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妻難養 第一八二章 災禍(三章合一)

作者 ︰ 姚十三蝶

依林安兒的想法,是要在雙刀男身上實驗滿清十大酷刑的,可沒想到雙刀男還在英勇不屈時,那個峨嵋女已經招了!

在很多時候,女人的忍耐能力遠遠高于男人,但是今天例外。峨嵋刺姑娘比較倒霉,她遇到了劉大。

劉大日常扮演的角色只是林安兒的車夫,可他當然不會只是車夫這樣簡單。金玖還要和自家共享富貴,當然不想馬失前蹄什麼的,劉大是他在自己的親隨中精挑細選出來的,武功好,有耐性,為人沉穩。

但是還有一點是連林安兒都不知道的,劉大是個閹人!

至于金玖為何會讓閹人給林安兒當車夫,這個會有諸多解釋,總之金玖的心思是海底針,一般人猜不出來。

大多數的閹人都會有那麼一點點變態,尤其是對女性的變態,所以當張大虎把峨嵋刺女賊人交給劉大時,心里一W@定也是很變態的。

不論劉大對這女子做過什麼變態的事,咱就不打听了,肯定是令人無法承受的,因為那女人招了,且招得很徹底,交待完了她就昏了,林安兒本想進去看看她,可張大虎幾個人攔著,勸她不要進去,林安兒是好奇寶寶,她從門縫里還是看了一眼,然後她就吐了,比孔七吐得還要厲害,吐得她連續幾天都沒有胃口。

這兩個人中有一個竟然是林安兒的熟人,只是她沒有認出來。而那人也沒有認出眼前這個黑小子。

使雙刀的男人叫淮仁兒,和司空天野、喬禹是當年的結拜小兄弟。只是當年這個淮仁兒長得瘦小不起眼,林安兒這才沒有認出他來。

使峨嵋刺的女人叫花曼,很香艷的名字,可惜人卻其貌不揚。

這兩人是野熊幫的人。野熊幫早些年是在關外北地,幫派雖小,但靠著撿別人的瓜漏也混了十幾年,但後來北方第一大幫龍蛇幫與南方蘇秀才聯姻,風頭一時無兩,也就看他們這些小門派更加不順眼。不到一年。就把連同野熊幫在內的七八個小幫派全都滅了。野熊幫殘余的十幾人在北地混不下去了,便出關來到中原,中原地大物博,遠非北地可比。再加上北地的人能吃苦。這僅留十幾人的野熊幫竟然在中原成活下來。

但他們在中原沒有根基。又沒有大門派可以依靠,最近十幾年,他們做的都是買命賣命的勾當。但不是殺手,比起殺手來還低了一檔,收費便宜,但口風極嚴,因而好評如潮,是五星好評幫手店鋪。

淮仁兒和花曼是師兄妹,他們就是這次行動的小隊長,十天前,他們帶著十幾人來到安州城,目標就是驍勇侯嫡長女林安兒。

前幾日來打听消息的也是他們的人,只不過張秀才是個意外。

他們也已經打探清楚林安兒住在哪里了,可惜府里府外都有高手護院,他們一時無法得手。終于盼到林安兒從家里出來,這才動手,可惜卻上當了,當那個「林」的面紗被扯開時,淮仁兒和花曼就知道中計,可花曼立功心切,並沒有讓這些人撤回來,而是想硬攻,從假的林身上引出真的林安兒。淮仁兒比花曼有經驗,他是想要撤走,再等待時機,無奈花曼不答應,兩人爭執起來,而這個時候,黑炭頭小子就出現了。

所以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對于淮仁兒來說,花曼就是他的豬隊友。

但是花曼知道的也只有這麼多,她和淮仁兒只是幫會里的小人物,她並不知道雇佣他們的客戶是何方神聖。

至于他們是如何找到安州城,說起來純屬偶然。他們早就知道林安兒的夫君是金玖,而金玖的好是孔七,金玖和林安兒到河丘看望孔七,回去時只有金玖一個人,林安兒留在了河丘。他們找到河丘,不但沒有林安兒,也同樣沒有孔七。偏偏這時,有一位當地有名的大儒從外地回來,正在舉辦詩會,這位大儒就是孔七在河丘的老師。

想要打听這位老師去過哪里並不難,他去了安州,在那里還和孔七有過短聚。

孔七既然在安州,林安兒十有八九也在那里。

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的,說起來一點也不復雜。

林安兒有個豬隊友,就是孔七。別人跟著孔七追蹤到孤身在外的林安兒。

只是有一點是林安兒想不明白的,那就是野熊幫接到的這單買賣,卻並非是如她想像中那樣把她綁了送給長天教,而是見她就殺,提了她的腦袋去結帳。

花曼身上有一張林安兒的畫像,那畫像畫技細膩,和她本人的相像度達到八成。

林安兒仔細看了畫像,她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畫像的人和她很熟悉!

林安兒是大家閨秀,雖然她常常拋頭露面,但是能近距離和她接觸的人並不多。

可惜淮仁兒和花曼都不知道那個客戶是什麼人,這件事查到這里竟然無法再查下去。

等到林安兒從屋里出來時,張秀才已經走了,听孔七說,他是看到林的馬車,便想著能夠再看一眼佳人,真的只是看一眼,沒有別的想法。

孔七把這件事轉告林安兒時,整張臉都是不懷好意,你若是真拿歌妓的事要協我,我就告訴金玖你在這里勾搭小白臉!

林安兒沒有告訴淮仁兒自己的身份,更沒有對他網開一面,她知道如果哥哥知道這件事,也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哥哥最疼她了,決不會讓人傷害她,即使那人是他的結義兄弟,也不行!

淮仁兒和花曼雖然被抓了,但他們帶來的那十幾個人還在安州城里。林安兒在安州的事很快便能傳出去,看來這里是不能待了。

張大虎幾人都是辣手,直接把淮仁兒和花曼抬到沒人的地方活埋了,回來後便和大少女乃女乃商議回京城的事。

但他們沒能回去,剛剛從莊子里回到城里,就得到一個消息︰

林家出事了!

林劍雲和林鎮等幾位伯叔都已收監,遠在南方的另一位族叔林錚正在回京的路上,他回京城當然也是要被收監的。

安州城遠離京城,這個消息至今已有十多日,誰也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如何。

這消息當然不是金玖送來的。他知道林安兒的脾氣。且林安兒猜測,他肯定一早就得到風聲了,送她來這里的原因,一半是因為金家的事。另一半則是擔心林家出事。

送消息來的是衍聖公府。林家是孔家姻親。而被一起收監的就有林宥兒的父親,從三品的林家七爺。

這樣一來,林安兒即使歸心似箭。孔毓涵和玉娘也不讓她回京城了。

「啊,你听玉娘一句話,姑爺費盡心思把你送到這里,就是不想讓你摻合進去,若只是金家那些事還好,如今侯府也出了事,你是萬萬不能回去啊。」

玉娘是林安兒的乳母,她在府中地位很高,但此時,玉娘帶了幾個丫頭全都直挺挺跪在林安兒面前。

林安兒拗不過玉娘,只好央求孔七︰「孔七哥哥,我不知道娘家的禍事是如何而來,可我想回去,三堂兄和幾位叔伯待我不薄,老和三堂嫂都還在府里,她們一定很焦急,我回去陪陪她們也好啊。」

孔七的俊臉又如平素里的冰冷,他的聲音也似碎玉斷冰︰「你的確要離開安州城,但卻不是回京城,而是去山東,那里是我的祖籍,你在那里暫時住上一陣子,待到野熊幫的事情平息下來,你再回來。」

孔七難得這樣果斷,當天夜里,林安兒被她的乳母和丫頭強行塞到一駕馬車上,輕裝簡行去了山東。

白水澱子的那一頭便是山東境內,但此時正值臘月,澱子里早已結冰,不能駛船,走旱路雖然繞遠,但是到了大年初三這一天,他們還是到了山東。

看著街上到處都是過年特有的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玉娘偷偷抹抹眼角,一路上風餐露宿,年夜飯也只是在客棧里給包的一碗水餃。

除了在北地的那一年,從小到大林安兒都是嬌生慣養,即使是和爹爹哥哥住在小山村里時她也是被嬌養著。金玖臨走時,叮囑過玉娘,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能讓林安兒受苦。可此時,玉娘覺得委屈了,過年沒有新衣裳和壓歲錢,就連這一碗餃子也是用的最普通的食材。

林安兒卻似毫不在意,她的心根本不在這里,早就飛回了京城。

直到此時,她才發現,這些年來,她早已把自己融進了林家。

在滴血驗骨之前,她對林家人是疏離的,她擔心被人發現她是假貨,更從心底認為自己只是過客。且林家人對她雖好,但並非是她的親生父母,客氣有余,親厚其次。這兩年來,金玖和司空星以及玉娘,令她越來越自己是真正的林安兒,即使和林宥兒交好,她對林家她並非太過親厚,畢竟她在林家沒有嫡親的親人,連親生兄弟都沒有。

但現在,她卻發現林家的事牽動著她的心,她甚至開始懷疑是因為她的事才連累了林家。

她很容易便想到了那張傳說中的藏寶圖,以及林劍雲私底下幫金家替換火藥的事。

這兩件事全都和她有關系,林安兒懷疑這些便是這一切的起因。

林家是有戰功的,即使父親已經不在了,但三堂兄林劍雲剿滅光復門有功,這是不能抹殺的。

以前她是最喜歡過年的,到了年根底下,娘家就會接她回去,準備很多好吃的和漂亮衣裳,還有親戚們給的壓歲錢,到了大年初二,金玖就會來拜年,不論給娘家送什麼樣的禮品,都會有一只大紅石榴是偷偷帶給她的,這石榴是從秋天就埋在沙土里,翼翼存起來,給她過年解饞的。

可現在她對這些已經全不在意了。她甚至沒有忘記正在過年。

娘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卻藏在外面,孔七眼下也應是歸心似箭,但他卻牢記著金玖的囑托,帶她來到山東,她知道孔七一定像她一樣擔心,因為八姐還在京城。

金玖現在的處境一定也不好,否則他一定會來這里陪著她。以前她也和金玖分開過,卻從未像現在這樣為他擔心。八歲時金玖把她留在高家莊,可那時她也沒有這樣擔心過呢。金玖是個什麼事都藏在心里的人。在林安兒眼里,金玖就沒有什麼事是辦不成的,他連金剛經的事都能解決,其他事更難不倒他。

現在林安兒不再這樣想了。她心里一直強大的娘家也出事了。那金玖呢?

林安兒是個小吃貨。在她記憶里從沒有過吃不下睡不好的時候,可從安州到山東這一路上,她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她想念金玖,想念娘家那些一直善待她的人。

山東是孔氏一族的發源地,衍聖公府的產業大多集中在山東一地。林安兒一行踏入山東境內小做休整,次日也就是大年初四,便動身前往五岳書院。

五岳書院是孔毓涵的祖父創建的,孔毓涵也在這里住過幾年。幾日後,他們便來到了五岳書院。

此時還是隆冬,五岳書院建在山腳下,山東雖然並非嚴寒之地,但山里也很寒冷。

林安兒雖然怕冷,但她在北地居住過,再加上練武之人自有一套御寒的法子,只是苦了玉娘和幾個丫頭,來得匆忙,她們只是給盡量多帶些東西,自己隨身的御寒衣服也並不多。

如今主持五岳書院的是孔毓涵的堂叔孔興舉,得知孔毓涵帶著岳家女眷來此暫住,孔興舉讓人收拾出幾間朝陽的房間,又從自己那里調來幾名粗使婆子,幫著林安兒安頓下來。

林安兒讓紅霞找來一張地圖,看著地圖上京城的方向,她嘆了口氣︰「咱們離京城是越來越遠了,不知道金哥哥還能不能找到我啊。」

讓孔七帶她來山東,當然是金玖早就安排好的,這也是不得不走的一招了。

金玖能找到她,但就是不知何時才能找到她。

天寒地凍,整個正月里林安兒和孔毓涵就是宅在五岳書院里。孔毓涵跟著書院的夫子們研究學問,林安兒要麼做針線,要麼就找些能看得進去的書來看。

又過幾日,五岳書院里多了一位熟人,竟然是張秀才張安生。

原來孔七念在他幫助過林安兒的份上,保薦他來五岳書院,五岳書院在大成極負名望,即使是王孫也不一定能夠來此念書,這對張秀才來說是絕好的機會,過了年他便趕來了,沒想到在這里遇到暫住的林家。

天氣寒冷,林平素並不出門,張秀才有過以前的唐突經歷,當然不會再想著來拜訪人家。

不久後,有人給林安兒送來一張琴,竟是難得一見的古琴。

「,這是一個小孩送來的,說是有人給了他一吊銅錢,讓他把這張琴送給林。」在把琴拿到林安兒房里之前,紅霞已讓張大虎檢查過這張琴,確定這琴沒有問題這才給呈過來,眼下是多事之秋,任何小事都不能馬虎。

林安兒看著這張琴,很是愕然。她有一張名琴,是金玖花了大筆銀子給她尋來的,她的琴藝並不好,只能勉強彈奏幾首簡單的曲子。除了金玖,還從未有人給林九送過這樣高雅的禮物。

林安兒有些茫然,看著這張價值不菲的古琴,她感到了詭異。

「去請孔七過來。」林安兒吩咐道。

來到這里,有堂叔盯著,孔七在學業上比以前要認真一些,他心里也在擔心林家的變故,可卻無能為力,索性寄情書本。如果沒有認識金玖,孔七會和他的族人一樣,就是一個純粹的讀書人,吟詩作畫,游山玩水,偶爾為了證明自己不愧孔氏子孫會考考科舉什麼的,但結果如何卻並不看重,他與生俱來的姓氏已是他最好的榮耀,超過一個狀元的功名。

但他認識了金玖,並把勝過金玖當作了生活目標。可偏偏金玖卻沒有向著他希望的方向去發展,于是性情單純的孔七便徹底被金玖帶到溝里去了。

眼下孔七在五岳書院,除了讀書什麼都不能做,反而比以前踏實了許多。

林安兒請他過來時,他還在寫一篇文章,磨蹭了大半個時辰,這才來到林安兒住的五岳書院的後宅。

「孔七哥哥,你來看看這張琴,這是今天有人給我送來的。」

孔七看著這張琴,琴是伏羲。冰紋斷。輕輕撥弄,琴聲空靈,不失為一張好琴。

孔七的心思立刻被這張琴吸引,當下撩衣坐下。撫了一曲高山流水。

孔七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這曲高山流水更是松沉曠遠。潔淨精微,這些時日以來,他雖寄情書本。但心中還是煩悶,這一曲彈下來,心情愉悅了許多,人也變得精神煥發。

林安兒的琴是金玖逼著學的,她本來對這些就沒有興趣,看到孔七喜歡,索性把這張琴送給孔七了。

「千萬不要感謝我,要謝就謝那個送琴的人。」

孔七白得了一張古琴,心情豁然開朗,他對金玖和林安兒從來不客氣,現在更是卻之不恭,拿了琴便走人了,去找書院里的那群粉絲們顯擺去了。

林安兒坐在閨房里也听說了,接下來的幾日整個五岳書院里都在談論孔七的琴藝。雖然已經開春,但天氣依舊寒冷,既然哪里都不能去,孔七索性就在書院里連日舉辦個人演奏會。

琴是雅物,書院里也有專門的師傅傳授弟子們的琴藝,如今孔七自願做了義務師傅,夫子們也懶得管他,隨他整日里顯擺。

至于這張琴從何而來,究竟是哪位善長仁翁送來的,孔七和林安兒都是那種不太愛動腦子的人,送琴的人做好事不留名,他們當然也就不再追究了。

當日在白水澱子的林家莊子里,孔七感激張秀才幫了自己的小姨子,一時興起,揮毫寫下一紙薦書,這件事他很快就不記得了。孔七出身名門,走到哪里都有大把粉絲,有真心崇拜他的,也有想借機抱粗腿的,至于這種薦書,他也忘了寫過多少。

張秀才來到五岳書院,這才知道以往的眼界是多麼狹隘,五岳書院是讀書人的聖地,他越發感到自己是井底之蛙。

在此之前的孔七,在張秀才看來只是有個好出身的名門而已,而來到五岳書院後,他才真真正正見識到孔七的光環。

這里上到五岳書院的掌院,下到掃地大嬸,提起孔七都會臉露微笑,孔七就是五岳書院的天之嬌子。張安生初來這里時,原本是想去拜會幫他引薦的孔毓涵的,但當他向人打听孔七的住所時,看到的就是別人一臉的鄙視,那張臉上紅果果地寫著︰你丫剛來就想抱大腿,滾一邊去!

鑒于此,張秀才便斷了去拜會孔七的念頭,以免被人看成是趨炎附勢之徒。

他不方便去見孔七,就更不方便去五岳書院的後宅拜訪林九了。

孔七得了好琴,一時忘記自身那些煩心事,忙不迭地開演奏會,這也不能怪他,來到五岳書院,他就如同進了樊籠,以往的那些風雅之事這里都不能做,更不用說像在京城那樣,讓金玖請客,找京城最有名的歌妓喝酒吟詩了(當然這些事都是瞞著林安兒的,這是他和金玖之間的默契。)

因此彈琴開演奏會是孔七來到五岳書院後找到的唯一好玩的事情了,他樂此不疲。

這天,他正與書院里教琴的李師傅相互切磋,就听李師傅說道︰「有個新來的弟子,琴藝本就差勁,我不過斥責他幾句,昨日和今日他便托病不來听我的課,真是可恨。」

孔七其實挺想笑的,可他在外人面前還要維持他那超凡月兌俗的形像,所以他強忍著沒有笑出來。

「這等凡夫俗子,李夫子不必理會,他姓甚名誰,改日我讓表兄整治了便是。」

額,孔七就是這般俠義心腸,順便補充一句,他的表兄便是五岳書院的監院,類似現代的教導主任。

李師傅正在怨念,聞言立刻展顏。連忙將那個凡夫俗子的名諱報上,請孔七為他作主︰「每人志向不同,七也不必深究,那人姓張,名安生,安州人氏,倒也有個秀才的功名,可惜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雅骨。」

張安生張秀才?

孔七還記得此人,他的記性雖不太好,但最近的事還是能夠想起來。于是他想起來給張秀才寫過薦信的事。也想起來張秀才唐突過林安兒,且又幫了林安兒的事。

其實吧,人家張秀才壓根不知道他幫的人是林安兒,全是看在司空星的面子上。不關林九的事。

可孔七不這樣認為。他甚至還想到面前的這張古琴。

于是。他全都想明白了。

難怪張安生來到五岳書院後不來見自己也不見林安兒,難怪他不肯跟著李師傅學琴。

並非是他忌恨李師傅,而是他不想面對「琴」這個令他傷心的東西。

孔七腦洞大開。他想像出來的故事是這樣的︰張秀才偶遇小姨子,便情不自禁,先是在集市上對小姨子動手動腳,繼而聞知小姨子身處險境,他便義然前走救援,上演一出書生救俠女的大戲!可是這場戲沒有了後文,小姨子來到山東,張秀才痛不欲生,忽然記起他還有一封薦書,遂跋山涉水來到五岳書院。然,小姨子怕冷,又嫌棄這里到處都要書呆子,便整日躲在房里避寒。張秀才屢次在後宅外面徘徊,卻不見芳蹤。傷心之下,他用畢生積蓄尋來這張古琴,偷偷送給小姨子,只望能博紅顏一笑。

後面的事可想而知了,張秀才沒有听到林九那美得如詩如畫的琴聲,卻看到孔七整日抱著琴滿書院的顯擺,所以他相思入骨,哀傷過度,一病不起!

孔七為了這個故事坐臥不安,這可如何是好,林安兒不但是他的小姨子,更是金玖的。據他對金玖的了解,那廝最見不得有人對他圖謀不軌,有一次他爬到樹上摘果子一時下不來,林安兒飛上去把他抱下來,結果被金玖看到了,足足幾日沒有搭理他,就連平日里的好茶好點心全都換成最差的了,你說這人有多小氣!

這件事若是被他知道了,說不定他會把五岳書院買下來改做青樓也說不定,金玖這人,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牛嚼牡丹的事他又不是沒有做過。

孔七越想越嚴重,直覺祖父創建的這所原應流芳千古的書院即將斷送在自己手中,所以他連茶都沒用,便跑到後宅找林安兒。

林安兒正在給金玖繡貼身衣裳,見孔七進來,連忙把那條還沒繡完的小內內藏起來,她的針線並不好,也只能繡這些穿在里面的小衣,可是若讓孔七看到她給金玖做這些,一定會笑話她的吧。

孔七壓根兒沒有注意她的小動作,一進來便對林安兒道︰「若是張秀才求見你,你一定不要見他。」

林安兒想了足有五秒鐘,才記起張秀才是哪一位。

「張秀才也來到五岳書院了嗎?」。

孔七松了一口氣,原來林安兒還不知道這件事。

「他來他的,不關你的事,就快要春暖花開,前面的書院里人多眼雜,你就不要去了,可以讓張大虎他們幾個護著你到山上看看。」

林安兒感覺很溫暖,準姐夫對自己很關愛呢。

「你整日都在書院里面,可有京城的消息嗎?」。

孔七當然收到京城的消息了,只是他一直沒有告訴林安兒,現在听她問起來,便道︰「還是老樣子,侯爺他們幾個依然被關著,並未提審,聖上也未曾召見他們。」

大牢里的消息得來不易,衍聖公府雖是名門,但卻沒有辦法拿到這種消息。

但金玖可以,錢能通神,更何況商人無所用其極。

林安兒怔怔出神,又問道︰「金哥哥呢?他有事嗎?」。

「他那人有的是辦法為自己開月兌,你不必擔心,只管等著這事平息後和他圓房,為他生兒育女便可。」

林安兒的心情並沒有因為孔七的話而輕松,金玖既然把她東躲西藏,那是做好了林家會被抄家的準備了。想到這里,她怎麼能輕松呢。

送走孔七,林安兒抱著手爐又在發呆,玉娘輕輕走過來,給她披了件外衣,瘦了。以前的天真活潑,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玩,閑來沒事還喜歡捉弄人,可是自從來到五岳書院,就變得沉默了。以前要連哄帶騙她才肯給姑爺繡條手帕。現在不用玉娘催促。就會主動拿了繃子,給姑爺繡這繡那。

是真的長大了,她的心里有姑爺了。

孔七告誡了林安兒,就去找張秀才。張秀才是真的病了。五岳書院依山而建。氣候遠比安州城要冷些。張秀才水土不服,便臥病不起了。

孔七看到他時,張秀才正靠在炕上看書。圍著厚厚的棉被,臉色蒼白,嘴唇青紫,屋里飄著藥香。

孔七見張秀才病得不輕,原本準備好的一番罵辭也就不忍再說出來了。在他眼里,張秀才這是相思病,孔七一向是有相思病存在的,他有幾次便差點相思成疾。

強忍不舍,孔七將那張琴放在張秀才的炕頭上︰「妻妹托我將這琴還給你,她不擅音律,這琴用不上,請你轉送知音之人吧。」

張秀才一頭霧水,他本就病著,此時听孔七提到林九,茫然道︰「這琴和在下有關系嗎?」。

「怎麼?這琴不是你送的?」

張秀才搖頭︰「在下一貧如洗,如有這等上好古琴,早就送到當鋪里了,又怎會將此物送人。」

額,孔七挺沒面子的,這故事竟然沒有按他想像的發展。

他囑咐侍墨給張秀才送些草藥,自己又捧了琴出來,唉,最近因為林家的事他憂慮過度,乃至大腦常常恍然,這才會胡思亂想。

不過關于這張琴的來歷,孔七便不再想下去了,既然不是張秀才送的,那麼管他是誰的,只要別記掛著勾搭他小姨子就行了。

過了二月二,天氣終于一天天暖和起來,進入三月,五岳書院後宅的桃花杏花相繼開了,春天終于真的來了。

林安兒月兌下厚重的冬衣,換上春衫,每日里都會到山上走一走。她小時候生活在大山里,對山有特殊感情。

山上的樹都綠了,柳樹的女敕芽沁出來,新鮮得讓人心疼。書院後面便有一條石階,蜿蜒著通往山上,石階狹窄,越往上走便越是陡峭,玉娘和幾個丫頭全都不敢爬上去,她們只是柔弱女子,這對她們來說難度很大。

但是對于林安兒,這就是一項鍛煉,她每日都要在石階上奔跑,把張大虎他們幾個遠遠地甩在後面。

這也是她唯一能夠發泄精力的運動了,她住在五岳書院的後宅,那里同時還住著掌院和監院的家眷,林安兒不方便在後宅練武,怕驚擾了這些弱不禁風的婦人,就連四名保鏢也只能住在距離後宅最近的屋子里。

好在還有這道石階,林安兒跑在上面,如同沖出籠子的小鳥,她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從前,那時的她不論開心還是生氣,都會在園子里的樹上飛來飛去,金玖則在樹下微笑著看著她。

一個時辰後,林安兒爬到山頂,而張大虎還在半山腰呼哧呼哧往上攀爬。

山頂的空氣分外清新,帶著絲山野的寒涼,又有著草木的清香,令人精神為之一震。

四下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影,林安兒把雙手做成喇叭狀,對著遠方的群嵐大聲喊︰啊——啊——啊——

她的聲音原本尖細,但此刻卻顯得空靈,如同來自亙古的聲音。就這樣亂喊上一通,林安兒的心里反而平靜下來。

自從離開安州城,她的心里一直如萬馬奔騰,從未有過一日寧靜,即使她在裝模作樣繡花做針線,可心卻早就飛到京城,她甚至幻想過無數次闖進天牢,救出堂兄的情景。

自從爹爹出獄之後,她還沒有幻想過這些,以前她是常常想著劫獄的事,那時她還小,高估著自己的能力,對大牢也並不了解。

現在她長大了,幻想歸幻想,她依然在五岳書院里繡花,她沒有再像小時候那樣,說走就走,把幻想付諸于行動。

劫獄的確痛快,但林家也就徹底不能月兌罪了,父親和祖輩們用鮮血換來的家族榮光,將隨著他們的逃獄永遠抹殺。

即使他們逃出江湖,這一生一世,乃至林家後代子孫,都要漂泊終老,甚至這曾經令他們引以為豪的姓氏,也永遠不能再提起。

林安兒想到此處,又是一陣大喊大叫,她的聲音回蕩在山林之中,久久不絕。

一一一(未完待續……)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嬌妻難養最新章節 | 嬌妻難養全文閱讀 | 嬌妻難養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