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夫 169 比試

作者 ︰ 蕭七七

齊允鈞一身青裘大氅,出現在琉璃燈下,同樣問了老板規矩。

管沅在看到齊允鈞的那一刻,秀眉微蹙,只覺得想要擦汗,可是明明寒風冽冽,刺得她臉頰也微微生疼。

如此一來,盛陽不可能放棄這盞琉璃燈了。

「其實呢,」管沅拉著他的手說悄悄話,「有些事情是不會影響我的看法的,有些事情我一判死刑就是判一輩子。」

盛陽怎麼可能不明白阿沅在說什麼,他也知道阿沅根本不屑這種和齊允鈞的爭斗,只是有時候,有些事情是免不掉的。

如果他今天後退了,他倒是不會怎樣,後日回錦衣衛,只怕那些八卦之心如熊熊烈火的人就該按耐不住了。

因此,今天齊允鈞的挑戰他必須接受,不光是為了阿沅,還要綜合考慮各方面的因素——

盛陽拍了拍阿沅的手,只說了一句「放心」,便走到場中。

「你就不怕有人說你閑話?」盛陽拿起一支箭,仔細端詳著。

齊允鈞自嘲地笑︰「說我閑話的人還少嗎?況且有時候你越是光明磊落,別人才會越不敢說什麼。」

盛陽似笑非笑︰「你想怎麼比?」

齊允鈞不禁想起了從前。

盛陽是靖安侯府的獨子,堂弟盛隴和他年歲相距甚遠;齊允鈞亦是如此,二弟比他年幼十來歲。

因此兩人算是一同長大的發小,從前時常一起玩鬧。切磋武藝。

然而如今——

這次比試,早就沒有了從前那種玩鬧的性質。

盛陽一派淡定從容的模樣,卻也知道自己不能輸。倘若輸了,連帶著一起被流言蜚語中傷的,還有阿沅。

齊允鈞不能輸,卻是為了胸口那股郁結之氣,還有總想了解卻了無可了的遺憾。

管沅站在一旁,自有寧護衛和柳臻侍立在側保護,然而心里七上八下,實在是……

要她說來。這是何必呢!

「明天。不,很可能今晚,京中又要傳我的流言蜚語了。寧護衛,你去給皇上報信!」管沅頭疼地咬牙。

「啊?我?」寧護衛驚訝。

「還不快去!」管沅催促。

寧護衛雖然不明白。但還是照著自家世子的話。馬上去請示皇上。

只是還在路上。寧護衛就想明白了管沅的用意。

如果此時有皇上摻和,而不是私斗,那麼于大家的名聲都會好很多。

只要一句皇命難違。什麼東西都能搪塞,而且既然是皇命,就沒有人敢多加議論。

而且如果皇上樂見這次比試,便會主持公正;不樂見自然會阻止化解,這樣就能化矛盾于無形。

世子真是好計較!只可惜是讓皇上背了這個黑鍋……

寧護衛不由一陣心驚︰幸好世子是站在世子爺這邊的,否則就按照這份心智,恐怕尋常男人都斗她不過。

正在皇城樓上觀燈的皇上,很快知曉了此事,不過一切反應也在管沅意料之中。

「這麼好玩的事怎麼不早點來告訴朕!你先回去告訴御弟,還有表哥,讓他們緩著點,朕要親自觀看!」皇上一副看到新奇事物的模樣,撫掌片刻又說,「還是你們家地道,賞!」

管沅看到皇上那明黃色的龍袍,還有鄭重其事的態度時,差點就沒笑岔氣。

皇上這性子真是令人既好笑又無奈。

「世子真是料事如神呢!」柳臻由衷稱贊,方才管沅已經和她細細解釋了一回。

「皇上來了,勢必還要開闢看席,又會把世子爺和齊叫囑咐一番,咱們跟。」管沅心下已經輕松多了。

到時候京中的人再議論此事,只會說皇上多事想看熱鬧,而不會議論私斗和名聲的問題。

果不其然,皇上把盛陽和齊允鈞都叫了,囑咐了一通類似和氣第一,輸贏第二的話,然後又重新商定了比賽規則。

盛陽已經听寧護衛稟報了一遍事情的經過,看向席位上端坐著的管沅時,神色越發溫柔。

他知道阿沅聰慧,卻沒想到還能用這樣的辦法。他的阿沅,總是能給他無限驚喜的。

管沅只是神色悠然地看了看一群侍衛太監布置比賽場地,然後把目光轉向剛被請到場的文武百官以及各家命婦。

母親楊氏和盛陽的姨祖母宣威侯都十分關切,坐在管沅身邊打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管沅只撿了要緊的說了兩句,大意是皇上一時興起讓他們比試。兩位都不好再說什麼。

過不多時,大舅母也來了,同樣是詢問了一番,管沅也都按這個回答了。

反正皇上是個恣意玩樂的性子,前科多得數不勝數,微服出訪期間鬧出了不知多少風流韻事,又喜歡熱鬧排場,上次把濟寧鬧得人仰馬翻,朝臣們也無可奈何。

大舅母還想再說什麼,已經有太監在場中宣布比賽規則。

大意是,琉璃花燈掛在對面閣樓的二樓檐角下,齊允鈞和盛陽每人一張弓十支箭,站在百步之外開始,不管用什麼方法,誰都不能踫到花燈,也不能打碎花燈,否則就只能退出比試。先把花燈放到閣樓前的供桌上的人,就是獲勝者。

管沅听了這一系列規矩,簡直快要驚掉下巴︰不能踫花燈,還得把花燈放在供桌上,這難度也太高了吧?

可是她半分擔憂也不能表示出來,否則盛陽只會比她更忐忑,她給盛陽的,只能是全然的信任和鼓勵。

「阿沅。」看到愛妻走過來,盛陽銳利的雙眸染上幾分笑意。

管沅握了他的手,輕聲道︰「一些。」

盛陽點點頭,只覺得此時有千言萬語想說,可是不知如何開口。

華燈煙火璀璨明亮,卻仿佛都成了背景,只剩下清寧淡雅的她,那樣美,卻又那樣從容,仿佛不屬于這個紛亂的世間。

另一邊,齊允鈞只是兀自摩挲著手上的弓。

焦婉妍的身份所限,不可能出席這樣的場合,但是即便是出席了,也不可能像他們那樣——

齊允鈞的余光落在相對凝望的那一對璧人身上,心里是說不出的落寞,旋即又被輕微的自嘲取代。

比試開始。

盛陽和齊允鈞采取的策略是一樣的︰到了近處再出手。

因此百步之外,他們都沒有動作,而是一起沖向了閣樓。

管沅坐在席上,手中的素帕揪得死緊。

正當兩人幾乎同時到達閣樓下,大家都以為他們要開始搶奪花燈的時候,齊允鈞突然彎弓搭箭指向盛陽。

在場的人紛紛驚呼一聲,接著就看到盛陽反應奇快地也把箭頭指向了齊允鈞。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兩個人的距離不過五步開外,假如兩人同時放手,弓箭飛出,幾乎沒有躲的可能,那到時候就是——

兩敗俱傷,甚至可能危及性命。

管沅緊咬牙關,帶著些許憤恨的美眸瞪向了齊允鈞。

你能不能有點腦子!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怎麼京城里從前的小娘子個個對齊允鈞趨之若鶩,到底看中了他什麼鬼東西,家世?皮相?

就在大家圍觀之際,場中互相用弓箭指著的兩人卻在低聲交談。

「你這一舉動,我毫不意外。」盛陽語氣很平靜。

「你這些年越發智謀見長,」齊允鈞語氣也很平和,「論武功箭術智謀,我一樣也比不過你。」

「所以你選擇了這個方法,鑽了皇上規則的空子。」盛陽平淡地分析。

齊允鈞的聲音沒有半分感情︰「不錯,我選擇了這個方法,就是想看看︰你希望和我同歸于盡,把她留在世上孤苦一生;還是會認輸保命,即便失了自尊和榮耀,也舍不得離開她。」

盛陽沉默。

「你還是會和我拼命是嗎?假如你輸了,她日後又怎麼會看得起你?」齊允鈞冷笑。

「你自以為給我挖了一個好陷阱,就算今日皇上不來,你拿到弓箭的第一刻也是指著我吧?」盛陽愈發平靜,「阿沅她從不在乎輸贏。」

齊允鈞微愣。

盛陽繼續解釋︰「阿沅從來不在乎輸贏,也不在乎虛名,她一直想保護的,都是我的命而已。所以,我也不會讓她失望。」

齊允鈞愕然︰「你要選擇放棄?」

「我們把弓箭同時放下來,放到供桌上去,我就放棄。」盛陽又不笨,他自然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齊允鈞星眸閃爍,半晌才和盛陽一道緩緩放下指著對方的箭尖。

見狀,在場諸人終于松了一口氣。

可是接著,兩人的舉動又讓眾人大吃一驚,他們居然同時把弓箭放在了供桌上。

皇上這邊看得驚心動魄又十分納悶︰「難道,他們為了不出人命,打算赤手空拳搏斗?這樣就更精彩了!」

管沅蹙起秀眉,暗自揣測著盛陽和齊允鈞達成了什麼協議,接著只見盛陽後退了幾步,背手站在場上,什麼也沒有做。

齊允鈞走到閣樓下,仰望琉璃花燈。

琉璃花燈是被一串紅繩掛在二樓的檐角下的,此時光芒璀璨,華美異常。

可是他腦海中總浮現出那年書齋初見,管沅淡然若水的身影,讓他同這璀璨耀眼聯系在了一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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