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生香 第306章  再見柴瑜

作者 ︰ 紫蘇落葵

陳秋娘還是垂眸低頭,輕輕地「嗯」了一聲,緩緩說︰「是的,命運。」

「好端端的,為何突然想這虛無的事?」張賜牽引她坐在來。

「想到蕭燕燕縱使如何努力,如何百般算盡,卻也不過是棋子的命運。」陳秋娘說到這里,便也說不下去。江帆與張賜同時沉默,氣氛一時間沉悶下來,陳秋娘覺得自己不應該如此影響這兩人的情緒,便吸了吸鼻子,說︰「抱歉,是我想多了。」

「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本就不該想。在這個世間,我與張賜都會護著你,九大家族的勢力,你至少得了張氏、江氏、潘氏、曹氏、陸氏五家的支持了,還怕甚?」江帆笑著說。

「是我多慮了。」陳秋娘這會兒已經調整好情緒,臉上又是燦爛的笑,並且還趁機問,「呀,我與林氏不曾接觸,怎麼的就支持我了?而且曹氏一族,我亦只見過曹璨一人啊,你莫不是誆我?」

「哪能誆你?林氏新任族長卻是對你久仰已久,生平喜好美食,卻是豪門盛宴的股東之一。至于曹氏,曹璨鎮守西北,正是曹氏族長。族里老人亦與他交換了看法,得知這位——」江帆說到這里,指了指張賜,才繼續說,「得知這位並非違反祖訓,且能掌控大局,撥亂反正,便也不再與長老會合作了。甚至考慮廢除長老會制度,以後的事,就是各大家族的族長之間的事了。」

「沒想到我名聲居然這樣大了。」陳秋娘嘖嘖地說,心里雖然還是很沮喪。但成功轉移了話題,將剛才的沉悶氣氛徹底打破。

江帆呵呵笑,然後說了一句︰「九大家族當家主母,不必人中龍鳳,卻也得要讓各大家族信服的。」

陳秋娘听到「當家主母」幾個字,心里一亂,竟是不知如何繼續。一直沉默的張賜則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說︰雲兒,誰都不知道命運是否存在。但即便存在,你又能說清命運到底是什麼?難道什麼都不做。命運就會降臨?」

「是我魔障了。佑祺。」陳秋娘想拼命揭過這一頁,于是像個做錯事的小姑娘立馬來了這麼一句。

張賜卻不理會,依舊說︰「所謂命運,是天時地利人和。境遇、學識。諸多糅雜的結果。命運。不過是一個結果罷了,結果如何,取決于過程。所以。這個生命如何活得恣肆才是最重要的,最後的結果已經不重要了。」

陳秋娘很想說「從前,我亦這樣想,注重過程,結果是什麼不重要。可是愛上你之後,我就開始魔障,開始執著于一個結果了」,但是她沒有說,只是狡黠地笑了,撒嬌似的說︰「好啦,我發誓,以後不胡思亂想了。」

「你呀。」張賜一臉無可奈何的笑。

「我餓了。」陳秋娘撒嬌賣萌轉移話題。

張賜對她的撒嬌大約沒有抵抗力,並且三人都餓了,于是就致力于吃飯了。席間,三人因是少年人,又沒有別的陌生人在,,所以就把「食不言,寢不語」的什麼規矩都拋到腦後,一邊吃一邊聊。聊的內容基本上都是圍繞美食展開,陳秋娘是這方面的專家,張賜亦是熱愛廚房的孩子,江帆又是一枚吃貨,于是這樣的三個湊在一起吃飯,話題自然離不開美食︰評論滄州府這家豪門盛宴的廚子手藝,問陳秋娘這廚子得了幾分真傳,或者又詢問調味品、火候、刀工、食材各種方面的事情。

陳秋娘在美食上算是個集大成者,因為十年的時間潛心鑽研,在美食上的造詣反而早就超過了她當初大學的行當土木工程。所以這一頓飯,就在親切友好的問答之中吃到了日薄西山。

張賜與陳秋娘兩人抹抹嘴,依舊是老爺與小廝的打扮,一前一後上了馬車,七彎八拐之後入了梅園。江帆則是換了平素少將軍的打扮長槍白馬,意氣風發地入了梅園。

因三人剛吃了個飽,也無須吃晚飯,陳秋娘就主動沏茶。從前,在這個時空,茶的工藝不高,從采摘到制作都只適合用來煮,所以,茶葉是煮熟了,放上調料,用來吃的。味道、品格都大大不如現代的茶葉。陳秋娘創辦豪門盛宴後,便與茶園合作,革新了茶葉制作,豪門盛宴里流行泡茶,喝茶。如今,這種泡茶方法在權貴人家流行起來,那新方法制作的茶葉比黃金還貴。

也不知是江帆真心愛喝茶,還是因這跟陳秋娘有關,梅園倒是儲存了不少豪門盛宴的茶。陳秋娘選了三人皆喜歡的明前茶,味道清香的來泡。期間,江帆與張賜各自換了衣衫,江帆一襲白衣,不羈的翩翩模樣,而張賜則是先前梅園里那套貴的打扮,至于陳秋娘依舊作小廝打扮,在這里泡茶。江帆與張賜的意思是讓陳秋娘以這個樣子親自見一見柴瑜,畢竟柴瑜與她是舊相識,但又恐怕生變,她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就只好以這小廝的模樣見一見柴瑜了。

滄州北地,黃昏時分,卻已是上了燈,日光還有一絲絲氣若游絲的微光在幽著。陳秋娘跪坐在桌前安心沏茶,不一會兒,柴瑜就被五六個梅園侍女押了進來。說是「押」,實際上並不恰當,柴瑜並沒有被捆綁束縛。

柴瑜一襲玄色衣衫,長發未系,披拂在身後,昔年眼神明亮的冷酷少年,如今高了許多,越發英挺。只是三年的時光帶走了他臉上的平靜,讓他神情里帶了一種讓人害怕的莫名癲狂,配了他的一身玄衣,竟讓陳秋娘覺得膽寒。

他入了廳來,只站在近端,很敷衍地對張賜拱了拱手,語氣很不友善地說︰「張二。別來無恙。」

「柴不必多禮。」張賜揮了揮手,便開門見山,問,「想必此行目的,你已知曉了吧?」

「知了。」柴瑜回答。

張賜便說︰「那我便不再贅述,只問柴可否?」

「張二真說笑,若讓你背了祖宗,換了姓氏,用另一個人的身份活著,你會肯?」柴瑜諷刺地笑道。

張賜不予理會。卻是正色道︰「若是可有這一種方法解決我所面臨的困境。哪怕換了個時空,換了個身份,化作漁樵耕種者,也無所謂。」他說的時候。眸光略略掃了過來瞧陳秋娘。倏然又斂了去。

柴瑜沒有馬上答話。過了片刻,才諷刺地笑,說︰「張二違心了吧!」

「句句肺腑。」張賜忽略柴瑜的不滿與諷刺。依舊是平靜如水的語氣,連舉手投足之間也平和的貴氣,仿若他是一碗水,任風吹浪打,自顧自的波瀾不驚。

「國仇家恨,張二是不曾有過的。亡國之痛,滅族之恥,張二也不曾有;就連奪妻之恨,你亦不曾有。」柴瑜情緒激動,語氣恨恨的,整張臉上暴戾橫生。

這是陳秋娘完全陌生的柴瑜。三年的時光,讓她記憶里那個柴瑜完全變了個樣,記憶里的柴瑜安靜如水,有一種無法言訴的貴氣與傲骨,可眼前的男子真的是柴瑜麼?陳秋娘想問一問,但或者一問出口就有過多的牽扯。再者,她對于他來說是已死之人。

「三載光陰,柴卻沒了長進。」張賜語氣依舊平靜,但內里蘊含的失望卻很明顯。

「長進?何為長進?起碼我喜歡此刻的我。」柴瑜依舊是諷刺的語氣,內里的恨難平。

「三年之前,柴年紀雖小,卻是頗具君王氣質之人,殺伐決斷、謀算布局亦是得當得很,甚至連君王的狠心也是學得來的。你的老子留給你的東西,你學得很好。只可惜,三載光陰,你卻如同世俗之人,眉眼言談皆為意難平,此乃大忌,即便如今想讓你擔了這大任,你卻也是擔不起的。你自詡柴家子孫,卻沒有半分你爹的傲骨與大氣。」張賜毫不留情地指出了柴瑜的缺失。

柴瑜不怒反而冷笑,說︰「你毋庸置疑,我對你卻是無法和顏悅色的。我可不會忘記了,秋娘是因了何人牽連,隕落岷江的。」

陳秋娘听到此語,遞茶杯給江帆的手一凝,不由得想︰莫不是他這般變故卻是為了自己?

「她的美貌,小小年紀,已風華絕代,孟氏公主,那本是她的命。」張賜依舊是平靜的語氣。

「呵,你救我之時,我本不願,你卻與我說了你會護了她周全。你張氏千年望族,又有火器在手,趙氏也要忌憚張家,你卻連一個亡國的弱女都保護不了?」柴瑜倏然上前一步,語氣咄咄逼人。

張賜看著他,慢騰騰地喝了手中的一杯茶,才說︰「護她周全,我從未食言。」

他此語一出,等于間接宣告陳秋娘還活著。一直品茗不語的江帆與在泡茶的陳秋娘皆驚。他們兩人都沒料到張賜會這麼說,雖然說得模糊,但柴瑜又不是普通人,這話真的昭然若揭。

果然,陳秋娘看到柴瑜神色一愣,雖然低聲問道︰「前日里,去見劉強的是她,對吧?」

張賜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只端著手中的茶杯慢悠悠地小口品茗。柴瑜則是輕笑一聲,頗為諷刺地說︰「劉強以為他們可將我玩弄于股掌。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我全然清楚。」

「那麼,你的決定?」張賜似乎不願與柴瑜多說,徑直問道。

柴瑜站在那里,說︰「答應你可以,但我想見秋娘一面。」

張賜搖搖頭,說︰「你只有答應,或者死,兩條路。你沒有第三條路可選,也沒有資格跟我講條件。」

柴瑜臉色一凝,陷入了短暫的思考,再抬起頭來時,他看了看江帆,說︰「韓德讓可以是江氏繼承人,那麼,趙氏天下亦可以換了柴氏。我答應你。」

「君子言必諾,柴這幾年在北地苦心經營,想必也清楚,這南國北地皆在我張氏囊中,若閣下要耍什麼花招,瞬息之間,身首異處。望柴好自為之。」張賜語氣依舊平靜,但內里透出了一種不悅的威嚴。

「張未免欺人太甚。」柴瑜冷笑。

張賜不與他多說,只吩咐了人將他看起來,余下事情由江航去處理。

待柴瑜走後,江帆「嗖」地站起來,喝道︰「張賜,你不該如此,他不是九大家族之人,必不是心月復。」

「本已決定。」張賜擺了擺手。

江帆性子急,一跺腳,道︰「瞧今日之柴瑜,早就著魔,不似當初,你這是養虎為患啊。」

「九大家族弈棋天下,何曾懼怕過誰?」張賜似乎不悅江帆在陳秋娘面前繼續說下去。

江帆卻偏偏不予理會,徑直反駁︰「畢竟這些不是死的棋子,而是人。是人,就會有想法,有變數。」

「區區一個柴瑜,不足掛齒,你莫要上心。」張賜說,卻是瞧了過來。

此刻,陳秋娘亦不知該說什麼。一方面,柴瑜確實變得癲狂讓人害怕,不像是當初六合鎮那個善良安靜的傲骨少年;另一方面,柴瑜畢竟曾以命來對待她,是相交頗深的舊有。另外,如同他所言,今時今日之變故,怕也有她的因素在內了。所以,她不能說什麼,也不可以說什麼。于是,張賜那一眼看過來,她便垂眸繼續洗杯子,安靜沏茶。

「若不是因了秋娘,本何以想管?」江帆不悅地說。

「此事,我自有計較,倒是你,北地苦寒,蕭燕燕這一邊也是形勢復雜,你卻莫要在滄州府停留太久。」張賜轉了話題。

江帆悶悶地說︰「你便是一意孤行了,不與我談此事。我卻偏要說,你不動手,我卻要動手,即便秋娘恨我也罷。我早已安插了人,若他有二心,我的人會立刻取他首級。」

張賜亦不,只說︰「天色已晚,早些歇息,明日即刻返回,上京這幾日便是生變之時。」

「用不著你提醒。」江帆努努嘴,爾後看著陳秋娘說,「秋娘,今日一別,山高水長,不知何日相見,今夜,可否秉燭夜談,與我對弈一番?」

陳秋娘想到在這個沒有電腦,沒有的年代,寫個信都要一年半載才能來往,今日與這為數不多的好友一別,還不知道有沒有見面的機會,情緒瞬間也濕漉漉的,心里充滿了離別的惆悵,正要答應「可以對弈一局,但秉燭徹夜談話這就不妥」,張賜搶先說︰「逛了一天,她累了,要早些休息。」

「好你個張老二,本是給你點臉,你就忘記自己姓誰了。這事輪不到你來插嘴。」江帆喝道。

陳秋娘想要扶額抹汗,這不知道自己姓誰的人貌似是江帆自己了吧。九大家族的族長是張賜,江帆甚至都還只算是江氏一族的繼承人罷了。

「好像忘記自己姓什麼的是你。」張賜輕笑指了出來。

「不服來打一場。」江帆起身一躍,就長劍在手,將另一把劍丟給了張賜。

陳秋娘著急了,立刻就說︰「你們這是鬧什麼呢?」

「沒事,吃得撐了,消消食。再者,能跟劍聖比劍,贏了榮光。」張賜接過劍,就與江帆一前一後跳窗到了院落里,在昏黃燈光的院落里過起招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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