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
整整兩天春風得意，被親親老公像女皇一樣伺候著的林仰青，再隔一天進入公司時，臉上都帶著掩不住的笑意。
「仰青，不好了！」王韻婷一見她進公司，立即沖進她的辨公室把門給反鎖起來。
「什麼事？」林仰青問，不敢大意。
王韻婷跟了她那麼多年，若非真是大事，不會這麼驚慌。
「你昨天為什麼不接電話？」王韻婷不答先問。
林仰青不好意思告訴她，那時她正在與老公歡愛，只好說，「我沒注意到。究竟怎麼了？」
「還說呢。你看。」王韻婷拿出一份八卦報紙。
林仰青低頭一看，上面居然是潘孟儒陪她去做產檢被拍的照片！她立即將報紙拿起，不禁瞪大了眼楮。
女企業家包養文藝小狼狗？！
不用看內容，光是照片上配了如此沒水平的標題，就讓林仰青打從心底深處冒出一股難言的惡俗感。
再細看，照片看起來不像專業狗仔攝影師拍的，應該是用手機隨手拍下來，就連分辨率也不是非常好。但是……
照片上的人的確是她與潘孟儒沒有錯。看時間與地點，應該是在他們離開醫院的時候被偷拍的。
「怎麼會……」林仰青錯愕的看著那份報紙。
她已經夠低調了，為什麼還會被人偷拍——就算拍了她，又有什麼好處？
再一看，那還是昨天的報紙。
也就是說她前天傍晚被偷拍，昨天早上的報紙就刊出來了？這根本快得讓人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啊！
因為手機與網絡很方便，林仰青家中並沒有裝置室內電話。再加上昨天上午她將手機關閉後就忘了打開，與潘孟儒兩人窩在家里膩了一整天，以至于她居然晚了整整一天才知道兩人上了報紙。
這不是林仰青與潘孟儒第一次將手機關閉。過去當他們想要獨處，不想任何人打擾時，也會關掉手機。不過那是在他們都確定自己的工作已經完成，不會有需要立即處理的緊急事件的前提下。
昨天是他們第一次毫無預警的關機，居然就出了這樣的大事！
都是因為她懷孕，夫妻兩人不禁有種小別勝新婚的感覺……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只能盡可能亡羊補牢。
林仰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現有的信息統合起來，一項一項分析接下來最有可能遇上的問題。
她先將整篇文章仔細地看過一遍，統合目前所知的信息。
這是份銷量不高不低的報紙，專以嘩眾取寵的題材吸引讀者。因為出過幾次問題，公信力並不高。只是這種專門揭人隱私的東西自有它特定的擁護者，不小心處理只怕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再者，也是讓林仰青最感疑惑的一點就是，這份報紙的記者為什麼會知道潘孟儒作家的身分？
報上雖然只以「潘姓作者」來稱呼潘孟儒，沒有講出他的全名，但光是這一點就讓人百思不解。
潘孟儒的低調比起她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為家庭背景的關系，他向來低調內斂，就連他最擅長的事物，只要不問他，他幾乎不會主動發表任何評論，平日也幾乎不提自己的職業，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方是怎麼知道他是作者的？
潘孟儒低調到與自己合作的出版社都不怎麼往來，算起來最有可能是他們警衛透露出去的。
可是今天早上她出門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也沒有被跟蹤的跡象……
不論她怎麼想，都有說不通的地方。
「你家那里可能不太安全，要不要先讓你丈夫離開一下？」見她沉思，王韻婷好意提醒。
林仰青與潘孟儒住的小區有警衛，雖然並不是什麼戒備森嚴的地方，但基本道德與素養還不差，只要潘孟儒小心一點，應該不至于被狗仔黏上。
他們家有一個大冰箱，就算幾天不出門也不至于斷炊；再不行還有網絡購物，潘孟儒不出門也不會有問題。
「你說的對。」林仰青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潘孟儒。
潘孟儒大約十點會上市場買菜，現在九點，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做家事。
他們兩人難得放縱，什麼也不管不顧地膩了一整天，沒有想到隔天就出了這麼大的事，真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果然，電話才響沒幾聲就被潘孟儒接了起來。
「哪位？」潘孟儒問。
听他聲音平靜，林仰青猜想他應該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老公你听我說。」
「老婆？」潘孟儒愣了一下問，「怎麼了？」印象中他上次听到林仰青語氣如此嚴肅，是在她父親時日不多、向他求婚的時候。
「老公，你這幾天先不要出門。」林仰青細細交代道，「家里的窗簾都拉上，沒事不要站在窗邊。然後，我大概會幾天沒辦法回家。」
「老婆……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潘孟儒疑惑地問。
林仰青要求他的那些事，好像某個保鏢故事。記得那個保鏢要求受保護的人不要出門、接電話、開窗與靠近窗口……
「沒什麼，只是一些小事。」林仰青盡可能語氣平和地道，「我可以擺平，只是要花一點時間。你放心，就這幾天而已。」
不論任何人，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準欺負她的老公！
潘孟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好，我知道了。」
「老公，對不起。」林仰青放軟了聲音。
「傻瓜，這有什麼。」潘孟儒笑道，「只要你好就好。記得要好好保重自己，別讓我擔心。」
「我會的，老公。」林仰青心里一陣柔軟，感動到不行。
潘孟儒就是對她這麼好，總是不問原由的答應她所有不合理的要求。
到底要有多少的愛，才能擁有這麼大的信賴？
林仰青不懂，但她很清楚自己沒辦法為另一個人做到像潘孟儒這樣，毫不懷疑的信賴、毫不猶豫的愛。
「每次听你們夫妻對話，我都要起一身雞皮疙瘩。」王韻婷搓著手臂道。
「忌妒你就說吧。」林仰青給學姊一個挑釁的眼神。
第十章
處理完潘孟儒這邊後，林仰青才有力氣回來仔細看手上這份「報導」。
她得先知道對方對她與潘孟儒的婚姻了解多少？對潘孟儒這個人了解多少？又是怎麼評論他？她才能針對此進行反擊！
是的，反擊！
林仰青決定再也不采取回避的方式，她一定要揪出背後的指使者，給對方一個好看！
父親雖從小教她「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但也教過她「忍無可忍，便無須再忍」。
啟佑雖然不是什麼大型公司，但深耕這塊土地三十年，政商關系良好，與幾家媒體也有幾分交情。
「幫我約這個名單上的人過來。」林仰青拿出桌上的便條紙，刷刷刷地連寫了幾個名字，交給王韻婷。
王韻婷將名單掃視了一遍，上面有征信業者、電視名嘴、報社記者，還有雜志社。
「又是《台灣風雲》？我們不久前才跟他們買過業配，這時再買一次會有用嗎？」王韻婷問。
前幾個月林仰青才買了篇報導來「澄清」，現在又買一篇差不多的報導，不是欲蓋彌彰？
「誰說我要買新聞來澄清？」林仰青一臉「不干我的事」的表情。「《台灣風雲》要做一整套企業家的「家庭與親子」專題，我只是剛好符合的企業家之一罷了。」
利用媒體操控輿論這招，是父親生前仔細教過她的。她現在可是用得爐火純青。
「那其它人是？」
林仰青冷笑道，「三十六計里面還有一招叫「圍魏救趙」不是嗎？」
如果對方給自己刊了一條很難澄清的新聞，與其想盡辦法澄清，不如替對方制造更大、更難澄清的丑聞。
大眾都是善變又健忘的，只要出現新的丑聞，就會像蒼蠅看見屎一樣的黏過去。
一般人只會一邊罵有錢人私生活混亂，一邊去追新的八卦，很少有人會死盯著同一件事不放。
「原來如此。我馬上去處理。」她就知道林仰青一定有辦法解決！至于被報復的人就……
哼哼哼，自求多福吧！
雖然不知道林仰青發生了什麼事，潘孟儒和妻子結束通話後還是依她的話去拉上窗簾。
他們家的窗簾是很厚的遮光簾，一拉上室內就暗了下來。
潘孟儒站在陰影中由簾縫向外看，卻怎麼也不覺有何不對。
他正覺得奇怪，平時少有人打的手機就再次響了起來。他低頭一看，是大學學妹兼現任編輯朱紋茵。
他愣了一下，按下通話鍵，「喂？」
「還喂呢，學長你昨天怎麼一整天不開機？算了，我寄給你的mail你看到了嗎？」朱紋茵在電話另一頭不滿地道。
「等一下，我去開計算機。」潘孟儒說著，快步走到書房將計算機打開。
朱紋茵昨天寄了數封信件給他，他一一打開快速瀏覽，在其中一封信中看到一篇報導，上面有他與妻子並肩站在一起的照片。
潘孟儒先是一愣，接著將內容快速看過一遍。
「喂喂，學長你還在嗎？」
「在。」潘孟儒應道，「我看到了。」
「學長，照片上的人是你嗎？」朱紋茵問。
雖然報導沒有直接說出他的名字，照片也不是正面，但朱紋茵還是認得出來，照片上的人就是潘孟儒。
「是我。」潘孟儒冷靜地道。
「所以……學長你……是因為……」那篇報導的用語並不是太友善，朱紋茵有些難以啟齒。
「照片上是我跟內人沒錯。」這些年即使對朱紋茵也是三緘其口，但潘孟儒並沒有說謊的打算。「不過內容並不正確。我們是合法的夫妻，不是什麼不明不白的關系。」
「那為什麼……」
朱紋茵還沒問出口，潘孟儒就打斷了她的話。
「紋茵，我不想對你說謊。」潘孟儒有些無奈地道，「我可以跟你保證，上面說的幾乎都不是事實……請你給我一點時間。」
「我知道了。」朱紋茵無奈地嘆氣，「昨天總編問我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我一口否決了，你到時候不要露我的底。」
「我記得了。」潘孟儒道。
以後就算事情鬧大了，只要他不要說溜嘴，朱紋茵咬死了說沒認出來就行，反正總編自己也不能肯定。
「還有……」朱紋茵又向潘孟儒說了她私下打听到的消息。
昨天照片上報之後，就有記者打電話過來詢問。朱紋茵被總編叫進辦公室時也順便探了消息，得知對方應該還無法確定照片中人的身分。
明明已經連他姓什麼、做什麼工作都知道，卻沒有辦法確定他的身分？潘孟儒愈想愈覺得奇怪。
「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潘孟儒向朱紋茵道了謝，對這個學妹真是有說不出的感激。
「你要是對我心懷感激的話，就多交兩本稿子吧。」朱紋茵開玩笑。
「是的，小的領命。」潘孟儒道。
朱紋茵頓了下，「……學長，你沒事吧？」他以前從來不用開玩笑的語氣跟人說話的。
潘孟儒也是朱紋茵開口後才發覺，自己居然把跟妻子開玩笑時的態度融到日常生活里了。
「沒事。」他不自覺地微笑，「紋茵……這件事情結束後，要不要來我家坐坐？」
朱紋茵整整愣了三秒才驚叫出來，「學長！」
「別那麼大聲。」潘孟儒被她嚇了一跳。
朱紋茵語帶哽咽，「學長，你一定要讓我去。」
他們認識那麼久，這還是潘孟儒第一次主動提出邀請。
這感覺就好像拿貓罐頭引誘街頭浪貓，喂了好幾年它才肯主動靠近。雖然還沒親近到可以模模它的毛皮，就已經讓人感動到想哭泣。
潘孟儒從不與人交惡，也不與人深交。他生性如此，卻常被人誤會是心高氣傲，也只有林仰青會不斷來接近他。
再來就是朱紋茵。
她不見得有多了解他，卻能給他最大的尊重與包容，偶爾提出什麼要求也是為他好，就算他不肯答應也不會勉強他。
掛上電話後，潘孟儒並沒有立即開燈，而是在黑暗之中想了很多。
該是好好談一談的時候了。
他們是夫妻，不是什麼不明不白見不得人的關系。而且……
他就是再相信妻子對他的愛，他們也確實有一些問題必須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