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冢通弘坐在那里，他很想一開始拿出自己擬定好的條件，卻忽然有種感覺，自己滿足不了對方。
這是一種直覺，在商圈打拼這麼久，哈德森也是十幾年的成名司，雖然比不上卡普空這樣成為任天堂的得力戰將，但是，說赫赫有名也不為過。
他很清楚，面對什麼人，拿出什麼樣的東西更適合。
如果是一個月之前，他想開出的條件，足以換得他想要的東西，但是現在……
幾乎不可能！
「秦君……」他深吸了一口氣，年近五十的身子深深鞠了一躬，那是對于第一方的恭敬，這是在任天堂近七年的嚴酷統治下培養起來的︰「從秦皇朝加入電子娛樂圈開始，這里就似乎沒有平靜過呢……」
秦遠峰微微抬了抬眉，他沒想過和對方的交易從這個角度打開，想了想，笑道︰「有人曾說過我從來不安穩。那個人你也認識，就是南夢宮的中村雅哉社長。」
「是啊……」石冢通弘長嘆了一聲︰「從電子寵物開始，秦皇朝一次次地刷新紀錄……最後，到了我們根本不敢想的地步。」
「能告訴我……南夢宮得到了什麼優待嗎？」。
秦遠峰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石冢社長，明知得不到，為什麼還要問？」
「不甘心啊……」石冢通弘本來只想例行公事地談判，自己都沒想到，說起這個話題，心中的酸楚根本壓抑不住，就像海潮一樣拍擊著他的心房。
點頭搖頭，地獄天堂，他算是真正品味到了。一個月前的一天，如果他點頭，哪怕是發行跨界作品，都不至于今日如此低聲下氣。
「沒必要這麼正式，大家以後都是合作伙伴。」秦遠峰淡淡地回答，經歷了整整兩年的磨練，臥薪嘗膽，三千越甲終吞吳。一朝上位，他身上已經帶上了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領袖氣質︰「利潤兩家各佔50%。並且我將親自為南夢宮的游戲審核，同時提出意見，免費使用開發包。另外，南夢宮的游戲發布，認定的大作，將會開通秦皇朝的渠道宣傳。」
他掏出一根煙，嫻熟地點上，笑了笑︰「石冢先生……你現在不會以為秦皇朝沒有渠道吧？」
「不敢。」石冢通弘立刻低聲回答，開玩笑，大廳里二十多個外國佬是擺設？就算現在沒有，要不了一個月，渠道商絕對會踏破秦皇朝的門。他太清楚這些渠道商的德行了，畢竟，第一方用他們要挾了第三方數年時間。
回答完後，他沉默了許久，無聲苦笑︰「還真的是……豐厚到令人眼紅……我真不該問這個問題……」
不等秦遠峰繼續，他咬了咬牙︰「炸彈人的掌機獨佔版權！天外魔境的掌機獨佔版權！」
秦遠峰嘴唇輕輕張開，看了他幾秒，忽然笑了起來。
「石冢社長，你當我是傻子？」
「當初我開出獨佔條款，那是因為GB和創世紀同期發售！我自然要為自己的主機搶到強力的陣容。」
「現在GB偃旗息鼓，任天堂無限擱置，你還告訴我掌機獨佔版權？」他冷笑著搖了搖頭，深深抽了口煙，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石冢先生，我希望你認清楚一件事實。那就是全球只有秦皇朝在做掌機！」
「在我邀請你們加入的時候，你們高姿態地拒絕了。現在我贏了，你們還想用我之前的條件來敷衍我？」他用力摁滅了煙頭︰「如果沒有足夠的誠意，請回。」
石冢通弘滿手心冷汗。
強硬！
他沒有和秦遠峰打過交道，他不清楚秦遠峰交易的風格，這絕對不是一個喜歡繞來繞去的主，如非必要，幾乎都是直奔主題。他想用自己最初的想法來試探下秦皇朝的社長，沒想到對方直接下了逐客令。
他的冷汗在于，這個性格……和山內溥某些方面驚人的相似！
而山內溥，是全日本所有第三方心中抹不去的陰影！
前拒狼後進虎！
而且這頭虎，比那頭狡猾的老狼年輕太多，胃口也好得太多！
「哈德森下一款游戲以創世紀為主打？」
秦遠峰含笑看著他，但是眼中的神色，顯然帶著一絲不以為然。
「哈德森……按照秦皇朝的指示改編？」石冢通弘咬了咬牙。
秦遠峰笑了笑，不置可否。
「哈德森……」
「夠了。」秦遠峰抬起手，冷冷地打斷了他︰「我的耐心有限。你應該知道任天堂怎麼對待拒絕他提議的會社。我不想做得這麼決絕，但是一再挑戰我的耐心。我也不會保證將那家會社‘暫時性’地排除在外。」
石冢通弘，此刻卻是無聲地松了口氣。
還好……比任天堂輕松一些……
任天堂從來不會告訴你為什麼，只會告訴你他們要做什麼，就像聖誕延後發賣超級馬里奧一樣，沒有置喙的余地。
起碼……看這位社長的口吻，還是可以坐下來談的……吧？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將秦遠峰和山內溥做了一番比較。
「秦社長。」他站了起來，再次鞠了一躬︰「請明示。只要不超過哈德森的接受範圍。」
秦遠峰毫不客氣地豎起了三根手指︰「第一，哈德森承諾，每年必須開發三款創世紀的獨佔游戲。」
「沒有問題。」石冢通弘暗松一口氣，這可是新的大財路，經濟危機之下，任何一條路都絕對是值得重視的。
「第二。這三款游戲為秦皇朝獨佔，同款游戲不得跨界。也就是說，FC，MD上，決不能出現同樣的游戲。」
「沒有……問題。」
看著石冢通弘咬牙答應的樣子，秦遠峰搖了搖頭︰「石冢先生，你好像沒听明白。是秦皇朝獨佔，不是創世紀獨佔。」
「什麼？！」剛才還看似雲淡風輕的石冢通弘，下一秒直接跳了起來︰「秦皇朝獨佔？！意思就是這款游戲的肖像權只能用在秦皇朝的使用範圍？！」
「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秦皇朝現在只有一款創世紀，這和獨佔有區別嗎？」。秦遠峰笑道︰「另外，這是免費，作為交換，秦皇朝會開放DDR的樂庫。」
石冢通弘在猶豫。
他總覺得，這里面好像有一個巨大的坑，但是想了半天，卻始終猜不透這個坑在哪。
「可以……」許久，他才沉聲答應。
秦遠峰笑得很愉快，恐怕石冢通弘做夢都想不到，自己要做的，可遠不是電子娛樂那麼簡單。
秦皇朝已經是堅定地走十年磨一劍的精品道路了，但是這樣會造成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如果要做主題餐廳，主題公園，可用的角色就會太少太少。一款游戲吸引力再大都是有限，百花齊放才能爭奇斗艷。
拿住這些第三方的版權，自己的一系列計劃，可用的牌簡直不要太多！
最主要的，是這個時機。
外，經濟危機黑雲壓城。
內，GB的破滅，讓這批已經為GB制作出無數卡帶，購買過GB開發包的會社創造了大筆的赤字！
他們可不是秦皇朝，他們根本跳不過市場調查，策劃，調試這樣漫長而浪費金錢的時間。絕對做不到秦皇朝這樣開掛一樣的資金積累方式。
任何跟著GB的第三方，現在第一要務是如何讓自己半年財務報表赤字更少一些。
所以，他，現在就是爺。
得被擺在桌子上供著那種。
「大約就是這兩條。石冢先生還有什麼別的想法嗎？」。
石冢通弘沉默著，心中的感覺酸楚地無以復加。
如果一個月前……是自己做了這個從龍之臣……
現在……將會何等美妙……
科納米的魂斗羅，南夢宮的吃豆人，幾乎都已經全數售罄，最終幻想3被迫切要求推出英文版，現在據說史克威爾砸了老底在租生產線開工。
這些……都是秦皇朝的從龍之臣啊……
他仰天長嘆了一口氣，這個新王麾下，都因為一個月前輕輕的那個點頭。而那個點頭，本應該有他們的一份。
「沒有了……希望本社和貴社，能夠合作愉快。」心中一片淒涼，臉上卻不得不堆上他自己都惡心的虛偽笑容︰「秦社長貴人事忙，我就不多耽擱了。既然口頭協議沒問題，還希望貴社盡快發來協議原件，雙方公證之後好盡快落實。」
他輕輕地關上了門，階級感，此刻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心里。
在任天堂那里沒有感覺到，但是在秦皇朝卻感覺到了。
一樣的人，一樣的公司，不一樣的地位。昔日同事一朝變為自己上司，這種感覺，絕對不好受。
但是，當他回到大廳，看到對面熙熙攘攘的一大堆外國人，卻被告知是本憲三進去的時候，他又忽然開心起來。
看吧，我們還不是最倒霉的。
這批人，才是真正要被整治的！
五十步啊……他苦笑著搖搖頭，長嘆一聲坐到了椅子上。
辦公室中，新來的男秘小聲地問︰「秦董，剛叫過日本的人，是不是叫一位渠道商進來比較好？」
「為什麼？」秦遠峰咬牙笑道︰「讓那幫王八蛋等著。」
「當初老子去歐美的時候，這批人怎麼甩我臉色的？現在老子紅了，想過來抱大腿？」
「跪舌忝還得看老子樂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