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落芳華盡桃花 131. 第六十三章 槐花清香

作者 ︰ 忘塵川

元紀在她那斜斜一瞟中,眼前突然一陣晃蕩,心里隨之砰咚一跳,這梳子她不會不要吧?

男人送梳子似乎不太好,但他從接待他的官員捧上的當地獻禮中一眼就看到那只牛角梳,當時就想著送給她,鬼使神差的就挑中了這把彎刀和梳子,巴巴的帶回來。

「我很喜歡,謝謝!」蕭靜好看著他的眼楮,笑的真摯。

「那就好。」元紀暗自吐了口氣,道︰「牛角梳去垢而不沾,解癢而不痛,溫潤而不掛發,你看看你自己,好好的一頭頭發,枯黃沒光澤,也不知道愛惜,哪里像個。」

「是啊,是啊,我不像。」蕭靜好拿起梳子梳著頭,不經意看到了發尾的分叉。

這是在馬場練習馬術時被風吹干的發尾,當時只想著怎麼樣練好馬術,卻沒在意這小小的分叉,然而今日才知道,元紀竟然一直惦記在心里,小小的梳子握在手心里,卻感覺沉甸甸的,灌注了心意的東西,最重。

她在樹蔭下握著一把烏黑的發,梳子緩緩滑過頭發,垂著眼抿著唇,唇角勾出溫柔的弧度,女敕白的槐花朵朵落下,落在她的烏發上,她指尖輕輕捻起,放倒膝間的布裙上,已經兜了好幾朵,白色的花襯著淡青色的布裙,樸素中最純淨的美,這一刻的女子顯得靜謐又美好,似乎籠罩著淡淡的光圈,如女媧廟里那座神像,神聖,純潔。

元紀失神的想,這到底有多少面?每一面都有著極端中的美,靈動如碟是她,安靜如水也是她,灑月兌颯爽是她,娟娟婉麗也是她。

說她率真她卻在某些事物上時刻收斂著,看似天真卻在你想不到的時候精明到你想哭。

哎,猜不透的。

「八月初八上殿听封。」元紀道︰「狀元該是授正三品參將或是一等侍衛。今年出闈日正巧趕上盛王逆案,會試宴移到了听封日。」

「我想該是營職吧,我寧可在家吃槐花也不想去會試宴。」蕭靜好無所謂的笑笑,剝開一朵槐花抽出花蕊遞給元紀。

元紀接過,手心里那女敕女敕的花蕊透著淡淡清香,放入嘴里清甜清甜的。

「幼時母妃在這個時節就會收了落下的槐花蒸槐花糕。」元紀捻起一朵槐花,放在掌心輕輕的撥弄著,語帶懷念的道︰「剛剛出籠的槐花糕很香,咬一口便會燙著嘴,母妃總笑罵我猴急。」

他看向蕭靜好,寡淡一笑,道︰「母妃出身低,只是個窮山村出來的農家女,可我就愛听她用質樸的語言來罵我,相比元紹的母妃終年不出殿門的神秘,大哥的母妃高貴無比的氣勢,我的母妃更加和藹讓人親近,在這點上我是驕傲的,就算是深宮里的冷言冷語,只要和母妃在一起,這些都算不得什麼……」

蕭靜好伸手,覆上他的手,柔聲安慰︰「都了,母親留在心底,不管人在不在,偶爾想起也是也是挺好的,我都不記得自己的母親是什麼模樣了。」

元紀看著她,她臉上一閃而逝的茫然被他看進眼里,扯開了話題︰「好了,改天喝酒,我也該回了。」

他起身,蕭靜好想起了什麼,叫住了他,道︰「八月听封後,我會去一趟雲丹草原,也許能找到新月地宮。」

元紀轉身想也不想道︰「行,我陪你去。」

「我的目的是找血咒的解藥。」

元紀愣了愣,隨即轉身往外走,「管你找什麼。」

蕭靜好坐起身,道︰「地宮很危險,也許進去了出不來。」

「嗦!」

他人已經出了院子。

蕭靜好躺回藤椅上,元紀的心結或許在地宮里找到解藥後能解開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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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淵的燕京槐花飄香,南晏的永安城卻是楊柳垂岸。

安睿候府,現在應該是睿王府,七月天的盛夏時節,王府人工湖邊插滿了依依楊柳,日暮時分,暑氣尚余,西邊那漸漸沉入山巒的殘陽最後一抹血紅的余光灑入湖面,波光瀲灩,帶著余溫的風碎了湖面那如血的紅,粼粼散散間金輝點點,美得不像話。

湖邊,一襲生絲對襟寬袍的男子,揮退了引他進來的管家沐萬,搖了搖手中玉骨扇,沿著湖邊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向太湖石假山上的涼亭行去。

沿路瞧著湖邊美景,九曲長廊,暗香花徑,這宅子讓他好生羨慕,只怕是整個南晏再找不出比這更旖旎的府邸了。

行到矮山下,望山上一瞧,白玉亭青石砌,亭子六角翠玉風鈴隨風輕搖,金玉撞擊琳瑯之音清脆悅耳,亭中那人早就開始了賞余暉品佳釀。

一身杏花淺粉對襟寬袍,未系腰帶,懶懶伏在廊柱間的橫攔上,下巴枕著修長的手臂,寬袖落在橫攔外風過浮動,遠遠的看著他從湖邊一路,也不招呼,猶自輕抿杯中酒。

「你倒是一時都等不得。」男子笑著登上假山進了亭子,「哎呀,這府邸的景致真的極好的啊,怪不的父皇也不提給你另賜府邸。」

「聖上要提我倒是會欣然領受。」他轉過身揮退亭子里的兩名侍女,看男子搖著扇子俯覽著院中景致,懶懶調侃道︰「怎的,殿下莫非看中微臣這宅子,想將東宮搬這來?」

「我沒你這麼好的命,想住哪就住哪。」太子沒稱本宮,自己斟了一杯酒依亭欄坐下,「你這嘴不扎人幾下就難受。」

太子笑了笑,見他也不接話,接著道︰「父皇年老了,身體也不如從前,這次母後的事也讓他心中難受,畢竟是多年的夫妻。」他說完抬袖一口抽進杯中酒,又滿上一杯。

沐沂邯目光掃向他,笑道︰「那殿下就該多在聖上駕前敬敬孝才是。」

「你這家伙。」太子斜斜睨他,有種想揍人的沖動,「父皇不顧朝臣反對,不顧祖制封你為親王,欠你的都是我,這些怨不得父皇。」

「嘖嘖嘖,父慈子孝,真真羨煞微臣。」沐沂邯笑的心無城府。

「你這樣咱們還怎麼往下談?」太子正色瞧他。

沐沂邯面帶無辜的看著他,眼楮里卻寫著︰要談不談不談拉倒,是你要談又不是我找你談。

太子看了他半晌,無奈轉移話題,「北淵那邊將盛王別苑搜出的密信和往來賬冊的拓本送來了,你該知道他山洞里的火藥作坊用的硝石全是冀州產的吧?」

沐沂邯不置可否的看著他,隨後移開目光。

「削藩勢在必行。」太子看著他垂下了眼楮,心中微喟,接著道︰「這事你就別管了,我會向父皇請命。」

沐沂邯閑閑飲盡杯中酒,道︰「你都行,我有什麼不行的。」

太子看了看他,知道他說的是自己都能一把拉下自己母後,那他拉下他的父王有什麼不可以的,但他的眼中明明透著不忍,本想讓他避嫌,但看他的意思卻是不需要自己摻和。

他又想,冰藍是顧念著冀州王養遇之恩,也許他去比自己去要好,能不動兵就不動兵。

「不過這事要辦也還早。」太子道︰「這次江淮斬了一大批官員,朝廷這邊也倒了幾個,等一切先安穩了再說也不遲,等也等了這麼多年了。」

沐沂邯點點頭,道︰「竹秋還在北淵,你沒派人去接她?」

太子干干一笑,道︰「去過,她不願意回,先讓她在那邊吧,她為我做了不少,一切看她自己意願。」

「看她意願?」沐沂邯微微蹙眉,隨後冷笑,道︰「她以往的意願是能跟著你,現在的意願卻是離得你遠遠的,為何會這樣,不需要我說明吧?」

「這些我當然清楚,但……」太子頓了頓,飲下一杯酒道︰「我的身份注定不能和你一般,一生里只和一人相守,但我卻希望東宮不再多出任何一個被困住一輩子的人。」

他看向沐沂邯,問道︰「你知道母後為何要跟父皇對著干?」

沐沂邯未說話,听著他繼續說道︰「母後恨他怨他,夜夜宿在各宮,心里想的也是別的人,一個月中只有一天入她中宮,也只是相對無言,愛若深則怨深,試問一個帝王後宮三千,要做到雨露均沾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有了怨恨,一生中前半生空空的等待後半生濃濃的怨恨,這樣的人生有何意義?」

「你若說我自私也好無情也好,我愛元琪,所以不可能將愛再分給其他的,太子府的那些們已經進了牢籠,我不想將竹秋給困進來,只有欠她的。」

這一席話,讓沐沂邯不由得慶幸自己的抉擇,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簡單的願望,對于眼前這位來說,卻是奢望,他的東宮里,除了元琪,只怕那些如花般的美眷,只有在光陰苒冉中靜靜等著韶華流逝,就連元琪也不見得是多麼的幸福,一個府里多了,難免會有勾心斗角的齷齪事,況且自己愛的人不管有多疼她愛她,終究不是只屬于她一人。

「還記得以前我們倆一起讀書嗎?」。太子笑了笑,憶昔年少時的光景,「有次太傅考我們史論,你為了讓我陪你出宮玩耍,陪著我交白卷,最後被太傅以作弊為由罰抄前朝經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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