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兒,勿忘我! 第八章

作者 ︰ 蜜見

又疼又舒坦的感覺,將阿蠻給喚醒,她依舊緊閉著雙眸,時而發出舒服的喟嘆,時而低聲啜泣,螓首不時在枕上左搖右晃。

「忍忍,爺幫你上藥……」

關元禎低沉輕柔的聲音讓阿蠻瞬間睜開雙眼,她猛地抬頭往前一瞧,發現自己正袒露著身子,關元禎專注地幫她上藥。

「哎呀……」阿蠻羞得坐起身,以被褥遮著自己,卻引來一陣刺痛,疼得她眼角泛出淚光。

「別用力,會弄疼自己的!」關元禎蓋緊藥罐,一邊為她取來一旁迭好的衣物,就要掀開被她緊抓著的被褥。

「別害羞,我幫你穿好衣裳。」

阿蠻早已滿臉通紅,心跳如鼓鳴,「不用……我自個兒……穿就好。」

瞧四周不似昨晚那間充滿恐怖記憶的房間,阿蠻知道他們自由了,昨夜的每一幕卻如潮水涌入腦中。

雖然他又回復往常的溫文,她卻記得昨夜他伏在自己身上喘息的模樣,仿佛要鑽入她心魂般地邪佞狂放,心跳卻莫名狂跳。

「你身子不舒坦,讓爺幫你。」關元禎語調輕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持,阿蠻不再抗拒,只得低垂著羞紅的臉,任由他為自己穿上嶄新的衣物。

他還是為她準備男裝,因不知有多少人知道阿蠻的身分,也私心不願別的男人見到她的嬌態。

穿戴整齊後,阿蠻自個兒將長發盤上,戴上氈帽,不知所措地坐在床沿,「阿蠻……該回善堂了。」

關元禎貼近阿蠻身邊坐下,故意將臉湊近那張布滿紅霞的小臉,「真舍得離開爺兒?」

阿蠻試圖擠出平時的笑容,一瞧見關元禎深情的眼眸又害羞地低下頭,生怕他以為自己的獻身有所圖,趕緊解釋︰「昨晚阿蠻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爺兒終究要離開,阿蠻也必須回自己的家,一切都和以前沒啥不同……」

听到關元禎嘆口氣,阿蠻邐以為他因為不用負責而松了口氣,淚水卻不爭氣地涌向眼眶。

「那阿蠻先告退了……」趁淚水滑落之前她忙著起身,不願在他面前掉淚。但關元禎卻伸出手臂將她撈進懷里,雙手緊緊鎖住。

「你可以將昨夜不當一回事,但爺兒可不成……」他低下頭在她耳畔輕喃「你別想這麼一走了之,丟下我一個人!」

「爺……」沒料到他會這麼說,阿蠻詫異地仰起小臉,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關元禎吻去順勢滑落的淚水,低聲問著︰「當你獻身時,難道只是想幫我,對我沒有一絲喜歡?」

阿蠻感動地緊緊抱著他,在他懷埋拚命地搖頭,悶聲說著︰「不是的……阿蠻好喜歡爺……才會……」

她的表白讓關元禎欣喜萬分,「那你認為當時爺兒為何要抱你?」

見掛著兩行淚水的小臉上滿是疑惑,他低頭吻著挺俏的鼻尖。「我的心意也和你一樣,因為是阿蠻呀……」

「可是……爺又不知道我是女人……」他的告白讓阿蠻歡喜若狂,卻依舊不明白所以然,關元禎卻大笑出聲,為這小妮子的後知後覺。

「我的爺……您就快說嘛!」阿蠻自覺扮男人還挺有模有樣,那些街坊都沒有察覺,不知自己何時在他面前露了餡。

關元禎好不容意止住笑意,低頭對她咬著耳根,她這才明白當時以為的「小蛇」竟是昨夜將她折騰得半死的凶器,羞得躲進他懷里,「哎呀,好羞哦!」

「誰叫我的小阿蠻如此單純可愛……」關元禎已經戀上抱著她的感覺,寵溺之情盈滿胸口。

兩情繾綣之際,門外傳來小寧子的聲音。

「進來。」關元禎朝外頭喊一聲,阿蠻急著從他腿上起身,他卻沒有松手的打算,讓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小寧子。

「處理得如何?」關元禎的臉頰不避諱地與她貼近,還不時輕撫她的手。

「啟稟爺兒,沈大富已認罪,謀害皇族本該罪誅九族,但周知府念他不知情,因此判他財產充公。」小寧子一邊偷瞄著阿蠻,怎也想不出她竟是個女人。

阿蠻一听到「皇族」兩字,身子頓時僵住,她早已猜到關元禎的身分極為高貴,沒想到竟是如此顯赫……

關元禎查覺她的細微變化,輕拍她的手安撫著。

「很好……」他只想教訓沈大富,因為他罪不致死,「那麼。善堂的事一並解決了嗎?」

「知府大人傳喚了善堂的燕嬤嬤,她手中有沈發財當年所立的承諾契約,寫明只要善堂存在的一天,後代子孫不得討回土地和屋舍。因此判決善堂仍可繼續使用那塊土地,並將沈大富充公的財產里每月撥出一筆銀子供善堂使用。」

「判得好!」關元禎看著懷里的阿蠻,開心地說︰「以後善堂的孩子們就不怕三餐不繼了!」

「謝謝爺!」阿蠻知道他為自己和善堂做了這麼多事,不禁流下感動的淚水,但她仍然不安,不知自己遇上了何等的大人物。

看著主子親匿地吻去阿蠻的淚水,小寧子的眼珠子差點滾下來︰「這……還有奇峰知縣,因為之前對善堂一案判決循私,被罰減俸一年。」

「知道了……」關元禎已經無心听下去,阿蠻眼底的不安令他心不在焉,「你先下去吧!」

小寧子離開後,阿蠻坐在關元禎腿上沉默不語。關元禎低聲問著︰「你不問問我的身分嗎?」

阿蠻仰頭望他,欲言又止,最俊頹然低下頭︰「爺想說就會告訴阿蠻,沒什麼好問的……」她怕問到的是她難以想象的事實,因此選擇逃避。

關元禎看出她的不安,也不急著表明自己的身分。

「阿蠻,不管我的身分為何,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心意,你今後會是我唯一的妻子,知道嗎?」關元禎捧著阿蠻的臉,堅定地說出永久的承諾,也稍稍減低她心頭的忐忑。

「嗯!」阿蠻深情地回望著他,決定把握這夢寐以求的幸福,「有爺兒這句話就夠了!阿蠻只想永遠跟在您身邊,即使當個奴婢也無所謂。」

「我不會負你的。」

阿蠻情不自禁沉醉在愛人的濃情之中,對未來的事也不願想太多。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即將成為太子妃,未來將會母儀天下,一連串難以預料的命運以及種種考驗正等著她。

***

當晚,關元禎親自送阿蠻回善堂,對燕嬤嬤提出過幾天要帶阿蠻離開的請求,並保證會好好待她。

見阿蠻得到好歸宿,善堂也受到妥善照顧,燕嬤嬤高興得數度落淚。她緊抓著關元禎的手,語重心長地叮囑著︰「老婆子不管您的身分有多尊貴,阿蠻這孩子心性仁厚,值得被疼愛,得到她是您的福氣。」

「晚輩知道,她將是我唯一的妻子。」關元禎在如同丈母姨的燕嬤嬤面前慎重起誓。

關元禎不嫌棄地留在善堂用完晚膳後,本想帶著阿蠻一起回客棧,但阿蠻

堅持最後幾天要待在善堂,把握和大家相處的僅存時光。

關元禎也應允了,卻是依依不舍地離開。

和燕嬤嬤聊到好晚,阿蠻才疲累地回到房里,看見阿秋正坐在床上瞪視著她,臉色冷得不能再冷,「你這騙子!」

阿蠻這才想起阿秋之前的一廂情願。「我根本沒答應你任何事……」

「你說要把那位爺讓給我,自己卻巴著他不放!」阿秋不喜歡和大家用膳,晚上她躲在門外偷看關元禎,也听到阿蠻即將和他離開的消息。她知道由于關元禎的介入,善堂得以保住,還得到更多的照顧,想得到他的企圖更為強烈。

「我從沒答應將爺讓給你呀!」之前不可能,現在更不必說。既然跟定了他,沒有任何人可以讓她離開爺兒身邊,除非他親口說不要她!

「況且……爺兒和我已經私定終身,再過幾天我就要跟爺兒離開了……阿蠻模著掛在胸前的玉佩,溫溫潤潤的,好似他的手正護著她的胸口,給她無比的信心和力量。

「你——」阿秋半眯著眼眸,暫時咽下充塞胸口的妒意,換上平靜的口吻,「既然這樣,我跟你一起走。」

「跟我走?」沒料到阿秋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阿蠻一時傻眼,「可爺兒沒說我可以帶人一起走……」

阿秋開始采取溫情攻勢,語調卻感受不到幾分溫度。「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從沒有分開過,難道你舍得離開我?」

「我……當然舍不得你。可是……」阿蠻其實還真舍不得,但雖然她會想念阿秋和善堂里的所有人,卻不願造成關元禎的困擾,畢竟連她都不知道自己要跟他走到哪兒。

「沒什麼可是的!難道你就這麼自私,自己去過好日子,丟下我一個人窩在這斕地方自生自滅?」阿秋深知如何讓阿蠻心軟,字字一針見血,「你都找到好對象,而我呢?誰來為我的婚事打算?哪種好人家會娶我這種孤女為妻?」

「阿秋……」此刻,阿蠻心里盈滿深深的罪惡感——為自己獨得的幸福。

阿秋說得沒錯,她夠幸運才能遇上爺兒,也蒙他不嫌棄自個兒的出身?但阿秋的機會卻不知何時出現,或許一輩子也不可能……

見阿蠻心軟,阿秋乘勢握住阿蠻的手,語掉也跟著放軟︰「我不會再跟你爭那位爺兒,我只想離開這兒,看能不能像你這麼幸運,還上一個好對象。」

阿蠻完全沒有說「不」的余地。「那……我跟爺兒說說看。」爺兒他們都是男子,路上有個姊妹相伴也好照應。

「阿蠻,你真是我的好姊妹!」阿秋開心地抱著阿蠻,嘴角卻揚起不懷好意的微笑。

「我們本來就是好姊妹呀!」阿蠻心想,讓阿秋出去外頭見見世面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

第二天清晨,關元禎雇了一輛極為舒適的馬車來到善堂門口,說是家里有急事召他回去,今日就得離開奇峰縣;阿蠻這才跟他提起帶阿秋一起走的事。

「是你從小一塊長大的好姊妹呀……」關元禎有些為難,畢竟皇宮不是可以隨意進入的,但他舍不得讓阿蠻失望,只得應允。

阿蠻興奮地將阿秋拉到關元禎面前,急著介紹兩人認識。阿秋一改陰沉的臉色,臉上堆滿羞怯的笑容。「阿秋見過爺兒。」

「阿秋姑娘你好,以後你就算是我的小姨子,就別如此客氣。」愛烏及屋的關元禎對阿秋露出熱誠的笑容,卻更加深她的戀慕。

「謝謝姊夫。」阿秋表現得落落大方,阿蠻對她的轉變開心不已,關元禎也對這位小姨子留下不錯的第一印象。

「太好了!能有阿秋陪著,我就不怕得思鄉病了!」阿蠻拉著阿秋的手,對關元禎笑得嬌憨,他則在她挺俏的鼻尖輕輕一捏,回以寵溺的笑容。

「你這麼說我可會吃醋哦!」

「爺……」阿蠻痴望著心愛的男人,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舍地辭別了燕嬤嬤和善堂的孩子們,寬敞的馬車疾駛著離開奇峰縣,載著阿蠻和阿秋奔向不可知的未來——

幾年後,關元禎繼任帝位,阿蠻則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後,以其姓氏為名,人稱朱皇後。

雖然皇上和皇後從此過著快樂的日子,但幸福卻如此短暫,多年後的一樁意外,從此朱皇後不只性情丕變,連摯愛的夫君和相愛的過往都忘得一乾二淨,不再是那個單純愛戀著夫君的阿蠻……

而關元禎只能遠遠地守候著妻子,那段如膠似漆的往事想來就徒增惆悵。

***

「馭奴館」傳奇再添一樁,繼一場場四大金釵競標會之後,第一位被標出的全釵金絲最後嫁給當朝小皇子關霽遠,經過證實,她還是北方羅利國自幼失散的公主。

這樁兩國聯姻自是造成極大轟動,「馭奴館」成了扶養公主長大成人的功臣,來自羅利國的賞賜幾乎要將整個大廳淹沒。

感念養育之恩的金絲公主堅持邀請「馭奴館」所有人進宮參加婚宴,不但與那王公貴族平起平坐,且能遠遠瞻仰皇帝籠威,那些尚為青澀的小妹妹們自然興奮得暈頭。

燕飛——也就是「馭奴館」的主事者燕嬤嬤——卻絲毫不稀罕這樣的恩典。

不知怎麼搞地,從一踏進皇宮,她的頭便疼得像要裂開,這里肯定聚集了太多污濁之氣,害她一踏進來就渾身不對勁……

婚宴上,她百般無聊地啜飲著上等女兒紅,眼前那些精致佳肴卻一點也沒沾口。

「主子,你怎麼都沒動筷?這天九翅何其珍貴,卻被你這樣左戳右攪地,都糟蹋了……」許媽見她意興闌珊地撥弄著碗里的珍饈,連忙將它端到自己身前,「你不吃我吃!」

對著這位服侍自己多年,陪她走過無數風雨的老僕,燕飛完全將她當成親姊姊般看待。「許媽,我怎麼有種感覺,好像自己來過皇宮,卻又對這里充滿了不安……」看著大快朵頤的許媽,她悶悶說著。

「怎麼可能?」許媽瞧她一眼又埋頭苦吃,「這皇宮哪是隨便人都能來的?可能是上輩子吧!」

「或許……」燕飛想想也不太可能。

二十年前,她被師父天機老人由偏遠的荒郊野外救回,之前的記憶都喪失了,也模不清自己幾歲,師父于是為她取名為燕飛。

據師父所言,當時她從幾呎高的山崖上被丟下,而且整張臉被某種利刃劃得面目全非,顯然下手的人不但對她恨之入骨,還不想讓人認出她的身分。

如果她曾進過皇宮,身分不是極尊貴就是極卑微,怎有機會跑到那偏遠山區,還遭受慘絕人寰的毒手?燕飛趕緊揮去不切實際的想象,頭卻愈來愈疼。

「怎麼?頭還疼嗎?要不我扶你回房休息?」許媽放下筷子,畢竟還是擔心主子。

任何人都無法自由進出皇宮,金絲于是幫「馭奴館」的人準備了好幾間廂房留宿宮中,一方面開眼界,也讓大家能夠喝得盡興。

「不用了,我自個兒回去。」燕飛起身,離去時不經意往遠遠的主位瞧去,想看看皇帝長何模樣,卻啥也瞧不見。

算了!反正她也沒興趣……她眼眉一挑,便憑記憶往休憩的「吟秀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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