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樓 第86章、自圓其說

作者 ︰ 清蒸鱖魚

這一世的穿越客毓敏畢竟是個草根宅女出身,一輩子其實沒有經歷過什麼真實的傾軋和謀斗。

宅女的內心其實是散漫隨心慣了的,她嚴重缺少在巨大壓力之下依然保持心思縝密的那種老練範兒。這樣的範兒,皇帝卻最擅長。

不但皇帝擅長這個,這個位面的娘娘、親王、福晉、老太君、們、管家執事們,甚至包括一部分婆子和丫頭,多多少少都有一點各自的心機和城府。唯獨就是穿越過來的宅女是個紙上談兵的女趙括,枉自讀過了許多宮斗文章,實踐起來,卻約束不住自己的情緒和沖動。

被人挑撥或者誘導之後,毓敏很容易就會犯錯,做事處處穿幫說漏嘴,泄露出不該泄露的機密來。

毓敏這毛病她自己也是清楚的。21世紀的科學法制社會,只要不是午夜獨自去取櫃員機,治安還算不錯。男士們對&amp}.{}女生也都還算禮貌客氣。毓敏在21世紀其實是過慣了沒有壓力的舒心自由日子。倘若她去職場混過,被女上司和女同事各種心機手段坑害蒙騙過的話,倒也能獲得一些月復黑經驗。偏偏毓敏又沒有OFFICE里混的經歷。

她大學畢業之後淘寶已經很火,她就根本沒想過出去打工的事情,直接開了淘寶小店,東折西騰的,輕松可以養得活自個兒。所以毓敏只會紙上談兵,真實與人交涉談判和比拼心眼兒的實戰經驗,幾乎等于零。

那天夜里毓敏是自認為想出來一個兩全其美之道。既可以開著金手指幫著四爺多活十年二十年,又不至于把曹家坑害得太過淒慘,不能把曹雪芹坑害得寫不出紅樓夢來。畢竟歷史上曹雪芹之所以可以成此一書,是因為雍正一死,乾隆元年便第一個寬宥了曹家所犯之罪,重新提拔任用了曹頫,令曹家一度中興,恢復了幾成繁榮氣象,直到乾隆十八或者二十幾年的時候傅察氏皇後被不知道究竟是誰的厲害對手斗敗身死,曹家忽然沒了靠山。終于再度沒落。

這個復興和再度衰落的過程對曹雪芹十分重要。非此番經歷便不足以作成此書。

毓敏一旦偏幫了四爺,便阻擋了弘歷登基的日程,曹家這段沉浮際遇的事情,便會被無限押後。甚至很可能根本不會發生。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所以毓敏想出來的所謂兩全其美之策。其實就是在四爺面前出賣弘歷和允禮。讓四爺識破敵人的奸計,好好的活下去。同時毓敏必須要把曹家數人盡數置諸于自己的羽翼庇護之下,倘若跟四爺之間達不成這項談判條款。毓敏便不肯貿然出手相助四爺延年益壽。

當然毓敏對曹家也沒安著什麼好心。她也不是聖母。曹雪芹必須經歷沉浮起落,才能成書。這就是說,倘若一切順利的話,毓敏會保護曹家幾年甚至十年,保護期滿之後,她會毫不遲疑地再度禍害曹家。確保男主角的沉浮經歷就好像歷史上曹家在乾隆朝經歷過的起起落落一樣。因為乾隆皇帝沒有如期登基,那就只有由毓敏來做個壞人,替歷史君折騰曹家,教曹家人嘗過些甜頭之後,再吃苦頭。

可是這一切打一開始就不順利。

毓敏企圖跟四爺討價還價,實踐起來各種捉襟見肘不如人意。一個閱歷單薄的21世紀草根宅女,在月復黑凶狠的古代著名暴君皇帝跟前,完全就佔不定腳跟,連都不怎麼說得順暢自然。

這讓毓敏覺得十分苦惱。

不過她也不笨。她在最緊急的時刻還是想出來一個好辦法︰我為什麼要跟四爺去斗呢?我怎麼可能斗得過他老人家?我該有其他辦法啊!

之前,毓敏對于鏡花水月空間是個魔鏡似的的描述,即所謂才子佳人看見纏綿愛情,yin人看見荒yin這段,這個譬喻就好比神魔小說之中常常言及的心魔作祟。每個人內心都有各自的魔障,基本人凡人是堪不破這個心魔的,一旦堪破,自然就淡出紅塵做和尚尼姑去了。呆在萬丈紅塵之中戀戀不舍的,自然都是各藏心魔。

毓敏在21世紀做宅女的日子里,心地其實是相當的單純,肚子里頭並沒有揣著太多的蠱惑心思兒,因為她根本不需要跟人去斗啊。網絡生存就是好!毓敏的生存狀態相當的自由自在,免去了跟人類小伙伴之間的許多勾心斗角。穿越過來,會一頭撞進餃玉而生的大清格格身上,恐怕也就是因為寶玉通靈,佛寶自有其絕妙緣法,就好像哈利波特初入魔法學校的時候,那個神奇的帽子會挑選跟自己相性契合的對象一樣。雍正朝引發了各種逆謀的這個藏密寶貝兒,大概自個兒也會擇人,此物不喜月復黑之輩,偏生青眼相加于毓敏這種比較老實的孩子。

這時候毓敏就意識到自己跟四爺面前玩心機,真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何其愚矣。倒不如跳出這個圈子來,讓四爺自己跟他自己的心魔去糾結。

四爺是個最月復黑最深沉最智慧的成功老男人,他心中所藏的魔障自然會比常人所想的更狠更毒,給他自個兒造成的精神壓力也是更大更大。恰好四爺成為密宗佛門俗家居士,已有了二十多年的資歷,他老人家懂得的佛理,遠超毓敏想象之上。

那敢情好!讓四爺跟自己內心的佛學難題去斗吧!毓敏只需要扔些21世紀都沒人解得開的悖論或者邏輯死循環給四爺,也就行了。

適才毓敏提及芥子須彌,以及風水火輪的時候,對毓敏來講,這不過就是修真小說日漫卡通之中常見的一個玄幻設定而已,說起來就跟玩游戲似的。可是四爺卻是古代人。還是特別迷信的那種,還是作孽太多之後心中常感不安還不肯跟人承認的那種,毓敏認出來的這個玄幻設定,倒也貼合了正宗的佛典真義,對于這位資深的皇帝居士來講,這就不是游戲,而是嚴肅的命運前途問題,四爺頓時就皺眉思考起來。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毓敏乃是凡人一枚,不敢對四爺不親不敬。她忍住不敢偷笑。生怕被四爺識破了她的壞心眼兒。

眼見得這個時機不錯,趁機落井下石道︰「弘歷便是個無緣之人,他進入這個須彌世界,在大門口就看見了無數妖魔亂舞。當即便被嚇退。」

毓敏這是在四爺跟前狠狠地黑了弘歷一把。既然鏡中花水中月世界折射的是每個人心中的倒影。弘歷能夠瞧見妖魔幻象。其內心是多麼的不堪,也就可想而知了。四爺智慧超群,毓敏不用講太多。四爺一點就透,立即就會有想法。

「弘歷進去過?何時何地?你是如何得知?」

四爺一邊苦苦思考著自打亞里斯多德、柏拉圖、孔丘、李耳開始思考,直到22世紀23世紀也沒有人能夠真正想通的佛教哲學人生難題,雖然這場思考十分十分的磨人,但也不妨礙四爺頭腦清醒,繼續扮演擅長斷案的包公角色。

四爺就好像青天大老爺,接獲了來自于民間的舉報,第一反映便是核實證據的可靠性,以便甄別這是流言誹謗呢?還是弘歷真的做出過欺君罔上的過失舉動。

這個問題幾乎難倒了毓敏。

今生的弘歷在鄭家莊抄檢案中,並沒有抄得所謂的金波般寶瓶啊。今生這個瓶子不知出于什麼緣故,提早被甄嬛娘娘埋藏在了養心殿的西暖閣地下。

前世甄嬛是沒有拿親生的女兒毓敏去調換假兒子弘瞻的,前世弘歷今夜是在鄭家莊順利抄得了皇帝想要的那只藏密佛寶,弘歷一見此寶,也沒等得及回宮面聖,當即試用,結果被恐怖的幻象所嚇退。前世這件事情是前世毓敏所了解的,今生的毓敏只是道听途說,並未在現場親眼直擊。

最頭疼的是今生弘歷並沒有抄得此寶,也就沒有急不可耐地搶在皇阿瑪的前面一步,先行染指這個據說可以長生或者轉生的佛門重寶。

毓敏拿另一個位面上弘歷曾經犯下的過失,來投訴今生這個暫時「無辜」的準太子寶親王弘歷,此事辦得著實是有點兒冒失了。

不過!毓敏倒不在乎這個細節。她又不是大法官,此刻此地大家也不是身處于大英帝國文明倡導的庭審辯論現場,毓敏不需要神切實確鑿的證據。

中國人自有中國特色的處事態度。

「今生他還沒有來得及犯過此罪,前世他倒是這麼干過一次的。俗話說知子莫如父,弘歷倘若在鄭家莊抄得了那只寶瓶,皇上您覺得他會怎麼處置?」

「什麼今生前世?」皇帝面色不悅,拒絕采信小女兒對她大哥哥所做的無端毀謗。

听起來,這好像是拿別人並未實際犯下的意yin想象之罪,在給別人扣髒帽子的意思。月復誹不能定罪,雍正不是秦始皇,他當然知道弘歷如果只是那麼想想而已,並不為過。親手捧著神仙寶具連想都不想的人,那才是傻的。皇帝最在意的是兒子想過不軌企圖之後,最終決定怎麼做。只要最終他決定不去偷偷了僭用這個神器,那他便是個好兒子。

所以毓敏對弘歷的毀謗令皇帝頗覺不喜,不過,皇帝的心思機敏,他倒並沒有立即因此一事便對毓敏心生厭惡之情,皇帝覺得毓敏倒也不像是個魂淡孩子,且看看她為何今夜要如此唐突地忽然冒險言及此事。這段話兒背後一定藏有很深的背景。

再則,皇帝心目中所了解的前生來世觀念,都是上一代人死後,魂魄傳承給了下一代人。

毓敏此刻身處的平行連續位面,1.0版1.05版2.0版之間乃是一連串十分相似的時空,平行並軌各自在發展著,毓敏至少有三個,弘歷當然也有三個,皇帝和娘娘當然也是三個。最早的1.0版進度走得最遠,毓敏的前世七年前就死了,她死去的時候已經二十四歲。那個位面走得比眼前這個世界更遠一些。

這個非常復雜的時空位面問題,是跟古代皇帝沒辦法解釋的。

毓敏並不需要對此做任何解釋。

佛理可以幫毓敏搞定一切,都不需要毓敏自己費力氣。雍正皇帝一輩子浸yin數十年的深奧佛理知識,自會幫她自圓其說。

「通向往生世界的門戶,有六道,只有一道是真的,其余五道門戶,都通向孽海情天,一旦選錯了入口,便會再度輪回在娑婆世界。這個說法,皇上是听喇嘛們講過的吧?」

佛家把地球世界定義為娑婆世界,大意就是煩惱深重的作孽世界之意。娑婆世界乃是個貶義語。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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