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閨 178 打賭

作者 ︰ 草原上01

三月里的天,春風柔順,柳絮紛飛,萬物新生。

而今日卻無人欣賞美景,皆屏氣懾息地盯著一塊牆。

榜單才貼到牆上,喧鬧聲便從四處響起,人們一個勁地往榜單處擠。

片刻後便有了恭賀聲,隱隱也能听到哭聲。

遠處的一座酒樓頂層有扇窗戶半開著,其內坐了兩位年輕郎君。

一人黑色勁裝,身形瘦長,面上稜角鮮明,劍眉鷹眼,眼底帶著幾分笑意。

不足三尺寬的憑幾另一頭坐的人身著銀白錦袍,頭發用玉簪束起,額頭飽滿,面容白皙,淡漠的目光中隱隱含著怒氣。

憑幾上只擺了一碟花生米,一壺酒,一個酒杯,兩對箸。

「許六,你可敢與我打賭?」肖遠戲謔地看著許諾,話畢用箸夾起兩粒花生拋高扔到嘴中,嚼完後頗為自豪地揚了揚下巴。

「說!」

許諾想到她大清早空著肚子、身無分文地被拉來這里,肖遠卻摳地只點了一碟花生米,就半點好臉色也無,語氣十分強硬。

「咱們賭今年的狀元姓什麼,輸的人將贏的人從這里背到榜單下面,大喊今生今世永不參加科舉。」肖遠見許諾黑著臉,不由說出這麼個賭注來。

听到這個賭注,許諾瞬間不想多和肖遠說半個字,奈何她先前已經答應了。

二人各自用手指沾了酒水,一手遮著在桌上寫了一個字。

寫完後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將手拿開。

許諾作為穿越而來的人,這般淡定自然是因為她知道歷史的發展,知曉今年殿試的狀元姓甚名誰。

科舉考試經過幾百年的推廣。到這個北宋大中祥符年間已經到了一種完善的狀態。

考試制度變得嚴謹,開始了糊名制,一切有關科舉的內容都是人們所重視和謹慎的。

萬眾矚目的殿試,更是消息嚴密。

因為對當今科舉有所了解,也明了榜上的消息肖遠不該知道,故此,許諾從肖遠說出賭注時就對他的淡然不解。

二人面前各寫了一個張字。

目光前移。看到肖遠身前憑幾上筆走龍蛇的一個張字,許諾心中一驚。

手攥緊了幾分,面色卻沒有任何改變。依舊淡漠隨意。

肖遠看到許諾寫的字後更是連發梢都沒動一下,無所謂地說︰「真是可惜啊,你失去了一個背我的機會。」

許諾笑笑道︰「你丟得起這個人,我可丟不起。必然不能輸了這樣幼稚的游戲。」

她口上說著幼稚。心中卻知道若被旁人知道他們的賭注,必會引起麻煩,絕不是小事。

她心生疑惑,扭頭往屋外看了會,榜單下的人群只增不減。

過了會許諾目光轉回來,看似不經意的說︰「你可敢與我打賭猜今年新科狀元的字?」

她不知肖遠是踫巧猜到今年狀元姓張,或是早已知道,如果他早已得知今年狀元是何人。那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許諾認為第二種可能性更大。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可以側面說明皇後的勢力又擴張了。

禮部已經有了她的人。

「有何不敢?」肖遠似笑非笑。用箸撥了撥碟內僅剩的兩顆花生米,最終覺得花生米不夠飽滿放下了箸。

他表面上風輕雲淡,心中卻暗暗吃驚。

以他對許諾的了解,她既然能說出要打賭,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她是怎麼知道狀元是張觀的?

許谷誠告訴她的?

不會,許谷誠是兵部的人,不可能知道這些。

那麼,她究竟是用了什麼辦法,或是通過什麼渠道?

就在肖遠再次開口時,樓外已經有人開始大聲喧喝︰「甲寅科狀元是張思正……」

外面的聲音淹沒了肖遠的聲音,許諾卻看清他的嘴型,確認他真的知道此事。

「這下沒法打賭了,回吧。」肖遠抖了抖袖子站起身來,隨手將窗戶關上。

外面的喧鬧聲立刻小了。

許諾搖頭,盯了肖遠片刻後認真道︰「你欠我一個鴨腿。」

孫太妃生辰後肖遠曾經揣著一個鴨腿跑到她屋里,她自認吃過好東西,卻一直忘不了那股香味,這段時間吃過幾次鴨腿,卻都不及那晚問到的鴨腿香。

肖遠看到她這樣,先是楞了一瞬,隨後就笑了起來,笑容中沒有平日是戲謔或是嘲諷,而是單純的笑容。

之後說了句你等著就出了包廂。

不久後,酒樓小廝端上來一只烤鴨。

肖遠隨後進來,拿起烤鴨用最快的速度將鴨肉削片,鴨腿則留下來直接遞給許諾。

看到肖遠嫻熟的刀工,許諾痴痴地問了句︰「你烤的?」

「廢話。」肖遠頭也不抬,兩個字就把許諾的話堵了。

小爺我能隨意進出皇宮,靠的就是這手廚藝。

許諾不再多問,埋頭就吃了起來。

這廂許諾吃的開心,丁府里則一片啞然。

每個下人心中都嘀咕自家四郎君怎麼可能不是狀元,如今這個結果,恐怕氣得要冒煙了,日後說話做事可得小心著些,一句話不對就得遭殃。

丁大確實氣得冒煙了。

丁墨此次殿試得了一甲第三,普通人若是能考取這樣的功名早就慶賀了,可丁家對丁墨的期望很高,第三名根本不夠,甚至榜眼也不足滿足丁家人的期待。

丁墨原本對開榜一事很淡定,認為自己可以接受任何結果。

可不久前小廝支支吾吾地進來,墨跡了好一會才告訴他,他不是今年的狀元,而是與他父親一樣,名列第三。

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以為,他再不濟,也不至于得了第三名,至少會是榜眼。

他一直想超過父親,如今卻也是個一甲第三。

如此,他便是不如父親了。

丁墨在屋中靜坐了半個時辰,一動也沒動,直到有人通報說有賀喜之人前來,他才緩緩站起。

他不在乎的,所謂狀元榜眼不過是個名號,他不是重功名的人,他可以平心靜氣地面對任何人。

雖然這樣安慰自己,但臨出門時,才他手中一直攥著一個茶盞,從听到自己不是狀元到現在就沒放下過。

丁听到有人來恭賀的消息後氣地將早早就準備好的賞錢推到地上,銅錢撒了一地。

早知今日,春闈時她就不該大張旗鼓地辦宴。

如今,倒像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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