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次的擾人清夢的日子,她又怎麼能輕易放過呢?
沈桃第一個獻上鮮艷欲滴的薔薇花,然後退到一旁。黑色的網紗遮住了她泛著晶瑩的眼角,她是小顏子心中的女強人,女漢紙,她怎麼會在她墓前落淚呢?
而且老人總是說,如果最親近的人在墓前落淚,那麼那個人就算是再生為人也不會心安。
沈言之望著一個字也沒有的墓碑,一抹莫名的悲傷頓時涌上心頭。
小野貓,我來晚了。
幾年他過得渾渾噩噩,每次來這里時意識也不再清晰。
他只知道他來過,但是卻沒有任何有關這里的記憶。
或許,他的小野貓舍不得他難過,所以才悄悄潛入他的夢里,奪走了屬于她的回憶。
「小野貓,本少爺很早以前就說過,你跟了我才會幸福,只有~無~;「~小~說~我,才能給你幸福。但是你卻……下輩子,本少爺肯定會先一步找到你,再次愛上你。」
盡管這輩子他對她的愛已經成了她沉重的包袱,但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他依然要做這個沉重的包袱。
「沈衍之,你也不要太得寸進尺了!」
牧袁听著沈衍之自以為是的告白,心下一緊,擔心的看向厲少璟。
老大可不會任由沈衍之在臭丫頭墓前說出這種話來。
果不其然,牧袁話音剛落,厲少璟低沉嘶啞的嗓音就響了起來,「沈衍之,立刻滾出我的地方!」
他讓沈衍之進來一起探望阿顏已經是仁至義盡,他既然想得寸進尺,那麼就別怪他不講情面了。
手掌輕輕拂過冰冷的墓碑,沈衍之的眸底似有留戀。
他起身,回頭看向目光不甚友好的厲少璟。
「厲少璟,不要跟我說你沒有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過!我知道,你已經後悔了,只是你不敢承認罷了。我是懦夫,你又何嘗不是一個膽小鬼?」
保鏢在牧袁的顏色下就欲上前將沈衍之拖出去,卻被他輕易掙月兌。
「厲少璟,別怪我沒提醒你。你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小野貓的死或許也是他的噩夢,但是從今天開始,他會一直與他作對下去,直到他死。
他會化身成厲鬼,就算小野貓再也不會出現在這世上,他也要厲少璟每日生活在對她的愧疚之中。
沈衍之被帶走的同時,他獻上的薔薇花也被一起掃出了墓園。
望著被保鏢隨便扔到地上的薔薇,沈衍之走了,撿起花,將它小心翼翼的呵護在手掌間。
小野貓,相信我,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
沈衍之被提前請出墓園,沈桃看著厲少璟和牧袁兩人,疏離道,「既然今天我已經看過小野貓,會所還有事,我就先了。」
等了半天也不見厲少璟在小顏子的墓前有過任何懺悔的態度,他甚至連一朵她最愛的薔薇都沒有送過。
連牧袁都獻上了花,他卻半點表示也沒有。
這就是男人,小顏子愛上的男人。
厲少璟挑眉,深邃的眸底有冷光閃過,「沈桃,你似乎還忘記了一件事。」
沈桃佯裝恍然大悟。「啊,是了。我說我忘了什麼呢,謝謝你讓我進來見小顏子一面。」
「還有呢!」
男人的聲線越來越沉,越來越冰冷,仿佛從地獄來的一般。
牧袁一個勁兒的在旁邊給沈桃使眼色,結果這丫頭不知是故意為之還是怎樣,竟然將他的好意提醒當做驢肝肺。
「還要我再謝一次麼?也對,你還讓我哥進來了,我當然也要替他謝謝你一次。謝謝厲先生不計前嫌,多謝了!」
「沈桃,不要跟爺裝傻!」
沈桃前腳剛邁出薔薇花圃的正中心一步,頭頂的黑色禮帽就隨著一聲槍響落到了地上,黑色紗網上儼然還有一個洞。
槍聲突然響起,激起了林子里的飛鳥。
「殺了我你可就什麼都得不到了。厲先生,現在主導權在我手里,你想對我怎麼樣都可以,我這條命,就留給你了。」
泰然自若的繼續往前走,沈桃對于身後那個黑漆漆的沖著她的槍口全然沒有懼意。
不就是一個槍子兒麼?
如果他厲少璟真敢打死她,那麼他就必須做好一輩子都不知道這個秘密的準備。
「老大!」
牧袁立馬攔住厲少璟扣住扳機的手,搖了搖頭。
對于他們來說,現在沈桃手中握著的東西價值連城。
那是臭丫頭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樣東西了,絕無僅有,珍貴無比。
沈桃听到身後兩人傳來的聲音,心下突然有了主意。
她陡然轉身,望著戾氣未褪的男人,「厲先生,你真的好奇小顏子留下的東西麼?」
牧袁無奈,「沈小姐,你就別賣關子了!臭丫頭是你的閨蜜,她也是我的妹妹。對于老大來說,臭丫頭于他的價值更高于我們。」
價值?
冷哼了一聲,沈桃白了厲少璟一眼,眼神里寫滿了諷刺。
「我不知道小顏子在厲先生你的眼中算什麼,但是我知道的是,在你眼中,她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罷了。」
泄氣一般,沈桃留下一句,「想知道你的下落麼?想知道的話一早到商圈中心的會所找我。」
她其實不想說,真的不想說。
但是那個憑什麼擁有正常的人生?她憑什麼有,有男友,還有幸福恬靜的生活?
這些都是小顏子讓給她的!
那次意外該死去的人本來是她!
欒藝藝,你活的太久了!你悠閑的日子過得也太久了!
厲少璟被充滿恨意的怒吼怔住,半天沒有反應。
「牧袁,她剛才說什麼?」
許久之後厲少璟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種被無邊恐懼包圍的感覺,一度讓他窒息。
牧袁垂眸,也沒去看厲少璟,「她說她知道你的下落。老大,她讓你去會所找她。」
「……」
五年前那晚,耀眼的火舌吞噬了一切,也包括他的心。
沒日沒夜的尋找,最後只了一具燒焦到看不清的尸體。
厲少璟自己都忘記了,欒藝藝那個還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