破!

北淵軍陣容突變,又一隊彪悍騎兵隨著蕭靜好飛速撞入敵軍中,新月騎兵誓要為一千亡魂報仇雪恨,鐵騎如飛奔雷滾滾,萬馬鐵蹄踩碎草尖上的白霜,雪沫在熱血中融化,刀槍擦出火花,錚錚鐵骨毫不退避,胸膛頂向刀鋒,挨一刀必還十刀,斷一臂必取對方首級,落馬的反身一槍挑斷對方馬腿,在雪地中翻滾廝殺,武器被剿的用鋒利的牙,不怕死的砍,戳,咬,寧願流盡最後一滴血,也要多取對方幾條命。

自那日開始,契丹各部連發大軍增援,北淵主帥邊將軍集結十五萬人馬和龍山會師,戰線最後轉戰至契丹邊界,戰事歷時整整一年。

早在孝誠六年正月十五,軍中密報傳至皇宮,以一人引契丹八千人葬身白平溝——晉王薨!

孝誠帝看完密報後,呆坐在龍案前整整一宿,前方戰事熱火朝天,朝中各位重臣商議後,決定秘不發喪。

孝誠帝每日下朝後改換素服,親自帶孝百日,頒旨為前方戰死的北淵軍哀悼,全國禁歌舞樂曲,禁掛彩幡。

六月,邊將軍在一場大戰中身中毒箭,醫治無效逝于雲丹草原,龍山提為主帥,蕭靜好為副帥。

孝誠六年十月初九,征北軍班師回朝。

孝誠帝親自登上城樓迎接大軍,滿野的大軍踩著茫茫白雪歸來,場景和去年一樣,只是再也尋不到那個人的身影。

同月十五,皇宮中沉肅的鐘聲陡然敲響,聲聲如悲如泣,響徹燕京城每個角落。

晉王去世,對外發喪。

北淵震驚,舉國哀悼!

北淵戰神,浴火鳳凰,他短暫的一生卻是一個傳奇。

孝誠帝下旨追封晉王為北淵第一十五代帝王——鳳翔帝。

謚號︰純皇帝。廟號︰聖宗。

十月二十,新月王軍編入北淵正規軍,新月族十萬族民歸順北淵。

孝誠六年十二月,孝誠帝下旨,將雲丹草原,林勒草原及烏瑪鎮劃歸新月族,實行自治,封新月族長蕭靜好為新月王。

契丹八部合眾,推選出首位大汗。

正月初一,契丹大汗對北淵下函修好,賠償北淵駿馬千匹,黃金十萬兩,兩國休戰。

次年三月,兩國簽訂和平條約,以格爾勒山北麓為邊界,休戰五十年。

五月初,朝廷撥下巨資,在全國征勞工十萬人,工部督造,以格爾勒山的邊界始,自西向北到鳳棲山為止,修建邊塞關城,綿延數千里。

……

尾聲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

而白平溝,經歷了一場驚天動地的硝煙洗禮,至今仍是一片斷壁殘石寸草不生。

一年的風雨洗禮,沖刷不去灰黑色的焦土,放眼望去卻是滿目瘡痍。

一人牽著馬深一步淺一步的在斷壁和碎石間穿行,似乎漫無目的,但眼楮卻不停的環顧四周,好像想找些什麼,一圈轉到頭,不由得失望的嘆了口氣。

一年多了,就算是有他留下的東西,如今也不復存在了,再說,他怎麼可能又那麼巧,在山壁岔道口留下遺物呢?

隨意的靠在殘壁旁,從衣襟里拿出一方信箋,珍重的撫模片刻,開始第數不清多少次的讀這封信。

「冰藍,元兒,自出征前,我已心知自己命不久矣,先別悲傷,且听我說。二十八年只是我在這世上存在過的一個數字而已,對我來說這個時間已經足夠,無論是入輪回還是去另一個年代,于我,都是一個解月兌,亦或是重生,故而不必放不下。」

「我計算過,這一仗結束可保北淵平靜數十年,且新月立藩是必然的,只是在去年,朝會上曾有人建議兩國邊界修建邊城關隘,為了避免戰事綿延,這一提議得眾口力薦,作為長久考慮,我也很贊同。」

「若戰事結束後,修建工程開始動工,那麼元兒就該做好準備,及早月兌身,北淵邊界有了穩固的邊關城牆,新月藩存在的意義便會相對減少,不過這也是幾十年後的事,這期間可大力推廣文教,促使各族通婚,讓種族間隔閡減少,這樣一來縱使往後撤藩,新月族民也不會受到歧視。」

「有機會帶上秋陽去青鸞谷看看師父,他一人在谷中多年,能陪陪他也是好的,若他願意便接他出谷吧,我曾探過他的意願,幾十年兄弟血脈相連,若能在暮年重修于好相伴到百年也是一件樂事……」

「再不多說了,祝你夫妻二人琴瑟在御,歲月靜好。無論我在哪一處,都會記得你們。」

「斥塵衣,于正月初三書。」

這封信一直放在鎧甲的隔層里,沐沂邯代他出戰那一役前,找到了數封信,有留給元紀的,還有給孝誠帝和青陽居士的。

信箋邊角涂上了一層薄薄的透明凝膠,一年多來無數次的翻閱懷念,信紙仍是平展的。

五月的陽光很耀眼,早晨的風竟吹得人昏昏欲睡。

正閉眼迷糊著,耳旁陡然響起沐沂邯從瀛洲寄來的快書上的最後一句話︰蕭靜好你再耽擱,信不信我給秋陽娶個二娘回?

兩個死孩子!

蕭靜好在心里笑罵一句,起身牽馬。

正要轉身,余光看到碎石沙礫之間,有一顆女敕芽冒出了頭。

她丟開手中韁繩,大步上前查看,竟是一株柳苗,細女敕卻頑強的穿過沙礫,在這片荒敗的殘景中就如同一道旺盛的生命力。

這處,正是那個岔道口。

……

九月重陽,四代同堂,含飴弄孫,和睦美滿。

南晏的金秋才褪盡暑氣,此時正是菊花飄香,沖天香陣透永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舒太妃大壽在即,這幾日儼然成了個老來瘋,又是兒子又是,又是孫子又是重孫,御花園里的花開的再艷,也沒有她老人家的笑臉艷。

「哎,給太女乃女乃抓住了吧,再該秋陽來抓太女乃女乃……哈哈……別忙,蒙上眼楮……」

「太女乃女乃老抓我,欺呼銀(欺負人)……」

「誰叫你腿最短,哈哈……矮腳虎!」

「再給一個糖糖偶就跟咦王(跟你玩)。」

「小點聲,別讓你母妃听到。」

「哦……」

「太女乃女乃,太女乃女乃,我也要!」

「我也要!」

「木行,都系偶的!」

「憑什麼?」

「憑偶最細(小)!」

「……」

不遠處的涼亭下,擺著一桌錦緞針線剪刀棚子,冀王妃一邊听著那邊一堆老小童言無忌忍俊不禁,一邊裁剪著衣料,抬頭見蕭靜好繡花的人,又伸了個懶腰,還順手捶了捶肩膀。

「說了都交給我,等縫好了我叫人一並送到瀛州去就行了,你偏得自己動手,你看你才四個月肚子就出懷了,這一胎只怕磨人的很。」冀王妃遞過一杯花茶,笑道︰「才晾溫,正好進口。」

蕭靜好接過花茶,飲了一口,兩人說笑了片刻,元琪從荷花池那頭走過來,見涼亭里又是在縫小孩衣物,興致缺缺的撇了下嘴,本想繞道去和孩子們瘋鬧一番,見亭子里兩人已經看到了她,猶豫了下便舉步走來了。

「干嘛自己動手,宮里的制造司手藝不好嗎?」。找了個凳子坐下,看到蕭靜好異于常人的大肚子,忍不住伸手去模,「真大,只怕里面有五個吧。」

「去!」蕭靜好拍開元琪的手,笑罵︰「豬崽子一窩也沒有五只,生多了就不吃香了。」

冀王妃掩嘴笑不停,跟這些口不遮攔的丫頭們相處,方開始不習慣,幾天功夫便覺得倒是挺天真坦率,處的挺舒服。

「嘖嘖嘖……還不吃香呢?」元琪揶揄的笑道︰「你能生你家王爺就能養,我才從那邊過來,父皇給秋陽賜字,給幾個他選,你猜他怎麼著?」元琪呵呵一笑,道︰「那一張紙上數十個字,他都要了。」

冀王妃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荷花池另一邊,內侍才收了文房四寶,現下已經擺好了棋盤棋簍,冀王陪著永寧帝就坐,二人也不多話,挽袖捻子,一黑一白擺戰于四方棋盤。

沐沂邯和太子識趣的退下,行至荷池的白玉石橋上,倚欄而立,眺望荷池兩邊景象,感概不已。

「你瞧舒妃祖母,樂的合不攏嘴。」太子搖頭一笑,道︰「干戈化于無形,她老人家是最欣慰的,現下兒孫滿堂,咱們再來個兄友弟恭,她必定能笑口常開活到一百歲。」

沐沂邯款款展袖連連作揖,斂目頷首,道︰「殿下這話是折煞臣下了,莫再開此玩笑,開不得,開不得。」

太子斜眼睨他好半晌,忍不住噗呲一笑,啐道︰「你這張嘴該用銼子銼兩下,將滿口的牙尖嘴利給銼平和了。」

沐沂邯似笑非笑的看看那邊擺棋子的兩人,道︰「皇上和冀王能兄友弟恭,才是闔家歡喜,你我能有什麼舊仇新恨值得掛在嘴上說的?」

太子一哽,會意後隨之大笑︰「你這話說得好,闔家歡喜,哈哈哈……」伸手拍他的肩,朗聲笑道︰「左右在這沒咱們什麼事,去東宮藏書閣轉轉,有好東西給你看。」

「殿下還好那一口?」沐沂邯面帶鄙夷。

「哪一口?」太子愕然。

「字畫古玩,名家手稿?」

太子狡黠的一笑,拉過他耳語一番,沐沂邯明顯的眼楮開始賊亮,裝模作樣的咳咳了兩聲,抬袖一引,道︰「既然太子殿下盛情,冰藍豈可拂意。」

說罷兩人便腳下生風的攜手走了。

永寧帝微蹙著眉頭,思索良久有些舉棋不定,冀王也不急,拿起茶杯喝茶,再環顧四周看看風景,怡然自得。

他這模樣落到永寧帝眼里,就是沒將他放在眼里,重重哼了一聲,道︰「驕兵必敗!」

冀王回眸,笑得有些委屈,從棋簍里捻出一子,道︰「陛下思索時間過長,這一子算棄權,該臣落子了。」說罷不等永寧帝反應,「啪」一聲已經落下了子。

永寧帝擰眉瞅他半晌,又瞅棋盤,黑的冒煙的臉頓時展顏,哈哈一笑,忙落下一子,隨之就開始收對方的棋子。

冀王不置可否的笑著,皇上一手臭棋,跟他下棋就是找罪受,得讓他贏得漂亮,還要讓他輸得心服,這些年也虧的邯兒陪他對弈,換別人老早就瘋了。

贏了一局,永寧帝心情頗好,拉著冀王開始聊家常。

話不投機半句多,家常聊的有些驚心動魄。

「冰藍將瀛州和永州兩地治理的還不錯。」永寧帝眯著眼,神色不明,話頭也不明。

冀王估不出其意,只得順著皇上的話說道︰「陛下說的是,他頭腦靈活,心思巧妙,以商道治兵道,實乃百姓之福。」

「兩州強盛,足矣作為邊界藩屏,你就不擔心冀州淪為雞肋?」永寧帝談笑殷殷,卻是字字為刀。

冀王低頭思索片刻,從容應道︰「天下疆土全是陛下的,兩州強盛,臣為陛下高興,冀州沒落,臣則汗顏,無顏面對陛下。」說罷觀察了永寧帝的面色,接著道︰「臣兩子實是無能之輩,臣現下也進暮年對冀州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臣懇請陛下收回冀州,臣也好留在永安陪著太妃頤養天年,盡到為人子女的孝道。」

永寧帝話鋒突轉,語氣有些不善︰「朕親封給你的封地,哪有收回的道理,你這不是讓朕授人話柄?臨到老了竟矯情了。」

冀王苦笑,心里暗暗叫苦,這老東西陰晴不定,翻臉比翻書還快,這叫人怎麼跟得上他的步調。

永寧帝放緩了語氣,道︰「給你的就是你的了,朕沒打算收回,只是提醒你莫要過于安枕無憂,好好教兩世子,你和冰藍不是比鄰而居麼,多學學他總是好事。」

冀王連連應是,已經悟到了皇上的意思,先是挑撥,再警示,最後則是比兒子,拐彎抹角說這麼多無非就是護犢子,搶兒子。

從奉召回京到現在,冀王緊緊吊著的一顆心算是徹底放下了,只要不跟皇上搶兒子,冀州算是安寧了。

不禁苦笑又感慨,人到老了,才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麼,皇上是,他亦如是。

池邊有一圈he歡樹,盛夏已過,此時只剩寥寥無幾的綠葉綴在枝頭,若想賞那一色紅雲,尚可等到來年……

時光荏苒,記憶如風,歲月無痕,思念荼蘼……

世上有很多東西是可以挽回的,比如良知,比如過錯。

但不可挽回的東西更多,譬如舊夢,譬如歲月,譬如錯過。

譬如,已經離去,只留下一個影子在心底里扎根的人……

「爺爺!」

小秋陽邁著短腿從石橋上一溜小跑過來,一聲爺爺也不知道叫的誰,張著小手就往這邊撲。

棋盤旁邊兩個老兄弟同時站起了身,兩人對望一眼,冀王最終認輸,落後了一步,永寧帝老當益壯,含笑半步癲的小步子迎上去,一把抱起秋陽,連聲笑道︰「要叫皇祖父,叫給朕听听。」

「還煮夫,黃主糊,房窘噗……」

秋陽小胖手掰著永寧帝的臉,很認真的對著他一遍遍的叫,最後一個字噗了南晏天子滿臉口水,永寧帝忙不失迭的用龍袍抹臉,一旁冀王忍著幸災樂禍的笑,暗罵——活該!

「爺爺,抱抱!」小秋陽在永寧帝肩膀上向冀王張開手臂。

冀王樂不可滋的迎上前,永寧帝瞥他一眼,最終不情不願的將秋陽交到他手上,涼涼道︰「朕的皇孫就是善解人意,且讓你抱抱吧。」

冀王終于忍不住,很含蓄的低聲喃喃︰「名義上還是臣的孫子……」

永寧帝瞪大眼楮,抽了抽嘴角最後只能當沒听見。

秋陽兩只眼珠子看看二人,張開小嘴呵呵一笑,伸出兩只手指頭,大聲道︰「蔫個爺爺!」

兩腿一蹬跳下了地,短腿連邁就往橋上狂跑,要將這個新發現告訴她娘。

可憐了兩個老頭跟在後面攆,生怕他摔著了。

四面八方的侍衛和內侍們見皇上和冀王親自出動,那還立的住,慌忙火急的一擁而上。

御花園被一個二歲的小女圭女圭鬧得雞飛狗跳。

遠遠的只听永寧帝怒道︰「他爹呢?也不怕秋陽摔著踫著了,朕要治他的罪!」

「回皇上,睿王和太子殿下去了東宮。」

「去東宮做甚?」

「回皇上,不知,只是兩位殿下走的時候腿有點飄。」

「哼!等回宮朕讓他們有的飄!」

此時東宮藏書閣的閣樓上的角落里,太子突然打了個哆嗦,沐沂邯猶自目光炯炯的翻著某某秘笈,袖子里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藏了好幾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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