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妖紀 楔子下

作者 ︰ 一之瀨千夏

巨大的沙海,雖然極其寬廣,速度卻依舊迅猛,一路追趕,依舊一路嚎叫著,死亡的氣息蔓延在她的周圍,「銀兒,冰尾!」她卻站立在銀貂背上,銀貂豎起一只尾巴,她拔下一根銀色的毛,放手飛向天空,右手做決,雙眼緊閉,那貂毛卻直直飛向沙魔,在離它僅有數十米時,她雙眼一睜,「破!」一股寒氣瞬間籠罩了沙漠那巨大的身軀還有它散發出的瘴氣,冰封術。

風沙頓時停頓,它雙爪抓起躺在地上的人,然後向著天際略去。然而在它離地的同時,沙魔去破冰而出,此時嚎叫更甚從前。

她看著眼前這個人,嘴角有血跡,「早就要你離開,卻為何在此多事?」她輕拂他的太陽穴,那人便幽幽的醒來。

南宮睜開眼楮,看著眼前這個女子,猶如新雪入世,純潔剔透,是何人?細看,卻和剛剛那個紅衣女子一般容貌。而自己,卻感到輕飄飄的,現在的自己,是在天空中,身下,是雪白的皮毛,他一陣欣喜,卻用手撫模起來。

「嚎……」一陣怒號卻將他嚇得噤若寒蟬,銀貂轉過頭向他嚎叫著,原來自己是在銀貂的背上啊。那麼眼前這個女子,便是剛剛那個了。

「你是什麼人?」兩個人卻是同時詢問對方。繼而她不耐煩的轉身,看著向著自己追來的沙魔,神色依舊堅毅,她從懷里拿出一支蕭,放在嘴邊。「既然在這里,安靜呆著,不要多事便好。」

蕭剛剛放在她嘴邊,簫聲便開始響徹天際,悠揚清越,宛如隔世之音,他漸漸感覺,她的簫聲,可以將世間的污濁全數淨化一般,堪比佛教的清心咒,那是他闊別已久的聲音。沒想到,本以為自己永遠也听不到了呢。

然而,沙魔卻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安靜下來,反而是越來越痛苦般,它停止了追趕,雙爪抱著自己的頭,開始對著天痛苦的叫著。難道說,這是魔物該有的反應,而常人便是听著如沐春風。

她的眉間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看來要出現了。

沙魔仰天長嘯,終于痛苦的雙拳緊握,然後向著沙地狠狠的砸去,伴隨著一聲痛苦的嚎叫,她的簫聲頓時停下,然後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沙漠由于沙魔雙拳的重擊,出現了兩個巨大的坑洞,沙魔開始劇烈的喘息著,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般,然後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好的,」她收起蕭,雙手結印,銀貂帶著她飛到了沙漠的頭頂上空,然後停在那里,「五芒陣法!」

他睜大眼楮看著周圍的一切,以沙漠為中心,一個五芒星陣開始顯現,原來一開始,她就布好了陣法。可是,如果是為了消滅沙魔,大可不如此費心思的,五芒星,召喚之陣,她,想做什麼。

天地瞬間靜謐得可怕,他看著五芒星陣的五線泛著銀色的光芒,開始從地面上升,即使是在離地千米的天空中,他依舊可以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似乎要將什麼東西從沙漠中拔起來,她,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她,到底是什麼人,他思來想去,現在的炎嶷國,九郡七部連同海外三島都沒有听過有這樣的人物,就連自己,自認是博學多才,法術高強,也不得不折服于她。

正在他冥想的時候,沙漠卻又開始涌動,甚至比剛剛沙魔出現時還要劇烈,就在五芒星陣的下方,有什麼東西將要破沙而出,她依舊結印,絲毫不敢松懈。光芒,藍色的光芒開始從沙漠地下向著天空放射,如同利劍般,直沖雲霄,他不得不閉上眼楮,卻依舊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沖擊著自己全身每一個細胞,讓自己如同置身在火海之中,刺痛的感覺由每一個皮膚直傳送至大腦,卻又發不出一絲聲音。是什麼,在沙海之下?

他卻昏闕,迷糊中看著她從銀貂身上跳落下去,然後,就繼續的昏闕了。

全身淡藍色的皮毛,形似狗而有雙翼,額間有風型印記,就是眼前這個了,息風神獸。

「你是何人?」那神獸看著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子,不禁吃驚。自己沉睡了一千多年,世間竟是人才輩出,這樣的一個縴弱的女子,竟然可以只身制服沙魔,而且將自己召喚出,看來人世卻是變幻萬千。

她仰頭看著神獸,將一個碧水珠放在手中,然後將它解除封印,放在神獸面前,那是一個女子的塑像,是用碧玉雕刻而成。

神獸看著那塑像,頃刻幻化為一個年輕男子,站在塑像面前,眼中含著淚珠,顫抖著用手摩挲著那塑像女子的臉,那是,定風仙子的碧玉塑像。

「在下奉先師之命,將定風仙子真身玉塑交予息風神君,並擯除沙魔,還息風神君自由,從此,息風神君便可帶著仙子遠離凡塵。」沙漠中,只有夜風獵獵吹拂的聲音。

「師父,他老人家,已經仙逝了?」他的眼神依舊不肯離開塑像,只是淡淡的問道。

「是的,」月已經開始落下遠方的沙丘,剛剛結束的,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戰斗,「師父臨終前,已經原諒了仙子。」

「哈……」他卻突然大笑起來,繼而又是悲憤不已。「現在原諒又有何用,哈……」

她痴痴的看著他,不知他到底是悲是喜,這樣的話,自己來此的目的可能就很難實現了,現在只有看他的喜怒處事了。

「一千年前,定風身受重傷,卻依舊來到滄源,只為為人間除害,最終以血為印,將著嗜血魔獸封印。」他的言辭極其激憤,她捏著一把冷汗,隨時都有可能,要和他動手。「說到底,定風也只是個凡人,修行數十年,雖被稱為仙子,其實也是極其脆弱,他卻不肯出手相救,現在才說什麼原諒,又有何用。」

他在抽泣著,相傳當年定風仙子和息風神獸相愛,受到世間反對,但是依舊不離不棄。

「你,那是什麼眼神?」他卻激憤著。

她淡然一笑︰「其實,你們已經很幸福了,不是嗎?從來,都沒有分開過。」她知道,他們肯定愛的很深,而自己,這一輩子,可能都沒有機會嘗試愛人了,他們即使是現在,也很讓人羨慕啊。

他被她的回答震驚了,細想,和她在一起的時間,雖是短暫,卻是恆久,自己這一千多年了,一刻也沒有忘記那些日子啊,也正是那些日子,支持著自己讓自己不至于倒下。

「也罷,也罷,」他轉身看著來人,「說吧,有何求?」

他畢竟是明白事理的,她也直說無妨,「求還定風珠。」那是定風修煉的內丹,在她死後,一直是由息風保管。

他笑著,轉身輕輕撫模著定風的玉塑,然後和玉塑一起,消逝在一陣光暈之中,她看著他們消逝,眼露著急的神色,可是……「既是求定風珠,定是為了人間除害,既是定風一生所尊,我也必當盡力。「

他走了,帶著定風仙子真身玉塑,還有他苦等了千年的諒解,在光暈渙散過後,定風珠落在她的手中,她欣喜一笑,將其收入衣裘中,然後召回銀貂。

定風仙子與息風相戀,無法修煉成仙,故而師父不答應,但是兩個人卻是愛得那麼深沉,至死不渝。那段戀情,卻也是這般的傳奇。

一切都平息了,沙漠的風吹拂著,又是一個寧靜的夜晚,她收好定風珠,那人,竟然還昏迷不醒。她看著那人,倒是不像是修真人士,穿著古怪,一時間也看不出來什麼身份,正當她看得失神的時候,銀兒在身邊用尾巴蹭她,她此時才恍然大悟,立刻做「忘」字決,將他今天晚上的記憶全數洗清。

「銀兒,送他去落沙城,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回來接我,我先將沙魔尸體處理了,以免引來嗜腐沙鷹。在天亮之前,我們要從滄源部,趕到北原郡。」

銀貂乖乖的點頭,然後向著東方略去,在那里,旭陽正放著絢爛的光彩。

然而,這個夜,卻遠遠沒有她想的那麼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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