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越來越近了，雖然隨著時代的進步，這「年味兒」也是越來越淡，許許多多在外地打拼的年輕人，選擇不回家過年的時候，心理負擔也越來越輕。但，過年，仍然是中國人一年中頂重要的事兒。
這天，小蘭跑出去跟馬曉旭去逛街，逛了整整一天，雖然沒有買什麼東西，但她仍然相當興奮。不得不說，女性，無關年齡，也無關種族，似乎絕大多數對于逛街，都有著無比的喜好。
她們不見得會買什麼東西，尤其是像小蘭這樣的，多少有些囊中羞澀的女孩子來說，花錢實在是一種肉疼的事情。不過，逛街不見得就會花錢，從一個攤位走到另一個攤位，從一家店走到另一家店，對她們來說，似乎就是一種樂趣。看著那些琳瑯滿目的商品，並對它們品頭論足，這似乎就很可以滿足了。
當天色已經微微有些發暗，小蘭提著順便拐到超市，買來的今天晚飯的食材，走進家門的時候，她發現爸爸正在打電話。她也沒怎麼在意，就直接提著東西，走進了廚房。
可是爸爸的聲音似乎有點大，在廚房，她也能听得到。
「……我說張總，我老王的信譽，你還不相信麼……」
「……我現在真的拿不出，真的。我女兒的學費，再加上她去上音樂課，雖然課時費是鄭老出的，但我總得負擔她買書、買樂器以及買音樂CD的錢吧？我……」
「……放心吧，只要再寬限一段時間。我一定會……」
小蘭皺了皺眉眉頭，這……怎麼听著不太對勁。
當小蘭放下食材，穿著圍裙走出廚房的時候。王明已經掛掉電話了。小蘭看見，她那顯得相當蒼老的父親，正閉著眼楮，坐在沙發上不知在想什麼。他整個人幾乎是躺在沙發靠背上的，頭向後仰，完全靠著沙發靠背支撐著頭部的重量。
小蘭有些擔心，她解下圍裙。隨手放在一邊，坐在父親身邊，用她那縴細的手指。輕輕按在父親太陽穴上，輕輕揉著。這是她從她的閨蜜馬曉旭那里學來的，據說，可以緩解疲勞。
王明感覺到了小蘭的動作。睜開眼楮。小蘭輕聲說︰「爸爸。你怎麼樣？剛才……沒事兒吧？」
王明勉強笑了笑︰「沒事兒，放心吧，沒事兒的。爸爸……爸爸只是有點累。謝謝你了啊，丫頭。」
小蘭柔柔地笑了笑︰「沒事，爸爸，咱們不是父女麼，怎麼還說這樣的話？來，爸爸。你轉過來，我好好給你按按。這是曉旭教我的手法。她說她經常給她爸爸按摩的。」
「好……」王明不禁笑了，依著女兒的吩咐，轉過身子，讓女兒為他按摩。有這麼一個懂事的女兒，真好。
最後，小蘭還是沒問父親，那個電話究竟是怎麼回事。王明或許也知道，這個冰雪聰明的女兒，或許是發覺了什麼。但，他也沒有對女兒解釋什麼。他始終覺得，這樣的事情，還是自己擔著比較好，而女兒，還是做她的無憂無慮的中學生，是最好的。
但，當這樣的事情一再發生的時候，小蘭怎麼會不在意呢？這也不是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了，這幾天，好像特別多。
對此，小蘭一直保持著沉默，甚至，就連無話不說的好閨蜜，她都沒有透出任何一點話音。在小蘭看來，她的閨蜜馬曉旭，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如果告訴她什麼事情，她沒準就會讓全世界都知道。
其實，小蘭還是小看了她的閨蜜了。馬曉旭初中是班長，現在是高中了，雖然和小蘭不是一個班，但仍然是班長。現在的熊孩子們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能在這樣的人群里當頭兒，能是簡單的人麼？
馬曉旭表面大大咧咧，但其實她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孩。而且雖然平時她顯得有些沒心沒肺，但其實，她的嘴巴還是很嚴的。見到自己這個好朋友似乎有點郁郁寡歡，但她並沒有問什麼，只是每天仍舊約小蘭出來逛街，或是干點兒別的什麼。而且，她每次都顯得精力非常充沛，仿佛滿身都是陽光，連帶著讓小蘭心中的擔憂，也淡了很多。
但，馬曉旭畢竟只是外人，不明所以的她，只能以她的方式幫助小蘭。真正的核心問題，她根本接觸不到，也影響不了。
這天，仍舊是和馬曉旭出去玩，很晚才回來。小蘭帶著順路買的食材，進門的時候，卻發現家里居然有客人。這讓她很驚訝，她回家一年多了，除了盧玉榮，除了楊旭，再出去馬曉旭之類的同學，最多也只有鄰居什麼的來串門兒，極少有什麼客人。
看看這幾位客人，看上去為主的，應該是那個中年人。那人一身筆挺的西裝，一張臉油光發亮，帶著公式化的笑容，手里還拿著一個黑色的提包。同時，在茶幾上還擺著幾份文件一樣的東西。
小蘭愣了愣，輕輕喚了一聲︰「爸爸……」
王明抬起頭，看了看女兒，輕聲說︰「啊……你回來了。」
小蘭還沒來得及回答，那位中年人就笑呵呵地站了起來，朝小蘭看了看，對王明說︰「老王，這就是你女兒麼？真是個漂亮姑娘。」
王明也陪著笑站了起來，說︰「楊行長，這就是我女兒，她還在上高中，名字叫小蘭。來，小蘭，叫楊叔叔。」
小蘭走前兩步，乖巧地笑了笑，叫了一聲︰「楊叔叔。」
那楊行長笑呵呵地說︰「小蘭？王小蘭？名字不錯啊。說起來我那個搗蛋小子，現在也是上高中，可是整天給我惹禍，簡直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比起你女兒來，可是差遠了啊。小蘭啊，楊叔叔也沒什麼準備，也沒什麼禮物。下次來，一定帶一份見面禮給你。」
王明趕緊強笑著說︰「楊行長，不用這麼客氣的。就是一個黃毛丫頭罷了，別太在意。小蘭，你還有作業沒做吧？還不趕緊進屋去做功課？」
小蘭趕緊答應了一聲，提著手里的布包，快步走進自己房間。她這個布包，里面裝的可不是書，而是剛剛從超市買回來的食材。王明肯定知道這些，但他還是讓小蘭回屋，而不是讓她去做飯。如果這個所謂楊叔叔，或者說楊行長，是受歡迎的客人，王明肯定會讓小蘭去做幾個菜，好好招待的。可是眼下這樣，小蘭也感覺肯定有問題。
回到屋里，她關上門，隨手將布包一扔，就將耳朵貼在門上，听客廳的動靜。
房間的木門隔音效果很差，門外的話音，小蘭听得很清楚。只听兩人談論了小蘭幾句話，基本都是客套，夸夸小蘭之類的，她就直接過濾了。隨後，就是正經的了。
只听楊行長說︰「老王啊，你那些貸款，已經快成死賬了。當初你找我的時候，話可是說得滿滿的不是？可是到了現在，你也不能太讓我難做。要知道，我已經想盡辦法，給你延期了好幾年了。要不是我們這私交，哪兒有這樣的好事兒？」
王明的話音很苦︰「楊行長，老楊，幫幫忙吧。你也看見了，我這個家，都是這幅模樣了，我哪里還有錢啊？我有的，也就是我這套房子，還有我那女兒了。可是這套房子，當初，我可沒有抵押給你們銀行呢。再說，要是把房子收了，我們父女倆就得露宿街頭了。至于女兒，現在又不是舊社會，總不能讓我賣兒賣女吧？」
那位楊行長說︰「我知道老王你的難處，可是你也得體諒體諒我這個銀行行長吧？我只是個行長，可不是銀行老板，我也是個打工的不是？我也得給上面一個交代啊！」
王明接下來說了什麼，小蘭就沒有再听了。只是這幾句話，她就大概整理出了一些線索了。看來，父親似乎欠著銀行錢，而且，應該不是小數目，否則可能驚動一位銀行行長麼？
可是……爸爸居然在外面欠債？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是自己流浪在外這十年里的事情麼？可是根據她那不多的商業知識，爸爸的工廠，當初那個樂器工廠，似乎後來叫做了什麼公司，應該就是所謂有限責任公司了吧。這樣的公司資不抵債倒閉了，應該就是拍賣公司剩余資產，抵償銀行債務對吧？而公司法人，應該就沒有什麼個人的債務了吧？銀行怎麼還會來找爸爸？
對此，她想不明白，再聯系之前那個什麼張總，就更不明白了。
難道……爸爸另外還有債務？他究竟在外面欠了多少錢？對于自己的父親，小蘭還是很清楚的。他沒什麼不良嗜好，不賭博，也沒什麼花天酒地的習慣，更別提什麼毒之類的東西了。那麼，他的債務只可能是當初經營公司時候留下的。可是，為什麼留到現在了呢？
正當她滿頭霧水的時候，她听到了外面的動靜，應該是那個什麼楊行長一行人離開了。听到爸爸送走了那些人，回到屋里，小蘭趕緊沖出房間，準備找爸爸好好問問。然而，正在這時，她驚訝地看到了這麼一幕……
只見，王明回到家里，關上門，蹣跚著走了兩步，忽然身子稍稍晃了晃，隨即，一頭栽倒在了地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