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當翻譯翻譯時，三個日本人完全呆住了。
這是哪位啊？我們的貨，我們租的倉庫，憑什麼讓我們停！再說，他們敢停？
這是北京市70%的盜版！一共幾萬台！明天八點的飛機，如果不到，波多野閣下會不會扒了他們的皮？給AIPPI看什麼？就憑他們一張嘴？他們敢不按時？
「為什麼要我們停！」小田當即喊了出來，嘰里呱啦的日語在寧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吵嚷︰「這是我們租下來的！我們的貨！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們停！」
年輕人皺著眉看著這個激動的日本人，仿佛根本不明白為什麼對方這麼激動。翻譯正要動嘴，他抬了抬手︰「我雖然不知道你在亂叫什麼。但是我可以猜到，恐怕就是問我為什麼要他們卸貨吧？」
「簡單得很。」年輕人對翻譯說道︰「這個倉庫明天就＝.＝＝是清查的日期，誰都不準卸貨，這是規矩。難道你們不知道？」
翻譯對著三人解釋了一遍，小田狠狠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說︰「這種狗屁規定！我們從來沒有听說！也從來沒有人對我們說過！」
「是啊！」高野死死盯著眼前的男子︰「如果知道有這個規定，我們決不可能放在這個倉庫！這位先生，這批貨對我們非常重要，我們必須明天六點送到機場！機場我們都聯系好了，這些損失誰來承擔？」
「誰？」年輕人听完翻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反正不是我。好了，就這樣，媽的，大半夜通知我有人在這兒卸貨，我他媽還以為是誰……困的我要死……哎哎，我說其他人都散了啊，散了散了。那個誰，管理員給這里上鎖，明天不過完，一根雞毛都不能飄出去，听到了沒？」
管理員立刻點頭，翻譯嘰嘰呱呱翻譯了半天，高野一步就沖了過來，但是就在他剛沖上來的一瞬間，年輕人身後好幾個容貌流里流氣的人立刻攔到了他身邊。
「這位先生……」高野心中已經狂怒地翻江倒海，恨不得將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人一腳踹死，卻不得不憋出笑容，笑道︰「我們確實不知道這條規定，你看是不是……」
「我他媽管你知不知道？」年輕人厭煩地招了招手，周圍兩個人一個拿出煙，一個拿出火點上，他用力抽了一口，吐出漫天雲霧，嗤笑道︰「不知道規矩還存這兒來？有病不是？我看是不是？是不是什麼？我屁都不管，後天提貨，明天的租金就不給你們算了，走了。」
他轉身就往回走，小田，高野還有最後那位的臉色瞬間就變綠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們發誓，裝貨的時候從來沒听說過這種奇葩規定！這個人又是誰啊？莫名其妙地居然管天管地？
這不是他們最關心的，他們最關心的，那是那個問題！
六點半不上飛機，他們死定了！他們才是波多野真正的心月復，太明白這批貨代表什麼了。只要送上去，AIPPI的結論甚至不需要再審查！一下子就卡住了秦皇朝的咽喉！
這種骨節眼上，居然出了這種變故。
「八嘎！」小田怒喝一聲，正要走上前，高野拉了拉對方，咬牙切齒卻帶著一抹微笑趕了上去，什麼都沒說，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就往對方手里塞。
「這位先生，呵呵，一點心意，一點小小的禮物……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哪……」
青年隨手翻了翻，就算是他眼楮後的眼角都跳了跳。
一疊厚厚的美元，少說有兩三千！
「還真不少……」他嘴角勾了勾。
「只是一點小小的心意而已。」高野訕笑道︰「那麼您看？」
「嗯……」青年沉吟了一下，隨後徹底讓高野呆在了原地。
「不行。」
三個日本人，徹底愣住了。
軟的不吃，硬的不吃，這到底要怎麼樣？
這批貨不能不進飛機，但是現在怎麼進？
「您……是嫌少？」高野壓住心中的狂怒，沉聲問道。
「不行就是不行。」年輕人笑著走到他面前，晃了晃手指︰「老子不樂意。」
他將手中的信封晃得山響，冷笑道︰「這點錢就想打發我？不看看我張少是什麼人？」
嗤笑了一聲，將信封放回對方手里，打了個響指，所有人抬腳便走。
「八嘎！」小田再也忍不住了，一步竄到對方面前，鐵青著臉問︰「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我們上貨！」
他們所有人都看到，倉庫門口已經重新拉起了粗重的鐵鏈，工人們全都莫名其妙地站到門口，面面相覷。
青年根本不理他，直到看到三個日本人都擋在他面前，這才真正冷起了臉。
點了點頭，下一秒，三個人驚悚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三把黑洞洞的手槍，就在他們面前！
「這……這……」高野嘴唇瞬間就抖了起來，兩腿都在發顫。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過了不知到多久，才听到「撲通」一聲，小田已經癱坐到了地上，滿頭冷汗。
「滾。」青年鄙夷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就走。
安靜，足足過了兩三分鐘，小田才從驚恐中拉回自己的思維，愣愣地看著高野︰「這……現，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高野死死磨了磨牙，心中的暴怒，震驚差點把他焚成灰燼，咬著牙，滿是冷汗的拳頭握的死緊，用沙啞而帶著顫抖的聲音說︰「馬上……馬上聯系波多野閣下！八號倉庫……出事了！」
時間，仿佛一瞬間定格。
「 嗒……」再次平靜下來的倉庫門口，一聲清脆的秒針響起。真正的針落可聞中，它的時間，定格在了四點五十。
同一時間，北京順義區，五環以外，首都國際機場，一輛從上海加班的飛機臨時降落，飛機上，只下來了幾個人。
一名臉色平靜，神色堅毅的年輕人，另外一男一女兩名助理秘書模樣的人在他身後。
「四點四十九……」秦遠峰看了看表，北方夏末的夜晚，風吹散了一天的熱浪，讓人骨頭里都透出一股涼意。
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他腳步不停地走向大廳，皮鞋敲擊在半夜寧靜的機場，仿佛一支鋼琴的進行曲。
距離八點，還有三個小時零十分鐘！
「嘩啦啦……」一陣清脆的卷簾門聲音，一位帶著笑容的男子，幾乎是踏著凌晨五點的節奏進入了密雲縣最大的商場。
「佐藤先生。」帶路的男子笑著說︰「你要的東西，我們都買來了，昨天晚上十點半後，我們整理了三個小時。現在全都在大廳堆著。咱們現在去看看？」
「當然，我非常樂意。」看似溫和的佐藤，說著流利的中國話，夾著皮包走進大廳，笑道︰「這麼早請王經理起來，實在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佐藤先生一周前要一萬台。我們這是跑遍了北京周圍所有區縣，才湊到這個數。您查查數目對不對，對的話我們馬上交割？佐藤先生這麼急，恐怕也不想多等吧？」王經理搓著手笑道。
「當然……」佐藤帶著笑意的目光中，閃過一抹難耐的急躁。
「我很急……」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也，絕不想多等！」
掀開門口的塑料門簾時，佐藤的神色難以抑制地流露出一絲鄙夷。但是，當他的目光移到大廳正中，立刻轉變為震愕，隨後，忍耐不住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成千上萬台……數不清的FC，更有幾萬盒卡帶，被整整齊齊堆放在大廳之中，讓他眼皮都忍不住的狂跳！
鐵證如山！
他的手，因為憤怒和激動兩種情緒不停交雜而輕微發著抖，隨後，因為超額完成任務的極度喜悅沖散了之前的兩種情緒，讓他幾乎要仰天長笑。
「秦皇朝啊秦皇朝……秦社長啊秦社長……曾經擊敗過超級馬里奧的你。讓荒川閣下吃癟的你。被山內老先生青眼相加的你，可曾想到，你的一切，就是被你市場轉移的國家給賣了出去……何其諷刺，真是何其諷刺哪……哈哈哈！」
他笑了，真正的仰天大笑，強壓不住心頭的興奮用日語夜梟一般喊出這段話。
他太清楚這些東西對于版權調查的重要性了……這是真正的鐵證！這是用再多東西都抹不下去的鐵證！只要有了它們，就等于掐住了中國進入版權組織的命脈！而依托于以後中國市場的秦皇朝，就是掐住了對方的喉嚨！
王經理當然不會日語，完全不能理解對方為何喜極而笑，陪著笑說︰「您是要什麼款式，要配備卡帶嗎？」。
「抱歉。失態了。」小田帶著憐憫的目光看了一眼王經理，對方完全不知道，自己這一賣，賣出去的是一個國家一個新興行業的希望。他的手在大廳中劃拉了一下，滿滿擺放的FC，一眼看不到頭的卡帶……
根本不需要調查，走進來全都是。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完全不想到中國來，絕對不會發現，中國資料上六百六十個市，首都就有自己根本不敢想的台數！
這還只是擺在桌面上的數據，還沒算全部庫存！還沒算批發市場！還沒算已經賣出去的！
「這種觸目驚心的骯髒……」他心中無比厭惡，卻帶著一股悲天憫人的微笑，用日語說道︰「真是讓人發指……」
「但是……現在我喜歡你們愚蠢的骯髒……」
笑完，他換回中文，對著王經理說道︰「裝車吧，全都要了……一件不留。」
「好！」王經理笑著就要去招呼人，就在這時候，另一個聲音，在他們身旁響起。
這是一個女聲，柔和中帶著不容抗拒︰「誰在動我的東西？」
一位穿著藍色連衣裙，披著小坎肩，長發飄飄的二十六七歲少婦，邁著婀娜的步伐，在身後五六名看似保鏢的男子簇擁下，氣定神閑地走到了大廳中，根本沒有看佐藤的臉色，直視著王經理，輕啟朱唇︰「給我，放回去。現在……」
她的目光終于看向了佐藤，輕輕哼了一聲，當著他的面笑道︰「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