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冠路 629 獄中試探

作者 ︰ 流利瓶

當朝丞相光天化日之下,進宮路上被伏擊,這個消息一傳出,天下嘩然。

京城更是鬧成了一團,人心惶惶。

之前發生的種種,程雲算是小輩,又是女流,雖然出身右相府又是太師府的少,但畢竟不算特大事件。後來流離河畫舫事件,端宜郡主和太尉,也是不能干政的女流,即便身份尊貴,也沒引起這麼大的恐慌。華家和鎮國公府被襲,遭遇殺手,但兩府也比不過右丞相。

現在,朝廷的肱骨之臣,竟然被伏擊了。這大周朝的威嚴,也隨著這次伏擊下了一個檔次!

雖然有絕代高手翰林院的李植恰好經過,救了程丞相一命,但這種襲殺行為無疑是挑戰大周朝的國威,聖人雷霆震怒,連發三道旨意著京兆尹和大理寺卿專職查辦。

程丞相驚嚇過度,認為有人要滅右相府滿門,當即就進宮求&lt聖人派高手護住右相府。

老聖人應了,派了許多高手前去,將右相府圍得跟鐵桶一樣,隨後才將右丞相宣召進御書房進行密談。

兩人到底談了什麼沒有人知道,但是楊太師聞听消息,也急匆匆進宮求見聖人。

茴香將陸續得到的消息跟華恬說完,疑惑道,「程丞相遇襲,八成是有人想殺人滅口。就在進宮路上,明目張膽,可見程丞相掌握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消息。奴婢就不明白,程丞相為何沒有魄力和背後那人放手一搏。何況還有太師府。」

背後那個人能夠說動程丞相和楊太師,可見也是非常人物。三方勢力合作,就算是要叛變,也有一搏之力了。怎麼弄得程丞相最後竟然背信棄義,向老聖人投誠。

這是來儀、丁香、洛雲和月明影心等人都想知道的,也是她們百思不得其解的。要是她們,如果有一份勝算,也不會這樣冒著危險投誠。畢竟一旦搏成功了,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還沒等華恬,檀香就說起來了。

「我卻更加奇怪。程丞相和楊太師已經位極人臣了,無論如何進一步,也就現在這樣了,怎麼還敢有異心?他們圖謀起來。能得到的利益不多。但危機重重。若不圖謀。如今這般身居高位,安穩度過一生,豈不很好?」

茴香和來儀等人听了。臉上神色都有些浮動。

檀香這話,也極有道理,竟叫他們反駁不得。

華恬在旁道,「也許,程丞相和楊太師根本沒有異心,不是那一派的,知道些什麼,也有可能是無意中知道的。便是平日里和那些人有所接觸,肯定也不會深入,只是吊著他們。你們想一想,太子一派、禹王一派,包括故去的申王一派,他們怎麼可能沒有支持者?」

「少是說,楊太師和程丞相,也許是太子或禹王一派的人?」洛雲問道。

「只是有這個可能。」華恬淡淡地說道。

丁香遲疑道,「我記得,太子一派和故去的申王一派,都曾和楊太師和程丞相對立過,他們不可能是一派罷?」

「做戲罷了。」茴香搖搖頭,說道。

來儀沉聲道,「我倒是好奇,這次派人出手襲殺程丞相的,到底是何方人物。」

華恬一笑,她也想知道,華家和茴香都查過,這次的殺手和上次襲擊華府的殺手,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

如果查出來到底是誰,也許就能查到,那個和她一樣重生,資本比她雄厚許多的人物,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她沉吟半晌,側頭看向來儀,「找到霍祁了麼?」

來儀眉頭皺起來,「找不到,霍也許已經離開京城了。京城里霍那個殺手營里的人,也一直深居簡出。」

華恬閉上眼,揮揮手,示意來儀等人出去。

她得好好想一想,是不是哪一步走錯了。

如果程丞相和楊太師不是幕後那人的人,那她使了這麼多手段分化程丞相和楊太師,是否做錯了?

若程丞相和楊太師聯手,同屬太子或者禹王一派,那麼起碼是一個對抗那幕後之人的力量。如今,這個力量被削弱了,那人會不會突然出手,誰也說不準。

也許,等著看太子和禹王的動靜就知道,程丞相和楊太師到底是哪一派的了。

老聖人坐掌天下這麼多年,也算老奸巨猾,應該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手段和依靠罷?有他在,幕後那人應該暫時還不敢妄動的。

背後那人,到底會是誰呢?

華恬將自己認識的人猜了一遍,也沒有絲毫頭緒。

之後幾日,京中表面看起來一派沉靜,就連之前楊太師和程丞相的爭執,也銷聲匿跡了。

華恬覺得,很快就會有大事發生。

但她不想等了,帶了來儀和茴香兩人,將一顆明珠放進懷中,喬裝進了京城里的天牢。

端宜郡主和李二,現在都被關在天牢里。

華恬先找到的是李二,見了李二,她心中有些詫異。

李二這當下,自然是坐大牢的,然而叫華恬吃驚的是,李二這坐牢的日子,倒也悠然。

這天牢里陰暗潮濕,老鼠蟲子什麼都有,李二現在的牢房,卻甚是干淨。就是李二身上的衣物,也算干淨清爽。仿佛,她不是被打入大牢,而是來體驗生活的。

李家,真是個奇怪的家族。現在風頭明顯還沒過,聖人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徹底算賬,李家竟然還敢賄賂獄卒,讓李二在牢里過好日子。

這是不是也能說明,背後的人,和李尚書府及麗妃無關呢?畢竟若真是有所圖謀。斷不敢私底下做這些手腳的。

華恬猜這是李家的手筆,沒有猜裘家,是因為就她了解的裘家,出事之後不撇掉李二就不錯了,不可能會施以援手。

「你來這里干什麼?都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李二見了華恬,滿眼怨毒。

華恬微微一笑,「李二你說什麼,我當日吃醉了酒,怎麼會害你?倒是你,一門心思灌醉我。也不知道背地里想干什麼。」

華恬的話不氣人。但她的語氣異常的氣人。

李二當下就被她氣得渾身發抖,手指指著人,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瞧我,明明是裘。我還叫李二。當真是該打。」華恬繼續輕飄飄地說道。瞧見李二渾身一頓,便舉目四顧,慢悠悠道。

「我看裘家很是看重裘啊,這坐牢跟度假差不多。」

李二更氣了,渾身劇烈抖動,就連雙眼也赤紅起來。

裘家待她如何,她自然心知肚明。而華恬說的,句句相反,不就是要讓她難受麼?

她雖然知道華恬的打算,但也止不住滿心的難受和怨恨。

裘家當初說得好,說會待她如親女,現在一出事就馬上撇得一干二淨,其薄涼可見一斑。而她那個夫君,本來就一直偏寵小妾,她倒是早就有些明白的。

「前些日子,有數百殺手圍殺華家,要將華家滅門。還有殺手殺到了鎮國公府上,專門針對我去的。」華恬欣賞夠了李二的模樣,才放出這個消息。

李二瞳孔一縮,「不可能,殺手怎麼可能進得了內城?何況有那麼多殺手,你怎麼可能還活著。」

「信不信,就隨李二了。之前流離河畫舫一事,就有聲音說李二真正想害的人是我,目的是要讓華家和鎮國公府反目成仇。現在,殺手又來殺華家,甚至殺到鎮國公府上去,你道聖人心中想什麼呢?」

李二臉上色變,她驚疑不定地想了又想,想到的都是自己不想要的那個答案。

「李二知道為何聖人對我夫君如此寵信麼?」華恬不理會李二的臉色,繼續說道,「那是因為,在西北軍營中,聖人最能的,就是我夫君了。」

李二看向華恬,這一點她知道,她父親多次說過,讓她千萬不要和鎮國將軍鐘離徹對上。

「而文官這邊,聖人打算以科舉壓制世家,想必李二也知道罷?但我想有一點李二也許不知道,聖人看中了我兩位兄長,要以我兩位和翰林院的力量,壯大科舉制度。」

李二也這一點,她不是什麼也不懂的閨閣千金,她出身尚書府,自己本身也有一定的政治覺悟。

現在她看著華恬平靜的面容,心里的恐懼慢慢蔓延上來。

「李二一出手,就是針對聖人最為寵信的兩派人馬,真是勇氣可嘉。」華恬笑著,說出自己最想說的一句話。

李二渾身一震,連退數步,差點站不穩。

如果聖人也是華恬這麼想的,那麼她還能留下一條命嗎?

自古統治者,最討厭有人動搖自己的統治。而華家和鎮國將軍是老聖人極為信任的兩個心月復,她動了聖人的兩個心月復,無異于要動老聖人的統治。

這個名頭壓上來,聖人還能容她麼?

即使是她那容貌妍麗、宛如山茶花一般的跪在聖人面前,哭干了淚水,只怕也不能引起那個帝皇一絲的憐憫。在權力和江山面前,女人就算不得什麼了。

華恬看到李二怔立當場,沒有,便耐心地等著。

然而她等了一會子,還是沒有听到李二開聲講話。

想了想,華恬繼續道,「楊太師如今已經不是太師了,程丞相也急了眼,看來啊,這京中的富貴,沒有哪家可以長久維持的。」

李二再度一怔,就連當朝百官最有權勢的兩個人,都變成這樣,李家真的能夠保住自己嗎?

而自己,也真的願意成為拖累李家的人嗎?

「若聖人問起,我認罪就是了。此事也是幾家商議的。沒有哪家逃得掉。」李二咬著牙說道,「但是,我卻沒有對你說清楚的必要。」

華恬眉頭一皺,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這樣恐嚇李二,是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而不是听到這些拖其余幾家下水的言論。

如果說以往她還樂于見李二拖其他的家族下水,但在程丞相遭到暗殺之後,她這種心思就淡了。京中有不同的勢力,本身就是互相制衡的。現在敵我不明,若倒下哪一家失去了平衡。估計背後的人會出手。徹底打垮華家。

「不知李相不我的能力?」華恬心思一轉,看向李二。

李二看向華恬,冷笑道,「自然是的。在流離河畫舫上。我們幾家合力設計你。竟被你逃了,可見你手段不少。」

「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將此事詳細告知我。我讓你免去了牢獄之災,也不會牽連李尚書府。」華恬緩緩說道。

李二一愣,看向華恬的目光有些奇怪,慢慢地她笑了起來,「你一定想知道什麼,所以才來找我。或者說,你這樣有求于我,是麼?」

「沒錯,我想知道,到底是誰,要將我華家滅族。」華恬雙目微眯,凜然說道。

「我討厭你,你們華家被滅族了最好。」李二惡狠狠地說道。

華恬眸光轉冷,「我以為李二更恨端宜郡主才是,她愛扇誰就扇誰,把人家當成她的洗腳婢。」說著,別有意味地沖李二笑笑。

李二想起當日在畫舫上,端宜郡主狠扇她一巴掌,當下狂怒,「我當然恨那個賤人,恨死她了!」

說著,轉向華恬,「然而,我恨她,也恨你。你是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小鎮上的鄉下女子,憑什麼對我高高在上?」

「唉,既然你這麼恨我,我也不妨對你說實話罷。畢竟,也不用給你留什麼情面。」華恬長嘆一聲,接著惡意地笑了,

「其實,端宜郡主那個孩子,是你夫君的。你嫁到裘家之後,之所以和裘不合,是因為裘心心念念的都是端宜郡主。」

「我不信!」李二大聲叫道,聲音嘶啞,甚是可怖。

華恬听到這里,知道能刺激她,當下又溫聲道,「你不信我麼?那你想一想,你夫君房中那些寵妾,是不是都和端宜郡主一類的?生得好,整日里禮佛,遇事了就算互相算計,面上也端莊得很。」

其實這一類小妾,幾乎每個內宅里都是。要真說是裘房中獨有,那是騙人的。

可惜李二關心則亂,當下就幾乎要癲狂。

華恬見李二渾身發抖,漂亮的臉蛋都扭曲起來,當下決定再加一劑猛藥,「裘不妨想一想,穿什麼樣的衣服,最受裘喜愛?可是端宜郡主平時愛穿的素色?」

「賤人!端宜郡主那個賤人!賤人——裘任,你這個該死的——」李二仿佛發瘋一般,破口大罵,接著撲向獄中的柵欄,死命捶著,「我要叫我弄死她,弄死她……一碟糕點就能要她的命……」

華恬听著李二癲狂而發的話,一時有些猜不準後面那個「弄死他」和「要她的命」到底是指哪個「他」,是男的,還是女的。

然而李二來來去去,再沒有新鮮的詞句可以罵,一直在重復原先的咒罵。

這個可憐的千金,出身高貴,自然不會市井那些罵人的話。

華恬慢條斯理整理自己左右的衣袖,卻瞧見身旁來儀和茴香佩服的眼神。

她微微一笑,這倒用不上佩服,隨口胡謅罷了。反而是茴香那麼能干,她佩服她才是。

李二罵了一會子,聲音嘶啞了,這才緩緩停下來,似乎也冷靜了下來。她看向華恬,「你騙我的罷,那個孩子和楊侍中滴血認親過了,就是楊侍中的孩子,怎麼會是我夫君的孩子?」

她這話說得沒有什麼底氣,因為她現在對華恬,有了一種深深的忌憚。她總覺得,這個華六娘,其實深不可測。之前那麼完美的計劃。竟然被她抬手就破了,還讓她和端宜郡主惹了一身腥。

華恬緩緩一笑,「李不會忘了,當初滴血認親,我夫君也在場罷?」只說到這里,剩下的就沒有再說了。

而李二一如華恬的猜測,自己揣度了下去。

既然鐘離徹在那里,那麼他做些手腳,也是可以的。如果以前,她還不鐘離徹能做到這點。但是見過華恬的手段。她卻偏向于了。

李二沉默了。咬牙切齒地沉默了,半晌帶著恨意陰森森道,

「那件事,太師府、右相府、淑芳郡主、裘家。全都參與了。但是是端宜郡主提議的。她害怕了。也恨極了你,因為你掀起的放利子錢,讓她受到斥責了。」

華恬听著默然。這些明面上的東西,她早就猜得到,根本不用李二說出來。而且李二也夾帶私貨,將端宜郡主放在提議的領頭位置,未必沒有利用自己的心思。

但是她並沒有,只是溫和地看向李二。

李二迎著華恬的目光,心中有些發寒。這麼一雙眼楮,似乎什麼都知道,但什麼也不說,只是看孩子胡鬧一般。

她吞了吞口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說的都是真的。是端宜郡主挑起的頭,不過是由我來實施罷了。」

華恬不置可否,沒有說,也沒有說不信,而是疑惑道,「其實我一直好奇,雖然你身份不及端宜郡主,但端宜郡主沒了名聲,而你名聲好,又有個在宮中受寵的,怎麼卻要受端宜郡主壓制?」

「你是來奚落我的麼?」李二惡狠狠地說道。

華恬搖搖頭,滿臉誠懇,「我是當真好奇,流離河畫舫上,她做出丑事,眼看就身敗名裂,永不翻身了,怎麼還敢打你。」

李二臉色難看,眸中閃過受傷和不甘,「那不過是她仗著比我更受人罷了。明明,明明我比她要好……起碼,我沒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桃色事件……」

說到後面,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華恬點點頭,「我也覺得,憑手段,李二你是強于端宜郡主的。她除了以前偽裝出來的名聲,近些日子來,簡直人人唾棄。」

到底是為什麼,這麼一個人,仍然受到器重呢?

無非有幾點,一是這個人能干,這點已經被證實不然;二是這個人的身份讓人不得不器重,大長公主的孫女,真有這麼金貴麼?三是,她掌握了那個能說得上話的人的大秘密,讓人不得不倚重她,不得不保護她;四,端宜郡主就是背後那個人。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李二撒謊。其實並不是端宜郡主敢發飆,只是因為一個讓李二忌憚的人剛好比較看重端宜郡主。

到底是哪一種,現在還不知道。

華恬看了看李二,知道再也挖不出更多消息了,便對李二點點頭,「既然李不願意說,那我們就此別過。」

「你不信我?」李二尖聲問道。

華恬微微一笑,「這得等我問過端宜郡主才知。」

李二一怔,很快瞪向華恬,怒道,「你還要去找那個賤人?她不過是我們家里的一條狗!」

華恬心中一動,嘴上卻回道,「一條狗也敢欺負你,真叫人笑掉了大牙。」

李二小口微張,很快閉起來,冷笑道,「那你便去找她好了。」說著轉過臉去,再不理華恬。

「本來我們說好了交易的,但是李二多方隱瞞,我也就不用遵守協議了。」華恬說著,不等李二反應,抬腿就走。

牢里李二轉過腦袋,狠狠地瞪著華恬的背影,卻再也不願意多說。

她方才,已經有些說錯話了。

現在形勢未明,還是等家里的消息好了。

華恬一般往監獄里頭走著,一邊回想著李二的話,但是想了一遍,也沒覺得有什麼突破。唯一的一句,就是李二說端宜郡主是她家里的一條狗,可這也有可能是氣話。

想到這里,她突然停住了腳步,看李二那時候的神色。倒像是說錯了話,而不是說了氣話。之後再不肯開口,甚至連被毀約了也一言不發,看來更是泄露了什麼的反應。

來儀和茴香跟在華恬身後,聞著監獄里難聞的味道,有些難受。驟然見華恬停了,還以為華恬也受不住了。

「少,這里味道難聞,先用帕子捂一捂罷。」來儀說著,將一條散發出清香的帕子遞到華恬跟前。

華恬搖搖頭。「不礙事。」

說完。繼續往前走。

端宜郡主在更里頭一些,因為她丟盡了太師府和大長公主府的名聲,所以兩家都沒有理她,故而她比起李二。也就更加落魄了。

只見她一頭秀發。亂得如同雜草。隱隱約約還能看到蟲子在上面爬。她身上穿得很是破爛,宛如破布條一般。她出身高貴,只怕是給她十個腦袋。她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階下囚罷。

听見了腳步聲,坐在地上的端宜郡主慢慢抬起了頭。

看到是華恬,她先是一愣,很快就平靜下來,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瞅著華恬不。

華恬理了理衣袖,嫌棄地看了大牢四周一眼,同樣會以端宜郡主似笑非笑的神色。

端宜郡主顯然很耐心,她靜靜地坐著,等著華恬。

「我怎麼也想不到,我和郡主這一面,會是在這里。」華恬了。

她今日本來就是來找端宜郡主的,用不著跟她比拼誰先誰後。一個在牢里,一個在牢外,已經看得出誰棋差一著。

「我也想不到,竟然輕易就中了你的計。」端宜郡主搖搖頭,「看來安寧縣主不僅詩詞了得,而且智計無雙。」

華恬微微一笑,「京中素來說端宜郡主乃真淑女,我見了卻是極為失望的。」

說著,眼中露出毫不遮掩的鄙夷。

端宜郡主一窒,還從來沒有人,會當著她的面,露出這樣鄙視的神情,華恬這還是第一次。

華恬繼續說道,「自我進京之後,有很多人恨極了我,認為我一個小鎮來的鄉下女子,不該凌駕于她們之上。」說著眼中的鄙夷更明顯了,「但是我不得不說,你真叫我瞧不起。」

又是會心一擊,端宜郡主的雙眼眯了起來,她雙手握成拳,指甲直戳手心,嘴上卻平靜道,「只是你成功了罷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你做的不比我少。」

華恬笑起來,「起碼我沒有欺世盜名,和不同的人鬼混在一起。我想,就是你,也不知道那個孩子是誰的罷?可惜了,那麼漂亮可愛的一個孩子。」

「你是來存心激怒我的麼?」端宜郡主臉上的微笑已經維持不住了。

「不,只是我出身低,見識少,所以從小就渴望著在一個身份高貴的人跟前鄙夷一番,今日實現了願望,才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端宜郡主側開臉,不想再看華恬。

雖然她知道華恬說這些話激怒自己,是故意的,但是她還是控制不住滿心的憤怒,如果現在她不是在獄中,肯定就抬手扇人了。

華恬氣夠了人,這才緩緩道,「我來這里,是想問一問郡主,流離河畫舫害我,到底是誰指使的。郡主會明白,誰都不想有人在背後里針對自己。」

「你倒是坦白,是想哄我告訴你麼?可惜我卻偏不告訴你。」端宜郡主轉過臉來,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如果是以往,她還會和華恬虛以委蛇一番,可是自從流離河畫舫事件之後,她就再也不想裝了。世人都知道她是怎麼樣的人,她何必還要裝?

「你看這是什麼?」華恬從懷中,掏出一刻明珠來,然後手伸向前,讓端宜郡主能夠看得清那是什麼。

這顆明珠,是端宜郡主邀京中名媛貴婦去太師府小聚時,她進太師府遇見端宜郡主那個孩子時,送了禮物,那孩子高興,給她的謝禮。

端宜郡主一直以來平靜的臉龐,終于露出了驚色,她一下子撲了過來,仔細端詳那顆明珠。

「你將浩兒怎麼樣了?」她眸中射出冷冷的光,似乎恨不得吃了華恬。

華恬搖搖頭,臉上微微笑著,「你若如我所願,我亦如你所願。」

當日她拿了浩兒的明珠,看到服侍那丫鬟臉上沒有絲毫表現,就知道這顆明珠並不是特別珍貴。即使不見了,丫鬟也不會稟告端宜郡主。至于會拿明珠上來試探端宜郡主,也不過是試一試。

所幸,她試對了。

同時她也猜到,浩兒身上不止一顆明珠,所以不見了一顆,端宜郡主並沒有發現。一個母親肯定知道兒子愛玩什麼的,這端宜郡主算是一個好母親。

「你……你也太卑鄙了,竟敢拿幼兒要挾我。你自己也有兒子,難道不會虧心麼?」端宜郡主雙目迸射出怒火,恨不得撲上來撕了華恬。

華恬搖搖頭,「端宜郡主說笑了,一切都是端宜郡主帶給他的。因畫舫一事,浩兒被楊侍中縱容丫鬟僕婦,打得浩兒渾身都是傷。離開太師府時,浩兒是昏迷了的。」

端宜郡主听完這話,雙眼馬上就紅了,「楊侍中,我兒何罪……」說著,淚水漣漣。

華恬听著她抽噎,卻什麼也不說,只是袖手立在旁邊等著。

過了一會子,端宜郡主收了淚,看向華恬,「你待怎地?」

「我說過,你若能如我所願,我便亦如你所願。」華恬淡淡地說道。

「是淑芳郡主,她和我從小交好,所以討厭你曾欺負于我。」端宜郡主哀戚地說道。

華恬緩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冷笑,「端宜郡主若不說便不說,何必哄我?」

「你說得沒錯,我何必哄你?我說的自然是真心話,不瞞你說,我和淑芳郡主,是總角之交。」端宜郡主擦去淚水,有些萬念俱灰的樣子。

華恬那是一句話也不信,總角之交她是的,但要說淑芳郡主為主導這件事,那純粹是笑話。

就算是好,淑芳郡主那次在酒樓鬧過一場,也就差不多了,這次就算要做什麼,肯定也是作為脅從者,而不是主導者。

她伸手拋了拋那顆明珠,「我早就知道你們是發小,但我還是來了,郡主認為,我想要听的是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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