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 第100章 打扮

作者 ︰ 意遲遲

滿室寂寥,只剩下她的心,一聲聲「怦怦」跳著,又響又急。

如霜便是雀奴,雀奴便是劉刺史的如霜。

劉刺史買下她,的的確確另有大用處。若生眼前仿作話本子模樣的賬簿中,一樁樁清楚記載下的,皆是諸人行賄受禮等事,哪一樁單獨揀出來,都堪作大把柄。

若生早在從拾兒口中得知劉刺史大抵已為雀奴另取了名時,便明白這事遠不是她曾經設想過的那樣容易。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從未將雀奴同段家聯系在一塊,那分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人跟事,怎麼就真能牽扯到一起?

她用盡全力深吸了一口氣,將初夏夜間微涼的空氣一股腦吸進了心肺間,而後一個激靈,恍惚的神思才慢慢聚攏而來。

明知道賬本為真,劉刺史曾買下雀奴的事也是真的,其將雀奴改名作如霜之事亦不.+du.假,可當這一切終于撕開迷霧沖到她面前時,她卻覺得自己似在看一出折子戲,一出極其滑稽而可怕的折子戲。

因著前世段家在連家落魄後袖手旁觀,乃至于落井下石的事,她對段家並無多少感情,此生也無意頻密往來。

是以她在姑姑跟前從不像前世那般說段家的好話,念叨著要去段家小住幾日等等,只放淡了心思,權當同段家人不熟,不往來就是。姑姑听了兩回,加上之前段家春宴上出的事,也是樂得她疏遠段家。

用不了多久。這一切就會歸于平靜。

然而這會,劉刺史秘密的賬本上,記載了若生絕不想要看到的名字。

盡管她不喜段家,但她身上總也還流淌著一半段家人的血脈……

若生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胸腔里的心跳得太厲害,漸漸帶起了一陣沉沉的悶痛。

她用力咬了下舌尖,終是冷靜了下來,朝著落在地上的賬簿彎下腰去。

不過她探出去的手還未踫到紙張邊緣,斜刺里就先伸過來一只手搶了先。她听見他低低道︰「畢竟已是宣明十五年的事,你而今再急也是無用,且先好好睡上一覺吧。」

劉刺史買下了雀奴。為其改名後便轉手他人。距離現在已經了兩年,這兩年間發生的事,他們眼下都還並不清楚。

保不齊,段承宗亦同劉刺史一般無二。收下雀奴後會再次轉手。

若生深知蘇彧的話沒有錯。她這會就算再急。對事情進展也沒有任何幫助,而且她現下心思是亂的,越是想得深。越是容易鑽進牛角尖里,頭緒理不清不提,只怕還會變得愈加亂糟糟。

她便將手慢慢地收了回來,直起腰來轉臉看向他,正色點了點頭。

蘇彧收了賬簿,站起身來,道︰「元寶出行不便,明日便只能勞你暫且領著它了。」

這是他們先前說定的,明日離京時,讓元寶跟著若生的馬車走,左右它也同若生熟了,又喜歡膩著她,也不怕它心生不滿故意跑丟。

若生听到他說元寶,神色也稍微放松了些,頷首應好,「等到會面的時候,你再將它領回去就是。」

蘇彧瞥了她一眼,沒有再,準備離去。

若生看著,想一想也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輕聲說了句︰「。」

「你怕嗎?」。腳步微頓,他忽然轉過身來問道。

若生怔了怔,反問︰「怕什麼?」

暗夜之中,他的嗓音听著比平素還要清冷上兩分︰「依你先前所言,你前世渾噩度日,知之甚少,而今一步步往前走,知道的真相自然也會越來越清晰,骯髒的、齷齪的、陰狠的……每一件都只會比你想得更不堪。你若是怕,倒不如如今便收手,也省得來日痛哭流涕。」

不是任何人,都能經受得住真相所帶來的痛苦。

而今,若生所見,還僅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但她怕嗎?

不,她不怕!

她身後還有爹爹還有姑姑,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就是雀奴的下落,她也已經一點點接近了不是嗎?

老天爺給了她這樣的機遇,可不是叫她用來害怕惶恐的!

她目光定定地看向蘇彧,笑了下︰「我已經遇見過足夠骯髒不堪又意味深長的人和事了。」

被自己曾掏心掏肺喜歡的人背叛,被自幼視作父親的叔父驅出連家,又歷經生離死別……這其中滋味,她在那段生不如死的歲月里,曾一日日反復咀嚼,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世上最可怕,不過是叫父母親人再離開她一次罷了。

「既如此,就大步邁開,往下走吧。」蘇彧臨窗而立,身形高挑如松,抬眼看她,眸色清亮,淡淡說道,「左右,這條路上不止你一人。」

若生听著他平靜淡然的口氣,卻驀地呼吸一窒。

這時,他忽然又說︰「不過說來也是,你怕倒不如我怕才對,你說我死于啟泰元年,卻說不清究竟是因何死的。」他挑眉,「焉知不是你殺的我。」

若生不覺失笑。

*****

許是因為蘇彧臨走之前說的那幾句話有著令人莫名心安的力量,若生歇下後那紛雜的情緒慢慢的就都歸于了安寧。

意外的,一夜好眠。

翌日拂曉時分,她迷迷糊糊听見扈秋娘起身跟綠蕉交談的聲,睜開眼坐了起來,喚了扈秋娘一聲。

扈秋娘入內,見她已醒,便沏了一盞白水送上前去讓她潤潤嗓子。

綠蕉也是趕忙拿了衣裳過來,準備服侍她起身。

忙活了一陣,若生起了身,穿戴齊整。在床沿坐下,扭頭看一眼窗外朦朧的天色,問道︰「東西都打點妥當了?」

扈秋娘答曰︰「昨日便已備妥,姑娘只管放心。」

「老吳呢?可來候著了?」扈秋娘辦事一向利落,若生聞言也就放下心來,轉而問起老吳的影蹤。

「還未見著人。」這回是綠蕉答話。

此刻天色尚且剛明,屋子上空的顏色還有些昏暗,老吳只怕是沒有料到她會這般早便起身。

若生昨兒個也並沒有叮囑他應當何時來上房等候,「使個人去叫他來,該梳妝了。」

扈秋娘應個是。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搖頭笑著退了出去。

重新安靜下來的屋子里,綠蕉則揀了把犀角制的梳子為若生梳頭。

若生的頭發生得好,烏鴉鴉一把,又厚又亮。梳子一梳便從頭到尾。連個結也不打。

梳了一遍後。綠蕉問道︰「姑娘,過會可是要給老吳也梳同您一樣的發式?」想到這,就是綠蕉這老實性子的人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若生卻望著鏡子里的自己輕笑了起來。眯了眯眼楮,道︰「不用,給他梳婦人頭。」

那就是要盡數將頭發挽上去了……

可若生是未出閣甚至于尚未及笄的姑娘,老吳如果梳的是婦人頭,那又怎算是扮成若生的模樣?

綠蕉困惑了。

若生微微斂了笑︰「可還記得梅姨娘的發式?」

「記得。」綠蕉梳頭是一把好手,看過的發式能記個八九不離十。

若生便道︰「就給老吳梳那樣的頭。」

綠蕉吃了一驚︰「梳梅姨娘的發式?」

「就是梅姨娘的發式。」若生點頭,隨即又讓綠蕉取了自己的首飾盒子來,在里頭挑揀了一番,取出兩件來道,「到時將這些再給他戴上。」

綠蕉只覺一頭霧水,連問也無從問起。

少頃,老吳過來。

若生就讓扈秋娘將昨兒個便備好的衣裳等物取了出來,拿給老吳。

老吳說著謙恭的話退了下去換衣裳,一邊換卻一邊暗自發笑,嘀咕道原還想著這事叫人不快,沒想到這衣裳嗅著倒是一陣一陣的香,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姑娘的衣裳……他笑著,眼中神色變得卑劣猥瑣起來。

等到他穿戴妥當走出來,人見人笑,可又都憋著不敢笑,一屋子的人都憋紅了臉。

唯獨若生面上再泰然不過,淡漠掃眾人一眼,問︰「可笑?」

「不可笑!」誰敢真說可笑……畢竟這衣裳還是若生叫老吳穿的……

老吳明著不在意,真站到了人前也覺尷尬,好在無人敢笑,他心里微松。

誰料就在這時候,眾人忽然听到若生滿不在意地說了句,「我倒是覺得挺可笑的。」

底下的人俱是一愣,旋即便都哈哈笑了起來。

主子說可笑,那就是要他們笑的意思。

一群人從善如流的笑個不停,老吳郁氣上涌,又不能反抗,生生氣得面色都青了。

若生擺擺手︰「去上點粉,多抹點,涂白些。」

趴在她腳邊的貓,也突然伸了個懶腰,「喵嗚」了一聲。

老吳登時惡狠狠地瞪了它一眼。

它卻是半點不怕人,見狀反歪了歪腦袋,似翻了個白眼,然後攀著若生的褲管「喵喵喵」地叫。

若生就低頭去看它,循著它爪子的方向又來看老吳,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老吳身著女子衣裳,又叫人笑得手足無措,這會見若生似惱了,也就不敢繼續逗留,跟著綠蕉下去涂脂抹粉。

不多時,他打扮妥當出來。

遠遠看個背影,同梅姨娘幾乎一樣。

等到全部收拾完畢,老吳再遲鈍也發覺了不對勁,「怎地小的同三姑娘打扮得不一樣?」

若生冷眼瞥他一眼︰「怎地,你還想同我一模一樣?」

「小的不敢。」老吳打著哈哈退了下去。

須臾上了馬車,他驚訝地發現里頭竟然早已有人。

是個小丫頭,做丫鬟打扮,名喚拾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用戶請到m.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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