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是數字盲，一萬兩千三百台，科納米三千，秦皇朝五千，世嘉只有……
四千？！
世嘉主場售機還沒比過秦皇朝的分部？！
這才是讓真正驚訝的原因。
「秦君……」他首次以極其鄭重的目光看向秦遠峰「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你已經值得驕傲。」
隨後，他嘆了口氣「確實，我小看你們了。」
秦遠峰听到這句話也愣了愣，他是覺得自己賣的不少，但是萬萬沒想到，連世嘉總部都比了下去！
哪款游戲的「周邊」賣的比「主體」還火？
「真是令人贊嘆……」中山隼雄收拾了自己的心思，目光炯炯地看著年輕的秦遠峰，深深點了點頭「秦君，不僅你沒想到，我都沒想到。」
「中山社長。」鈴木裕淡淡地開口了「天才，總歸有天才的活法。」
上月景正的喉結狠狠吞咽了一下。
他是天才？那科納米是什麼？
鈴木裕可一點兒也不懼科納米，對方是世嘉的高層，同時身為天才開發人，他有資格評價什麼是天才，就連上月景正自己，也不得不一次次地回憶今晚整套的宣傳方式。
但是，此時此刻，這樣的話，不是間接打了科納米的耳光是什麼？
他知道，鈴木裕肯定對他非常不滿，自己掛著開發一組組長的名字，遠赴香港審核的游戲，還是新類型。竟然沒有一絲絲資源傾斜，反而傾向兩度的叛徒科納米？
鈴木裕對于此刻刺激上月景正，沒有絲毫的愧疚感。
秦遠峰深呼吸了一下，鄭重說道「中山社長，我想知道今夜全部發售數目。」
上月景正沉著臉，強行忍耐著沒有發作。
中山隼雄點了點頭，剛翻開下一頁，整個人再次愣住了。
「中山社長，所以我才勸告你讓大家自行觀看。」鈴木裕冷笑道「也好維護大家的顏面。」
上月景正手已經牢牢握住了扶手，這句話，加上中山隼雄的態度，讓他心中浮現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不會吧？
「世嘉本部。」中山隼雄清了清嗓子「魂斗羅，售出三千盒。」
上月景正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在這個游戲還是以百萬為終極目標的年代，加上分部售賣的三千盒魂斗羅，首發六千盒，這絕對是一個耀眼的數字！
但是，這剛剛和秦皇朝的分部售賣打平！
上月景正無意識地打了個冷戰，這代表什麼，他不想去想，而是用一種顫抖的聲音問「請問火焰之紋章……」
「火焰之紋章……」中山隼雄深深地看向秦遠峰，目光中藏著無盡的復雜。
「售出……一千五百盒！」
「當！」上月景正手中的火機，帶著一聲脆響掉到了地上，整個人出神地看著中山隼雄，幾乎以為自己是幻听。
本部，贏的是魂斗羅。它的積累，它的名氣，科納米的品牌，這些都是保證，完勝火焰紋章一千五百盒，達到了一倍！
但是，現場售賣卻被秦皇朝完爆！兩千盒的差距，這三千盒填上了，而結果竟然是……
輸了？
不僅是他，他身後的助手，根本沒有他這麼好的涵養，整個人已經完全目瞪口呆。
上月景正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舌頭抖得厲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五百盒，不多。但是多的，是這個名聲！
新作！新公司！挑戰魂斗羅，秋葉原首日勝出！
FAMI通不知道後天的雜志要怎麼評價這款游戲，而這種評價，權威雜志的影響力，將會帶動整個日本！
簡直是雪崩效應！
「這不可能！」他還沒開口，身後的助手已經難以置信地尖叫起來「這不可能！這可是魂斗羅啊！可以媲美超級瑪麗的大作！十六位機正統續作！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你在懷疑世嘉？」中山隼雄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
「放肆！」上月景正一個耳光就閃了回去，不知道打到了哪里。
他的心說不出什麼滋味，從開始察覺，到決定一力破萬法的方針，到秋葉原的最後決戰，他仔細想了一遍，沒有任何錯誤！
錯的是這個聞所未聞的宣傳方式！錯的是齋藤信！錯的是這個S！
他心中的怒火已經積累到了一個臨界點，就像一個放在保險櫃里，卻已經點燃的炸彈，無處發泄！
想都沒想，他就一巴掌扇向助手。
他也是人，他也要宣泄！
秋葉原出現了十年難遇的盛景！這個盛景，由世嘉，科納米組成，或許，還有秦皇朝。
這是他原本的想法。
現在的情況卻是，這個盛景，由世嘉，秦皇朝，最後才是科納米組成！
這讓「挑戰超級瑪麗的神作」「87年最紅游戲」的魂斗羅，的他，如何甘心？如何不怨毒到極致？
數萬人眾目睽睽之下，皇帝褪下了他的新衣，將皇冠交手到別人手上，得到之後再失去，被一個新人站在頭上的感覺，他一巴掌之後，手猶自顫抖不已！
房間里頓時安靜了。許久，上月景正才從牙縫里飄出一句話，聲音低沉而嘶啞「見笑了，兩位。」
秦遠峰沒有說話，他閉著眼楮，不知道在想什麼。
漸漸地，一抹笑容，從他嘴角蕩開，隨後，擴散到整個面部。
那是一種心靈的愉悅。遠不是物質可以滿足。
對手可是科納米啊，一起發行的可是魂斗羅啊。
這種事情，日後中國的游戲元老們，誰不是夜夜奢望，期待著能和這場聖戰中的英雄人物過上兩招？
只嘆生不逢時！
這是一個黃金的年代！這是一個風雲漸起的年代！這是一個群雄割據的年代！
他，秦遠峰，有幸能和一方諸侯過手。並且，最終奪得了最後的勝利！
科納米沒有錯，他的方針貫徹的非常徹底，一力破萬法，如果最後不是這個小小的S，很可能秦遠峰翻不了盤。
總部的銷量，足以說明魂斗羅在玩家心中的地位！
「哈哈哈……」他終于笑出了聲來，這幾個月，沒有白過，這個聯盟的努力，沒有白費。
他的笑聲很平靜，整個人的姿勢，是正襟危坐在沙發上，一只手放在大腿上，另一只手輕輕敲打著扶手。
平靜之中，透著解月兌，透著張狂，平靜之中，幾個月的苦累一掃而空！
笑聲不大，很低，或謝有上月景正，才能听出他此刻笑聲中的張狂。
其他人，包括鈴木裕和中山隼雄，都只能听到喜極而笑。
最了解自己的，不一定是朋友，一定有敵人。
上月景正就這麼看著他，許久才說「秦君，祝賀你。在這個年代，一旦有了這樣的成績，你此刻，已經蒞臨于最強開發商的行列之中。」
他幾乎是沒有考慮，臉色異常陰冷，話音卻非常誠摯「我希望，科納米和貴公司能進行創作理念上的合作交流。」
中山隼雄目光一閃「上月社長，您在開玩笑？」
「我非常清楚！」上月景正毫不避諱地狠狠瞪了一眼鈴木裕，對著中山隼雄說「我們要學習的，是他那一套宣傳手法！這套手段，只有經歷過來的人才清楚！他足以改變整個電子娛樂圈！」
「秦君，這是游弋玩家的勝利。」他說完，咬牙補了一句「論質量，論名氣，魂斗羅絕不遜于火焰紋章！」
秦遠峰收斂了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並不興奮。
心中充斥的，是一種充實感，一種滿得快要溢出來的充實感。
不像上個聖誕，那種劫後余生的狂喜，他不想尖叫，不想狂笑，此刻的他，只想找個居酒屋靜靜喝一杯，然後用漫長的時間來化解心中積累如山的成就感！
那種快要把人心靈撐爆，讓人如同吃了仙豆一樣滿足，是悠長的回味，而不是劇烈的快感，他只想今夜一醉。
這是讓人由內而外的滋潤。
他看向上月景正，這個人不愧是電玩聖戰中的梟雄，輸得起，放得下，非常善于吸收對方的長處。
「希望以後能多多合作。」他笑著伸過去了手。
為什麼要拒絕？今天的對手，明天的敵人。就連世嘉都有大敗後為任天堂開發游戲的一天，而他，是站在勝利者的地位，接受失敗者的邀請！
上月景正恨不得一腳踢死對方，卻強硬地擠出一絲笑容，握手之後，終于抬了抬眉毛「我以為秦君不興奮。」
「可是，你的手同樣在微微顫抖。」他低聲地說「這種深埋在心底的快感，才更加悠長而可怕。」
中山隼雄笑了笑「兩位，夜已深，不打不相識這句話，真的應了這番光景。世嘉還有車，不如送兩位回去？」
兩人都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鈴木君。」剛走，中山隼雄立刻開了口「叫上岡村董事，順便把這份資料發給其他不支持我同期發售的董事。」
他眼中閃過一抹寒光「這次，我要看著他們把這份資料給我生吃下去！」
岡村秀樹很快就到了，他沒有扭捏，他可是真正的頂層，論資本，比鈴木裕都高不少。大大方方地在沙發上坐下，理了理領帶。
「秦皇朝公司如何？」中山隼雄開口就問。
「他們贏了？」岡村秀樹愣了愣，立刻回過味來「他們戰勝了魂斗羅？！科納米？！」
「反超五百盒。絕地反殺！」鈴木裕倒了杯茶，自斟自飲起來。
岡村秀樹坐在沙發上，愣了半天，才感慨地出了口氣「社長，準備迎接任天堂馬上要展開的挖角行動吧……這次，恐怕不是專員了……秦皇朝攜火焰紋章的威勢，足以引動任天堂的課長一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