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狂士 第299章 落井下石

作者 ︰ 高月

貴客堂內,來俊臣不安地喝茶等待著武三思,他感覺自己等待的時間太長,從等待時間就可以看出武三思對自己的態度,當初武三思為了求自己扳倒興唐會,不惜派明先生來拜訪自己,態度之誠懇令他不得不感動。

可才了短短二十天,武三思就把自己晾在會客堂一刻鐘,其前恭後倨,讓來俊臣感慨萬分。

盡管心中十分不滿,但現在來俊臣有求于武三思,只能忍住心中的不快,來俊臣自知仇家太多,若去同州任職,他一定會被人所害,而且他若不在京城,他的財富、美女和數百黑吏武士又該怎麼辦?

來俊臣反復考慮,唯一的辦法就是以治病為名留在京城,但要想讓聖上同意,只能求武三思幫忙了。

這時,堂下傳來腳步聲,只見武三思慢慢悠悠地走了進來,來俊臣連忙起身迎上去,躬身施禮,「參見殿下!」

「來參軍,我們好久不見了?」

來俊臣听他語氣中有刻薄之意,心中暗罵,只得忍住氣道︰「卑職未能替殿下剿滅興唐會,實在深感慚愧。」

「興唐會對我沒有什麼威脅,‘替我’二字從何說起,不過來參軍居然栽在一個出道不到一年的年輕人手中,著實令人驚詫,連我都替來參軍感到惋惜了。」

武三思此話極為刻薄,令來俊臣著實有點下不來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武三思又笑道︰「當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也不能說來參軍無能,請坐吧!」

來俊臣默默坐了下來,一名侍女進來給他們上了茶,武三思笑問道︰「來參軍準備什麼時候去同州上任?」

來俊臣想說的就是這話,怎奈武三思說得太隨意,讓他無法開口,半晌他才低聲道︰「我身體不好,百病纏身,想在京城養養病,等身體康復後再去同州,不知王爺覺得如何?」

武三思呵呵一笑,「這是人之常情嘛!我當然沒有意見,不過我說了可不作數,要聖上同意才行。」

「卑職就是想請王爺在聖上面前替卑職說說情,同意卑職留在洛陽養病。」

武三思沉默了,端起茶慢慢喝了兩口,卻不接他的話,來俊臣知道武三思一向薄情寡義,未必肯幫自己,但聖上不肯再見他,這個時候除了求武三思幫忙,來俊臣還真找不到其他人了。

他連忙又道︰「聖上把卑職貶為同州參軍,也沒有問罪之意,很明顯只是象徵性的處罰一下,不用多久就會官復原職,那時,卑職會盡心竭力替王爺做事。」

如果來俊臣一個月前說這句話,說不定武三思還會動心考慮一下,但現在李臻捏有他的把柄,對他明確提出了條件,他哪里肯再幫助來俊臣。

武三思點點頭笑道︰「來參軍放心,我武三思也是念舊之人,不會翻臉無情,我一定會替你在聖上面前說說情,讓你留在京城養病。」

來俊臣大喜,有武三思替自己說情,他留在洛陽就大有希望了,他連忙感謝道︰「王爺恩德,來俊臣必會銘記于心。」

「不用客氣!」武三思虛偽一笑,又端起茶碗問道︰「來參軍還有什麼事嗎?」。

「其他沒有什麼了,這是卑職一點心意,請王爺笑納。」

他將一只小盒子放在桌上,謙卑地行一禮,便告辭離去,武三思讓次子武繼植送來俊臣出門。

等來俊臣走遠,武三思才拾起錦盒打開,只見錦盒里竟然是一塊白色的美玉,這塊玉大小如蝶,晶瑩剔透,沒有一絲雜質,是一塊極品美玉,握在手中會感到絲絲寒意。

武三思立刻意識到,這就是喬知之家的那塊祖傳冰玉了,這種冰玉十分珍貴,存世極少,宮中有有一只冰玉枕,太平公主也有一串冰玉手珠。

不過武三思知道,來俊臣應該還有一顆鴿卵大的夜明珠,是武承嗣的三顆夜明珠之一,來俊臣居然不肯把夜明珠獻給自己,武三思不由惱怒地哼了一聲。

這時,武繼植匆匆回來,躬身施禮道︰「父親,他已經走了。」

「嗯!」

武三思想了想又道︰「你再跑一趟御史台,把劉光業給我找來!」

侍御史劉光業送來一張拜帖,懇求拜見他,武三思當然知道劉光業是想謀來俊臣的御史中丞之位,武三思也反復考慮,如果劉光業能成為自己的一條狗,那麼讓他取代來俊臣,豈不是對自己天大的利好?

現在且看一看劉光業的誠意如何?……

就在劉光業前去拜訪武三思的同一時刻,在內衛官署外的一家小酒肆內,李臻正和高戩對坐飲酒。

高戩喝了一口酒笑問道︰「我不太明白,既然李統領已經掌握了喬知之妻子的證據,怎麼不乘勝追擊,一鼓作氣把來俊臣扳倒呢?」

李臻搖了搖頭道︰「聖上貶來俊臣去同州,顯然只是一種敷衍,看得出她還有點猶豫,不想把來俊臣趕盡殺絕,她或許是想把來俊臣先冷藏起來,等有一天需要了,又會啟用來俊臣,我這時候把喬知之的事搬出來,最多也是削職為民,還是不能徹底鏟除來俊臣,所以我想再等一等。」

「難道李統領還有什麼後手嗎?」。高戩試探著問道。

李臻微微一笑,「我哪有什麼後手,無非是來俊臣仇家太多,一定會有很多人在搜羅他的罪證,或者上書要求聖上處死來俊臣,等輿論壓力足夠後,我再出手也不遲。」

高戩撫掌大笑,「不錯,這是一個不是後手的後手。」

李臻固然是在等待輿論壓力,但他更希望武三思和太平公主能聯合出手,這幫人不能把扳倒來俊臣的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他們卻袖手旁觀。

李臻又笑問道︰「太平公主沒有想法嗎?」。

高戩搖了搖頭,「我確實不太清楚,雖然這次來俊臣是想對付李旦,太平公主確實很不滿,不過女人的心思也很難捉模,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我可以試一試,勸她也助李統領一臂之力。」

「那就多謝了!」

高戩又喝了兩杯酒,便匆匆告辭而去,高戩剛剛離去,早等候在外面的酒志便急不可耐地沖了進來,「這家伙總算走了,老李,我有急事要稟報。」

「不用著急,坐下!」李臻笑眯眯請酒志坐下,又讓酒保給他換了一副杯筷。

「听說你已經定親了,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

「這個……要等我父親來了才能決定。」

酒志撓撓頭急道︰「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我有重要情報。」

「你說吧!什麼重要情報?」李臻依舊不慌不忙笑道。

酒志立刻眉飛色舞道︰「是這樣,剛才監視武三思府宅的弟兄回報,來俊臣去拜訪了武三思,大約進去了半個時辰,然後武繼植把來俊臣送出來,來俊臣滿臉愁雲,沒有一點喜色,估計是踫了釘子」

「然後呢?」李臻打斷他的話問道。

「然後。然後就在剛才,武繼植領著劉光業進了梁王府。」

這個消息倒出乎李臻的意料,劉光業居然進了梁王府,李臻知道劉光業也是酷吏之一,是來俊臣的鐵桿心月復,可就是這樣的鐵桿心月復,居然要改投武三思的門下了。

看來武三思不僅為了承諾自己才對付來俊臣,同時也想在來俊臣倒掉時再分一杯羹,讓劉光業來替代來俊臣,這個混蛋倒是好算計啊!

李臻沉吟片刻,便問酒保要來紙筆,寫了一張紙條,遞給酒志道︰「高戩剛才在這里,估計他現在應該去太平公主府了,你盡量追上他,把這張紙條給他。」

「我知道了!」

酒志接過紙條,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抹了一下嘴,起身飛奔而去,李臻又喝了兩杯酒,又沉思片刻,便起身結了帳,離開了酒肆……

當年李敬業兵敗後,武則天為了鞏固統治,鏟除異己,采用了侍御史魚保家的方案,下令用銅澆濤,設立了告密之匭。

這種匭開有四個口,東口叫做‘延恩’,凡獻賦、求仕者可以投入;而南口叫做‘招諫’,言朝政得失者可投之;西口叫做‘伸冤’,有冤抑者投之;北口叫做‘通玄’,言天象災變及軍機秘計者可投之。

這種銅匭類似後世的郵局信筒,分立京城和天下各州,用以利分揀的辦法,能夠較快地區分效忠信和舉報信,不能不說是一種創見。對那些一心拍馬溜須想討官做的人,等于特快專遞一樣,簡直太便利。

當時還規定︰‘有告密者,臣下不得問,皆給驛馬,供五品官職飲食!’這也是十分優厚的待遇,銅匭出現後,頓時天下告密者蜂擁而起,使得無數人家破人亡,包括來俊臣就是由告密者起家。

等武則天皇位坐穩後,她也知道這種告密信大多是誣告,便下旨撤除各地的告密銅匭,只在京城的天津橋旁保留一匭,主要用于收羅天下人才,由于這種銅匭密信被采用得越來越少,告密的好處也基本沒有了,大唐民眾也漸漸對它失去了興趣,告密者也日漸稀少。

不過這幾天,告狀者卻格外多,基本上都是投西口伸冤,中午時分,銅匭外排起了長長的隊伍,足有數百人之多,原本只有兩名士兵看守銅匭,因為人太多,守軍也增加到八人。

告狀者基本上都是狀告來俊臣,多年來,來俊臣制造了無數了冤案,使數千戶人家家破人亡,但由于來俊臣權勢太大,又掌管銅匭,所以沒有人敢來告他的狀。

現在來俊臣被貶職,使無數人看到了希望,紛紛趕來銅匭投書,短短三天時間,銅匭便已開啟了三次,取走了上千封伸冤告狀信。

不僅是在銅匭投書,京城的各個官府、大理寺、刑部,甚至內衛外署前也都擠滿了告狀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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