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如血 第174章 好戲

作者 ︰ 箋十七

齊銘被請進秋霧山,心情好的不得了,跟何然在樓台下聊的也是挺來興趣。

齊銘雖然沒什麼少爺架子,但和一個小廝聊天,倒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想著一會子蘇葉會帶著蘇倩過來,齊銘就連跟何然說起話來,都是笑容宴宴,連連夸贊何然有能力,這麼年輕在蘇府就獨當一面了。

何然比他機靈得多,說的話簡直不能更入耳︰「齊大公子您再夸下去我這就要飄上天去了,您以後可是我們蘇家的姑爺,到時我需要您關照的地方多著吶……」

正說著,就瞧見了蘇葉幾人的身影,何然連忙向齊銘招呼了一聲就迎了過去,齊銘笑呵呵的看去,沒瞧見蘇倩的身影,心里卻並無失落之感。

反正時間多的是,能有何然這樣得力的手下,這一番又是經蘇葉所安排,再加上之前和蘇倩的事情也是因為蘇葉才能說服了他的母親,他ˋ對蘇葉的信任感是非常之深。

蘇葉笑著過來和齊銘見禮,身邊各自都有下人在,光天化日郎郎乾坤,算不得孤男寡女,偶有山中的人路過,也大大方方的相互行禮,十分坦蕩。

相互寒暄過後,蘇葉就把齊銘往樓台別處引,齊銘當然不會拒絕,客氣的相讓。

蘇貞心里震驚無比。

為什麼齊銘會在?

為什麼何然會把齊銘帶進山里來?

不是這次來秋霧山只有蘇家的人嗎?

蘇貞被秋華‘攙’著,跟在齊銘和蘇葉幾人的身後,根本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就听蘇葉在前面跟齊銘聊著無關痛癢的話。一邊走一邊跟齊銘指著兩邊的景致︰「這邊一排是石榴樹。現在冬天了沒什麼可瞧看的。但到了應季的時候,听說每棵都會結很多石榴,會把枝頭都壓彎……」絮絮叨叨地,就像是真的來賞景而已似的……

蘇貞木木的在後面如同木偶一般被秋華架著跟著走,驚慌莫名,卻又毫無資格也毫無能力去干涉。

秋華偷偷瞧她,目光有些憐憫,但更多的。卻是替蘇葉心寒,也替蘇貞不值。

雖然還不能知道蘇葉究竟察覺到了什麼,但是她也是感覺得到蘇貞的不對勁的。

而蘇貞的不對勁,必然是和蘇瓊月兌離不了關系的。

不知不覺的,盡管走的很慢,但也走到了樓台的高處去,俯視下去,一片密密的林,和一些山中廟祝自己自足的小田地。

齊銘笑咪咪的往下看,笑容是突然之間僵在臉上的。

「別說話。」蘇葉淡淡地道。

齊銘驚詫的看她。卻是看到目光不曾轉過來的蘇葉的側臉,依舊微笑。依舊無害,依舊坦然。

而那目光所落之處,正是方才自己驚詫萬分之處。

淺水錦鯉池邊,站著的那個男子……

他怎麼會在這里?

齊銘突然間有一種異樣的預感,直覺告訴他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未必是他想看見的,但同時心里又有另一種莫名的情緒,像是在教唆著他……

不,可以說是在命令著他,讓他不得不站在這里,听著身邊這位蘇家九小姐的話,一語不發的看著下面的人,和那即將要發生的一切……

樓台下的人,當然是莫澤衡。

秋華和何然以及小雙,無聲的上前,悄悄的把齊銘身邊的小廝向後拉了拉,那兩名小廝這時如果還感覺不出不對勁,也就白活了,看見何然遞的眼色,也知道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乖乖的小心翼翼的退後了些,樓台下如何,再是不可能看見了。

而蘇貞,卻在蘇葉冷不丁一側目之下,想退後也退不得,硬著頭皮乖乖的上前了。

並未等候多久,樹林深處就走出來一位女子,身邊還跟著兩個丫頭。

蘇貞的目光比任何人都更先一步露出驚恐的神色。

那人的一身穿著,還有那妝容,縱然站在幾丈高的樓台,也仍然刺的她雙目發痛,那痛意似乎能順著眼楮扎入頭骨鑽心入肺一般,讓她幾乎疼的忘了呼吸。

蘇葉的聲音非常輕,對齊銘道︰「春意你認識的,另一個你沒有見過,她叫雨晴,原先在我的棲林苑做事,半年多前因為手腳不干淨又栽贓給他人,便被貶去了黃令門,她和這莫澤衡府上一個丫頭是姐妹關系,是一個叫瑞珠的,也是因為這個才……」

蘇葉說到這里,斜眼看了看齊銘,見他目中已有憤怒之意,便收了笑意,沒有再往下說下去,目光轉回樓台下,俯視下去。

樓台底下的人不知道。

如果此時蘇瓊不是因為怕被莫澤衡瞧出自己並非是真的蘇葉而一直低著頭的話,以她的性子走到哪里都趾高氣揚,只要多看幾眼周圍的景致,對于樓台上的觀眾,又怎麼會發現不了。而偏偏她在這個時候卻是半分都不能抬起頭來的,她怎麼能給莫澤衡細細打量她的機會?

莫澤衡只見過蘇葉一面,再加上蘇瓊與蘇葉縱然不是同母,但她們這些同父的女兒,在眉眼上還是有些許不少的相似之處的,更何況蘇瓊這番刻意裝扮,就算瞧不清面容,但這身衣服和發髻的樣式,莫澤衡哪里會想得到眼前的這位蘇家九小姐,竟是有人冒充頂替?

但站在樓台上的齊銘就完全不是這樣了。

他對蘇瓊雖然不能說有多麼的熟悉,但是在容貌和身段上要比莫澤衡熟悉的多的多。

而且蘇瓊身後又站著春意,他當然知道樓台下與莫澤衡相約的人是誰。

樓台上,齊銘氣的緊緊攥著手中的拳頭,蘇葉斜斜的看他,隱隱听見齊銘的骨節攥的發出了聲響。

莫名的,竟覺得這聲響很是好听。

而樓台下,這才到了精彩部分。

蘇瓊已經走到了莫澤衡幾步前,端的是極為優雅的姿勢,十分到位又含羞一般,側過頭去行了淺禮。

莫澤衡收起焦急的神色,恭敬的還禮。

春意和雨晴不僅沒有靠近,反倒和莫澤衡帶來的小廝不約而同極為默契的——紛紛退了開去。

樓台下有石桌石凳供游客休息,莫澤衡出聲禮讓,蘇瓊抬著袖子遮著面,儀態萬千的坐了過去。

樓台上並不能听見他們在說著什麼。

下面的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蘇瓊始終半遮面,而莫澤衡也與傳言中大不相同,十分恭敬有加,垂著首每說一句就作一個揖。

蘇葉在樓台上俯視著,淡淡的微笑,一直未再開口。

這種場面這種場景,這樣的兩個人,這樣的姿態……

根本不需要旁人解說。

齊銘的拳頭越攥越緊。

樓台下的人依然不知道。

而這時,坐在石凳上的蘇瓊突然間說是有意又狀似無意的整了整衣擺,另一只手仍不忘遮著面,但騰出的那只手里捏著的帕子卻是飄然落了地。

一落,就偏巧不巧的,正正好落到腳邊。

蘇瓊忙就要彎身。

莫澤衡卻是手比眼快,急忙就上前去幫她拾帕。

手一觸到帕子,眼前就是那美人的俏足。

他突然間停住了動作。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

樓台上也是靜悄悄的,看客們更加安靜。

齊銘快要忘了如何呼吸了,如同整個人被無形的枷鎖控住,胸口像壓了一座大山一般讓他喘不過氣來,以至于他極度想要大喊,卻是半個字也無法沖口而出。

就在齊銘以為莫澤衡會模上去的那一瞬間,蘇瓊像是察覺到了,竟是一躲。

齊銘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能呼吸了一些。

然而這只不過是一瞬之間的錯覺。

就見蘇瓊因這一躲,似乎就整個人在石凳上失了平衡,一下子就歪了下去。

齊銘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麼給揪住了。

莫澤衡守在旁邊,蘇瓊毫無懸念的儀態萬千的——倒進了莫澤衡張開的雙臂里。

美人在懷,悠香撲鼻,沁心入肺。

齊銘那顆被揪住的心,瞬間有如被掐了一把一般,他攥拳的手下意識的就撫向了自己心髒的位置。

他好想對著樓台下的兩個不知羞恥的狗男女大聲喝斥。

但是揪著他的心的那雙手,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偏偏不想成全他,捏的卻更緊了一些,讓他連呼吸都快要無法維持。

一只白皙的手突然擋住了這個世界。

一雙有力的手抱住了他的雙肩。

他被拖離出可以看得見樓台下那片地界的範圍。

何然架起齊銘,悄聲的急切的往樓台後方的鐘樓里去,所有人立即跟上。

蘇貞仍舊被秋華架著,此時像是失了魂一般,只知道徒然的邁著腳下的步子。

鐘樓里。

齊銘又何嘗不是形如木偶,他木然的盯著虛無的前方,整個人像被人抽干了力氣,頹然極了,哪里還有方才與何然交談時的自信盈然之樣。

屈辱、羞恥、憤怒這些情緒像雪球一樣一遍又一遍從他的心頭滾過,讓他方才幾乎快要忍不住跳下去當場把那一對男女抓個現行。

此時,他心里一片茫然。

為什麼?

蘇瓊不是對他迷戀的嗎?

蘇瓊不是非他不嫁,都要自殺了嗎?

一聲又一聲。

一遍又一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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