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繡 第七十一章 毒舌

作者 ︰ 郁楨

從秦老夫人的沉心堂出來的時候,毓芝和薛憶一處說要回敷春堂。

鵠大女乃女乃過來找薛憶幫忙,倒讓毓芝落了單。徐毓芝立馬就過來粘著薛愫。

「你們在京城住多久呢?」

薛愫道︰「三月十八到的。」

「三月十八,老天,不就大半年了麼?打算在京中過年?還是不過年就回去?」

薛愫想,她哪還能回江陵呢,頗有些不自在,只訕訕的說道︰「不回去了。」

「那準備在我外祖家住一輩子?」毓芝驚呼。

「住不了一輩子的。」薛愫不喜和她說話,生生的將她撂下,疾步上前去和淑荃說笑去。

那徐毓芝是徐家上下手捧的寶貝,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憋足了氣,心里著實不快,咬咬牙,嘀咕著︰「怎麼,難道我就問不得了。你姓薛,跑到我們曾家來混什麼。」

是夜,曾家備了晚宴替徐家人接風洗塵。秦老夫人的暖閣里擺了兩桌。一桌秦老夫人、曾綺和兩位當家太太並範氏。一桌是徐家的兩姐妹、淑苓不顧身體未好也出了面,再有就是薛家姐妹。還有些年輕女乃女乃小姐們的席面則擺到了隔壁的耳房里。

花廳上則是爺們的席面,徐正帶著兩個兒子,不大露面的曾諭也出來喝了兩杯酒就又回丹房去了。余者就是二老爺曾譜,大房那邊的曾鴻、二房這邊的曾鵠又讓曾鳴和薛恆過來打橫。

徐正倒對江陵薛家早就有耳聞,當年薛寶在任上時還有過來往。如今听聞已經故去了,不免添了幾分感慨。

「這人世無常,還真是說不清呀。那麼年輕的一個人,可謂是前途無量怎麼好端端的就去了。」

曾譜跟著附和︰「大姐夫說得是,好在我這個佷兒天分好,是個上進的孩子。書讀得不錯,將來應該也是有所成就的。」

徐正笑道︰「正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

曾鳴和身邊的松之閑聊起來︰「太太說讓你暫且住在我那邊的書房,我早吩咐了兩個丫鬟過去收拾出來了。有什麼不便的地方徐三哥只管開口。」

徐松之笑答︰「打擾鳴兄弟了。」

曾鳴笑道︰「好說。等年下學里放假清靜的時候,我帶著三哥四處逛逛。」

偏偏被曾譜給听見了︰「別引誘你三哥不學好,不成器的家伙!」

曾鳴連忙分辨︰「我哪敢引誘三哥。」

一桌上只身為長子的徐茂之不大開口,可能是父輩們聊的事他不大感興趣,平輩中她年紀最大,倒也談不到一塊兒。和曾鴻、曾鵠喝了兩杯酒,始終不大開口。

後來徐正和兩個兒子端了酒,到秦老夫人這一桌上來,徐正恭恭敬敬的敬了秦老夫人一杯酒︰「岳母大人,這酒是小婿敬您的。願您身體康健,事事如意。」

秦老夫人一听很是喜歡,只是她上了年紀,不敢多飲,只抿了兩口意思了一下。

接著兩位外孫也敬了一回,秦老夫人依舊是各抿了一口意思過去了。茂之和松之又敬了兩位舅母。

徐正笑道︰「你們妹妹們呢?」

曾綺倒笑了︰「你快領了他們出去吧。都是年輕小姐,喝什麼酒。你也別仗著太高興喝高了。」

徐正忙稱是。

秦老夫人又道︰「今晚我留綺兒在我這里歇下。我們母女一年沒見了,我倒有許多話要和她說。」

徐正彎腰道︰「岳母大人請便。」說著便帶了茂之兄弟上花廳去了。

這一桌都是些千金小姐,吃得都很斯文,也都規規矩矩的。

淑苓畢竟病弱,如今只吃著藥,也沒什麼胃口,好些菜都不曾動筷子。這一桌都是客人,她唯一的一個主人總不能撇下就走吧。因此慢騰騰的在旁邊應付著。

「我听姑母說二姐是上京來待選的,那麼可以在京多待些時日了。」

敏芝紅著臉說︰「還不知結果如何呢。」

薛愫一直不開口,只埋頭吃東西,她倒是對徐家這位二小姐的的結果清清楚楚。上京來待選,還真選上了。以最末的淑女當選進了宮,後來承了恩寵,皇帝還算是喜歡進到了選侍。到這一步就再沒有進過。直到皇帝駕崩,敏芝與好幾位宮妃都淪為了陪葬,死後才又恩封了一個才人之位。說來這位徐家二小姐倒有幾分可憐。

薛愫想到這里抬眼看了敏芝兩眼。敏芝察覺到這目光,報以淡淡一笑,臉上少女的嬌羞還不曾褪去。對現在的敏芝而言,宮中生活宛如一幅綺麗的夢境,她正想入夢。幻想著有一天能飛黃騰達,給徐家帶來風光。

毓芝笑道︰「我二姐才貌雙全,進宮做個貴妃也綽綽有余!」

敏芝忙斥責說︰「快別信口雌黃,什麼貴妃,我哪里有那個本事,能入選就不錯了。」

薛愫暗笑道︰還貴妃,可真是天差萬別。

上面一桌的宴席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只幾位太太在閑話。秦老夫人放下了碗箸說︰「既然吃過了,讓人將席面給撤了。剩余的飯菜也好打賞給下人吃。我們娘幾個自在的說會兒話。」

淑苓這一桌大都吃好了,也撤下了。

等著丫鬟婆子收拾的功夫,大家到了秦老夫人的起居室。隨意坐著說會兒話。

徐毓芝一向是有口無心,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後來听見她母親議論起淑苓的婚事,徐毓芝張口就來︰「每次來京城,苓妹妹都在生病,也沒見她好過。她也要嫁人?」

秦老夫人皺了下眉頭,心想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不過臉上卻掛著笑容,慈愛的說道︰「女孩子哪里有不嫁人的。再說你妹妹的身體還沒那麼不堪,天氣暖和些就好了。」

毓芝又繼續說︰「那戶人家也真想得開,敢娶一位藥罐子回去。以後還要生兒育女呢,苓妹妹身子這麼弱,又怎麼經得住!」

薛太太的臉色都變了,曾綺察覺到有些異樣,忙給毓芝遞眼色,示意她別說了。敏芝又拿出姐姐的架子斥責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毓芝這才乖乖的閉了嘴。

淑苓坐在那里卻很不是滋味,加上天色不早,心想倒是個借口,起身告辭說︰「還要再吃一次藥,我就回抱月軒了。」

秦老夫人如今最擔憂她的身體,便點頭道︰「也好,不多留你了。等你大好了再和姐妹們玩吧。」

薛愫見淑苓要走,她可應付不了徐家人,也起身說︰「苓姐姐身上不好,我送她回抱月軒吧。」

長輩們也沒什麼意見。

薛愫拉著淑苓就出了這邊的屋子。聞鶯和流蘇倆在前面打著燈籠。花廳里的宴席還在。她們出了沉心堂。

剛才毓芝的話還回蕩在淑苓耳邊,令她很不舒服。本來就對這樁婚姻不滿意,沒想到被只比她大了一個月不到的表姐奚落,心下哪能開心呢。淑苓病弱,身上的衣服裹了不少。可總難覺得暖和。

加上那些話,心里更是一片冰涼,想著想著,一行熱淚就滾落了出來。好在夜色掩蓋了她的情緒,饒是走在她身旁的人也察覺不到她的異樣。

「苓姐姐,你別太往心里去了。這個新來的姐妹本就是這樣的人。你要看開些才好。這樣對身體才有幫助。」

一陣冷風吹來,淑苓咳嗽了好些聲。流蘇打著燈籠不方便,薛愫便替她捶了好一會兒,直到她漸漸平息下來,才淌著眼淚說︰「罷了。她的話雖然刺耳,但卻是事實。誰知道我將來怎樣,會不會短命。或許明兒就死呢,這樣也不用嫁過去了。」

當下其余三人大駭,流蘇也勸︰「小姐想這個做什麼,塊別胡思亂想的。薛二小姐說得很對,你要看開些才成!」

淑苓嘆道︰「或許只有如此,我才能解月兌吧。」

「姐姐!」薛愫的聲音帶著幾分哭腔。

淑苓又苦笑道︰「是的,我不該說這些喪氣話。走到這一步也不能退縮了。不然我不就成了曾家的罪人了。大家快別提了。」她見有燈籠過來了,要是旁人听見了這些只怕又會在這個家里掀起一陣風浪。最後還會怪罪到她身上。

薛愫將淑苓送到了抱月軒,瞅著她的狀態有些不好,留下來和她開解了半天。

淑苓感念著她︰「多謝你處處替我想著,也不枉往日我們交好一場。等到我硬朗了再上白水庵去找妙真打趣。」

「還打趣她呢,我見她倒是個實誠的人,听說你不好,還給你求平安符。」

淑苓道︰「是呢,她是個好人。」

薛愫道︰「那我先回去了。苓姐姐,你放心,不管什麼時候我都在站在你這一邊的。」

淑苓感激的看著薛愫,從她的眼中看見了堅定。虛弱一笑,拉著她的手說了聲︰「謝謝!」

薛愫這才和聞鶯告辭了。

等到她回到敷春堂時,只听得上面的屋子歡聲笑語的。心想又添了幾個人該她們熱鬧。她也不去打擾她們,不會再像前世,像個傻子一樣被人牽著鼻子走。

「小姐回來呢?」迎接她的是海棠和青柳。

薛愫點點頭,問道︰「晚霞呢?」

青柳答︰「晚霞姐姐今天喝了幾杯酒,醉了。」

薛愫皺眉道︰「她跟著高興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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