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夫 105 心知

作者 ︰ 蕭七七

管沅出了雅間,靈均正好從廚房回來。

「姑娘,鳳臨閣也真是奇怪呢,婢子听說桃園從不讓人進廚房的,怎麼鳳臨閣的人,領著我就進去了?」靈均小聲嘀咕,然後才反應過來,「姑娘這就走了?那點心怎麼辦,剛出爐——」

管沅眨眨美眸︰「就讓他們待會兒挑幾樣送到管府去吧。」

「哦,婢子這就去吩咐。」靈均又找店小二交代了幾句。

點心送到盛陽桌上時,他不禁訝異。

這次送來的品種,與原先的一模一樣,但是成色形態卻截然不同。

他拿起筷子,嘗了一塊芙蓉糕,眸中動容。

廬陵禾瀘水邊,他品嘗過最好吃的芙蓉糕。

而後數年,即便是京中桃園,他再也沒嘗過這樣的芙蓉糕,香糯甘甜。

他把視線轉向桌上的藕*無*錯*小*說wWw.WCxiaoShuo.com粉桂花糖糕、芸豆卷、黃金地瓜酥。

「以後鳳臨閣的點心,都按管姑娘的做法。」

回到管府,管沅便趕忙給大表哥楊安寫信。

大表嫂出身山陰王氏,伯父王伯安是正六品兵部主事。然而就在盛陽出發來大同的前一天,劉瑜逮捕南京給事中御史戴銑等二十余人,王伯安上書論救觸怒劉瑜,被杖四十,謫貶至貴州龍場,當龍場驛棧驛丞。

單單貶謫也就罷了,最怕劉瑜像對付謝閣老他們一般,派人暗殺。

盛陽手上的人現在全都在謝閣老他們那里,實在無暇分身。否則也不會來麻煩管沅修書。

他和楊家、王家都沒有交情素不相識,這等事也只能假手于管沅才能取得他們的信任。

因此她現在必須趁王伯安還未出發,讓大表哥提醒他當心暗殺。

研墨的靈修不禁擔憂︰「姑娘,楊家和王家畢竟都是詩書之族,提醒他們夠嗎?」。

「大表哥是很有主見的人,他若覺得不夠,大可以去找我哥尋求幫忙。另外,你不知道這個王伯安,他並非常人,佛道皆通不說。還善騎射。因此只要他有所防範。定不會遭了劉瑜的道,」管沅將墨跡吹干,裝入信封遞給靈修,「讓魚叔送到盛府去。什麼都不用多說。只說管府送過去的就行。」

靈修連忙應是。

管沅知道盛陽在兵部有人。走兵部送到京城最快。如果她自己派人送,只怕送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劉瑜,一切才剛剛開始。

周家的院落里。周太太看顧圍著桂花樹一陣亂跑的兒子,不時提醒︰「別跑那麼快,小心摔著!」

「小孩子多跑幾步長得快,叫女乃娘看著點便好。」管沅陪坐在周太太旁邊,慢慢地剝著福建新到的桔餅。

馬太太則繼續方才的話題︰「我看是有必要辦一場接風宴,也好久沒熱鬧過了。」

周太太有些疑惑地看著馬太太︰「您真不怕,孤煞?」

「我原也是個膽小的,可昨個我家老爺說,管大人發話了,軍中日後誰再敢說‘孤煞’二字,二十軍棍!」馬太太伸出兩只手指,「明擺著,二十軍棍比孤煞可怕多了,我家老爺又勸我,要真那麼嚴重,怎麼靖安侯府的人現在都還好好的?」

周太太「咦」了一聲︰「這樣想來也是啊,不過管大人定的規矩,我倒是沒听我家老爺說過。」說著把目光望向安靜地剝桔餅的管沅。

管沅抬頭看見兩位太太的目光,淡然一笑︰「我父親也沒和我說,軍中的事,我一個小娘子也不懂,父親不常和我說的。不過不能說‘孤煞’,我想也是有道理的,打仗行軍貴在齊心,如果因為這個生分了,哪還有戰斗力。」

她日日和父親一起用晚膳,但確實沒有听聞不準說孤煞一事。只是,盛陽又是怎樣讓父親說出那樣一番話的呢?

「你還說你不懂,」馬太太笑著搖頭,「說得頭頭是道,我看就是管大人把你管束得太嚴了,要說本事能耐,只怕我那兒子都比不過管姑娘!」

「馬太太說笑了,」管沅一句話帶過夸贊,「方才說到,要辦接風宴?既然父親都說孤煞無妨,辦便辦吧,兩位太太拿主意就好。」

周太太挽起管沅半開玩笑︰「你可別想逃,說辦接風宴,咱們這里有誰能比你辦得好?」

馬太太也附和︰「就是,咱們可不敢班門弄斧!」

管沅抿唇而笑︰「靖安侯世子沒有帶女眷前來,我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怎麼好出面操辦?」

一來禮制上說不過去,二來她也不想過于尷尬。

接風宴定然要分內外院兩席,如果管府主辦,父親定會插手,到時候父親如果來問東問西,她怕自己露了端倪。

周太太這才恍悟︰「也是哦,確實不太妥當。罷了罷了,這回被你逃過去了!不過你得幫我們出主意呀,靖安侯世子好歹是京城來的,喜惡什麼我們都不知道。」

「我也只能按京城的習慣出些主意,到底靖安侯世子什麼喜惡,我也愛莫能助。」管沅語氣帶了幾分歉意。

馬太太調侃︰「自然就是該如此,靖安侯世子的喜惡,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怎麼會知道……」接著便開始商討接風宴的細節。

管沅放下手中剝了一半的桔餅,以更衣的借口暫時退了下去,才掩飾掉美眸含著的淚光。

盛陽的喜惡,她再清楚不過。

他從不過生辰——因為他的生辰,便是他母親忌日。

他從小熟讀醫書,旁人只道他騎射絕群,卻不知他在醫術上的精湛造詣——只緣當日他母親難產,他父親進宮請旨把整個太醫院都叫到靖安侯府。卻還是沒能挽救他母親的性命。

他每回在外必點芙蓉糕,但每回都只嘗一塊——當日禾瀘水邊,她拿蔗汁換了砂糖,在飴糖里加了少許白芝麻,而他一直記得這個味道。

他慣用左手,從握筆到彎弓到用刀——在廬陵時他還慣用右手,可前世去西北大營前,劉瑜就已經下暗手廢了他的右手,這輩子,他再沒改掉用左手的習慣。

瑟瑟的秋風吹得管沅愈發淚盈于睫。終究生生忍住。

他的喜惡。是靖恭坊查的;而原因,卻不是可以查到的。

他沒有告訴她,可是她還是知道,似乎不需要多肯定的緣由。她也能明白。

無需多言。心自知。

休沐日。接風宴設在馬參將府上。

昨夜淅淅零零飄了些小雪,今早太陽一出,陽面地兒的薄雪隱隱有化開的跡象。

管沅下了車。便見著馬太太上前迎接。

「管姑娘來的真早,待會兒怕是要多等一刻了。」馬太太帶了幾分歉意。

「不妨事,我先前沒幫上你們多少忙,這回總要幫著馬太太多看顧幾圈。」管沅一行撥著手爐,一行走進馬府。

待幫著打點過一些事宜後,管沅才發現人都陸陸續續到了。

席面一開,那邊戲台子便唱了起來。男丁和女眷之間隔了一堵牆,便也不算違制。

盛陽坐在席間,看到擺在左手邊的筷子,看到鳳臨閣的點心,便了然于心這是阿沅的心思。

他不自禁抬頭看向粉白的牆面,那邊是女眷所在。

不知道她現下又在做什麼……

這般想著,管進已經和他敘話起來︰「我听說你住在縣稜街,離管府不遠。你在大同也沒什麼親友,有時間常來坐坐。」

盛陽淡然而有禮地謝過︰「多謝管大人體恤。」

那邊馬參將又開始盡地主之誼︰「盛世子點幾處戲吧!」

盛陽推拒︰「我在京中就不常听戲,也不大會點,還是幾位大人先來。」

周指揮使又來勸一番,盛陽才點了兩出。

他記得阿沅也不愛听戲,不過時下風尚如此,去哪里宴飲都少不了戲班子,倒難為她每每受罪。

而那邊管沅被馬太太拉著點戲時,卻直接推拒了︰「我對這些一竅不通,拉我點戲,不如罰我寫點什麼,還是幾位太太來!」

推拒完將將落座,便听見後面兩個十三四的小娘子竊竊私語。

「听我父親說,那盛世子很得管大人賞識呢!」穿紅衣的小娘子滿目艷羨。

「怎麼可能不得賞識,謙虛有禮不說,武藝還十分了得。」綠衣小娘子顯然已經掩不住仰慕之情。

「那都不是緊要的,一來就提出要怎麼加布防,還說得頭頭是道,又把功勞拿出來和大家均分,誰不賞識這樣的人!」紅衣撇嘴。

綠意試探道︰「姐姐不怕他孤煞嗎?」。

「你作死呀!」紅衣拍了一下綠衣,「管大人都說,不許再談孤煞!」

「你沒看見管姑娘嗎,她父親這麼說,她今日還不是照樣冷冷淡淡的,肯定是忌憚著呢!」綠衣不以為然。

紅衣沉吟片刻︰「也是……管姑娘都冷冷淡淡的,莫非管大人也只是說說,若真讓他把自家女兒許配給盛世子,還不一定答應呢!」

「哎,真是可惜了,好好的如意郎君……」綠衣嘆惋。

紅衣點了點綠衣太陽穴︰「不知羞,要不是因為這個,還輪的到你胡思亂想?」

坐在前方的管沅,哂然一笑,不知該說什麼。

她的表現,太過冷冷淡淡?(未完待續……)

PS︰098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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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平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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