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冠路 528 成親前夕

作者 ︰ 流利瓶

華恬于內宅的經驗,也只是拿著沈金玉母女練過手,但是比起華恆、華恪,卻又勝了不止一籌。

但是明日她就要出嫁了,以後回來,再也不是華家的主子,而是客人。所以,即便華恆、華恪說的都是淺顯的話,她還是認真地听著。

華恆、華恪絮絮叨叨地吩咐,完全變了個樣子。看他們的樣子,恨不得華恬一直住在家里,或者他們跟著去保護她。

華恬知道兩人是舍不得自己,她也是舍不得這兩個兄長,所以一直听著。

到得後來,三兄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當年華岩驟然過世,李琬帶著他們兄妹三人倉皇南奔,路途遙遠艱險,李琬本身又是對亡夫思念成疾,最終郁郁而終,死在了路上。

最後只剩下三兄妹,年幼無知,一路歸家與乞討無疑了。三人以往都是被李琬悉心照顧的,遭逢大變,什麼也不懂,最後的艱險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活著回到山陽鎮的老宅,可是又遇上個陰狠毒辣的沈金玉,還有遠在京城的龐然大物李尚書府。在算計與暗殺中,三人翼翼地成長著。彼此之間的情誼,自然深重。

藍媽媽在旁听著,忍不住也悄悄擦起了眼淚。

這個弟子當年是用了計策讓她跟著回去護住她的,那時不過五歲,帶著女乃氣的稚童。一晃十多年了,那個稚童也長大了。明日就要出嫁了。

她因為師父的身份漸明,不適合跟著華恬陪嫁到鎮國公府為奴,所以也得和華恬分開了。

即便大家都住在京城,但是分屬兩個不同的家庭,從此之後哪里還能如同那般自由和親厚?

周媛見兄妹三人還有藍媽媽都偷偷地抹眼淚,心情也有些低落。但是想到明日華恬出嫁,今晚不宜這般哭泣,還是上前去勸著。

她開口勸了,但是華恆、華恪和華恬委實是情難自禁,哪里說停就停的?

幸好藍媽媽很快振作起來。將華恬拉到一邊。對華恆、華恪道,「明日六娘要上花轎,不能腫著眼楮。此番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快不許哭了。」

一旁的丫鬟們也都上前來苦勸。一時總算讓眾主子們收了淚。

這時。華恬看向藍媽媽。見她的臉龐在燈下越發蒼老了,心中一酸,在藍媽媽面前跪了下來。一連磕了幾個響頭。

「師父,我不常這般喚你,一則是因為咱們假作的這個身份,二則,你在我心中有更好的稱呼。我娘親早逝,一直是你陪著我成長的,你在我心中,早就是我的娘親了。」

說著,鼻子酸得厲害,眼淚從眼眶中流下來,根本就止不住。

藍媽媽斷想不到華恬會說這番話,她愣了一下,緊接著渾身顫抖起來,一把將地上的華恬拉起來,抱在懷中。

「好孩子,我、我也是……你以後好好的。若有不如意了,定要告訴我,我幫你出氣……」說到最後,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一旁的華恆、華恪見了,早收了的淚水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藍媽媽,既已說開了,你以後便留在府中罷。回來了,還能看到您。以後,我們將你當成母親一般孝順。」華恆認真地說道。

藍媽媽听得更是悲喜交加,抱著華恬不肯放手。

她少年時遭逢大變,又與相知相許的人決裂,一生無子無女,孑然一身。

臨老收了兩個小弟子,當做是眼珠子一般對待。只是終歸沒有那層血緣,只有師徒情分。

如今,听得華恬將自己當成了母親,華恆、華恪又承認了,怎麼不高興。

「我年齡大你們良多,做母親是不成的,做祖母還差不多……」最終,她沙啞著聲音說道。

「你要做什麼便做什麼,總之是我的親人。」華恬摟緊了藍媽媽。

她這一生命運改變,是在遇上葉師父和藍媽媽開始的。尤其是藍媽媽,陪伴了她十二年!

這時一直避開華恬的李植帶著他的幾個好友走了進來,走到華恬身旁,伸出有些顫抖的雙手,將華恬和藍媽媽都抱在了一起,艱澀地說道,

「小師姐,你可一定要幸福。若是鐘離對不住你,李子一定幫你教訓他的。」

華恬淚水流得洶涌,顧不上,只是在藍媽媽懷中連連點頭。

華恆、華恪知道李植心事的,見他此刻難以自控,倒沒有說什麼。

不過華恬明日出閣,不宜哭得雙目紅腫,他們眼見時間差不多了,便上前將人勸開去。

這時時間已經不早了,該送華恬回房休息了。

華恬再次拜別了哥嫂、藍媽媽和李子,便帶著丫鬟準備回自己的屋中。

李植看著華恬就要走,悲從中來,忍不住喚道,「小師姐——」

華恬回過頭來,雙目仍舊有些發紅,她沖著李植一笑,「你要好好的,做一個好官,將來也好和大哥二哥一般,做我的靠山。」

「嗯,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你。」李植用力地點點頭。

華恬回去的時候,周媛跟著去了。

華恬還以為周媛有什麼事,哪里知道竟是教她識人事的,當下紅了臉。

周媛也是害羞,含糊地說了說,便將那春|宮圖留給華恬,自己回去了。

畢竟有過上一輩子,信息非常發達,華恬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只是她雖然知道這麼一回事,卻沒有具體見過。心中又對所謂的春|宮圖有些感興趣,因此見周媛走後,便偷偷地翻了翻。

只是這麼翻下來,臉燒得似乎要冒煙一般。最後將那圖一收。扔到了周媛要求放的地方里。

下床喝了些水,又走到窗邊坐了一會子,臉上的熱氣都下去了,這才準備安歇。

孰料正當此時,窗外一閃,一道人影陡然出現。

華恬嚇了一跳,手中袖箭差點射了出去,幸而看清了是霍祁,才住了手。

「你怎地來這里?」華恬低聲問道。

月光很亮,整個園子里一片白。霍祁站在窗外。背對著月亮,因此只得一雙眼楮在閃閃發亮。

他沒有回答,而是一直緊盯著華恬。

華恬被這個老對手盯得頭皮發麻,又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只是有事離開。去處理一下。不料你卻要成親了。你甚至連請帖也不給我發,若不是我發現,只怕我再回京。你就要嫁出去了。」

「是打算給你請柬來著,只是卻找不著你。」華恬道,「你可是遇到麻煩了?黃穎呢?」

霍祁沒有回答,而是伸手進入懷中,將那塊華恬熟悉的玉佩拿了出來,遞給華恬,「這是我送的賀禮,你收下罷。」

華恬有些遲疑,沒有伸手去接那玉佩。

「拿著!」霍祁將玉佩塞進華恬手中,「這是賀禮,難道還有不收的麼。」

華恬只好接過玉佩,握在手中。

「你喜歡鐘離徹嗎?」。霍祁轉過身,望著天上的朗月和繁星,輕輕問道。

華恬雙手趴在窗台上,將頭微微探出去,也看向天空那圓圓的月亮,答道,「自然是喜歡的。」

答完微微側頭,看向霍祁,望著他線條硬朗的側臉,笑道,「若是我不喜歡,難不成你會幫我去殺人?」

「不,」霍祁轉臉過來,雙眸明亮如星辰,「我會將你搶了上山做壓寨。」

「你是殺手,又不是山賊,什麼壓寨!」華恬失笑。

霍祁听著華恬的笑聲,只覺得心里焦躁至極,便沒有。

等華恬的笑聲終于停了,他才輕輕道,「鐘離徹在西北大營連斬兩員大將,然後負氣出走,是跟著你去羅陽了罷?」

華恬警覺地看向霍祁,卻只看到霍祁的側臉,一時猜不到他是什麼意思,所以不知如何回答。

「那晚有個高手來與我過招,武功卻稀奇古怪,不以傷敵殺敵為目標,卻偏生要打我的頭臉。」霍祁沒有看華恬的表情,慢慢說道,「後來我回京查了一下,發現曾向你提過親的男子,都被這般打過。」

華恬這下是真不知說什麼好了,雖然沒有得到過證實,但是她早就猜到,她的那個瘋狂愛慕者,應該是鐘離徹。

「你既已猜到,怎地又來問我。」最終,她這般說道。

等待她的,又是一段長長的沉默。

華恬只覺得這此見面,霍祁很是古怪,但是想到人家專門來送賀禮,倒不好趕人,便倚著窗台看夜空。

「可惜了,你是男子多好。心智手段都不輸男子,最後卻只得在深宅里生兒育女。」

霍祁喟嘆一聲,不等華恬回答,便揮揮手,施展輕功離開。

「真是有些莫名其妙。」華恬看著空無一人的園子,低聲嘀咕道,「女子又有什麼不好?」

第二日天未亮,華恬便被叫起來了。

她昨晚睡得遲,所以困得眼楮都睜不開。八婢見她確實困,便不再執著于叫醒她,開始輕手輕腳地幫她換衣衫、梳洗。

一切都做好之後,才喚醒華恬,讓她吃些東西墊肚子。

華恬知道這一日恐怕有的是時間挨餓,所以強迫自己醒過來,認認真真地吃了個飽。

這個時候,整個華府都忙起來了,按照習俗做各種儀式。

因為府中主子和管事都能干,早就分配好了,所以整個府中忙而不亂。

漸漸地,賓客上門來了,華府更加熱鬧起來。

不過華家人丁單薄,只能由華恆、華恪和周媛三人迎賓,幸好後來展博先生、姚大夫、葉師父等人也來幫忙,將認得的人都帶到一邊去,他們才輕松了些。

二房四一則是客,二則不靠譜,沒有被安排任何任務,只是安排好位置讓她們坐著。如此一來,遂了她們的心願,變著法子想去跟人套近乎。

幸好華恬早就警告過她們,如果丟了華家的臉面,以後保準讓她們吃不了兜著走,她們才沒有做出特別過分之事。

華家這邊的賓客,濟濟一堂幾乎都是讀書人和文官,各個彬彬有禮,讓得華楚雅幾人的夫婿不敢造次,反而卯足了勁頭裝出風度翩翩之態。

如此這般雖有小丑姿態,但好歹沒有拉著人家說什麼葷話和胡話,讓華恆、華恪放心不少。

這些華恬都是不知道的,她在吃飽了之後,便被侍候著穿上大紅嫁衣,然後坐在梳妝台前準備上妝。

梳妝畢,她困了起來,慢慢地坐著又眯了一會子,才慢慢徹底清醒。

隨著腦袋思路清晰,想著今日之後將要離開華府,到另外一個地方去生活,華恬心跳得越來越快。

新房內,陪著華恬的,便只有藍媽媽和八婢。幸好沒多久林新晴和趙秀初來了,可以陪著華恬,分散她的注意力。

簡流朱沒有來,也沒有帶話來。華恬早就想到這麼個結果,所以沒怎麼失落。

林新晴和趙秀初昨日約簡流朱之際,就被簡流朱告知身體不適,不會去參加華恬婚宴。兩人都是知道簡流朱痴戀鐘離徹的,眼下鐘離徹卻娶了華恬,簡流朱又不去參加華恬婚宴。

兩人都想到必定是簡流朱無法釋懷,因此也沒怎麼勉強她前來。及至眼下見到華恬什麼也沒問,心中驚覺有異,但是今日華恬出閣,也不好問什麼。

有趙秀初和林新晴陪著開解,華恬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了。

藍媽媽見華恬沒有原先的焦躁不安,笑道,「秀初和新晴來了,不然恬兒始終要不安呢。」

趙秀初聞言笑起來,道,「新嫁娘總是這般,晚些時候新郎來了,只怕還要更加不安呢。」

「是呀,那時想到要離家——」林新晴說了半句,忙掩口不說,生怕說得華恬心里更加不安。

藍媽媽見了,便轉了話題,和趙秀初聊起她肚中的孩兒。

趙秀初渾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被問起月復中孩兒,更是滔滔不絕,引得華恬跟著听她懷孕時發生的趣事,忘了要不安。

時間慢慢,新房中丫鬟來來往往,腳步更加快了,想來是忙到了極點。

這些都與華恬無關,她只耐心坐著,等著鐘離徹騎著高頭大馬前來迎娶便是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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