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冠路 273 剎那頓悟

作者 ︰ 流利瓶

展博先生說完話,便讓華恬坐到一旁,自己則閉目養神。

華恬坐著想了一會子,守住本心,行事無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

她並非狠辣的之人,相反她曾經是個單純到有些蠢的小娘子,即便受盡欺凌,也不曾想出過什麼害人的法子去對付桂媽媽與沈金玉。在她心目中,人若要成功,便努力向上爭取,害人是旁門左道。

可是抱著如此信念,她那一輩子慘敗,三兄妹都丟了命。

又活了一輩子,見識了許多東西,看了許多書,她才知道,那一輩子自己有多傻,有多可笑。

重生以來,她決定了自己要狠毒,要用手段去害人,可是一顆心,還是耿耿于懷,她已經不是好人了。這讓得她很矛盾,她狼上要做一個壞人,潛意識里,又覺得這是不對的。

閉目想了一會子,直到華&lt恆、華恪兩人回來。華恬睜開眼楮,晚些時候悟道大師會開壇講經,希望能在那里有所獲罷。

華恆、華恪兩人回來,看到華恬,就想過來說話,但是看了一眼展博先生,放慢了腳步。

兩人慢慢走到華恬身前,將華恬拉到一旁,稍微遠離了展博先生。

華恆低聲問道,「妹妹,你身體可有不適?」

看了一眼此處到展博先生那里的距離,華恬不由得失笑。展博先生身懷武功,這點小距離,說什麼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搖搖頭。華恬低聲說道。「並無不適。相反。戴上了這念珠,覺得更舒服了。」

「那就好,那就好。」華恆放了心似的點點頭。

華恪在旁說道,「申時悟道大師開壇講經完畢,我們再去謝他。」

說著,雙目看到華恬臉上,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見她臉頰隱隱帶著些紅暈。說不出的健康,這才放了心。

不到申時,外頭已經熱熱鬧鬧了。

因為知道悟道大師來開壇講經,所以山陽鎮鄰近,甚至青州大地得到消息,時間又趕得及的,都趕過來了。

善男信女最是虔誠,能來的都來了,山陽鎮根本擠不下。听一些小師傅說,甚至有人站在山道上听講經。

不一會子。無果寺一個輩分頗高的僧人走了進來,說是外頭來了幾位世家之人。請展博先生並華家,能夠讓人進來擠一擠。

華恬無所謂,但是偷看了一眼展博先生的表情,對華恆使了個眼色。

華恆笑著對僧人道,「此處還可住人,某與大師出去迎進來罷。」

僧人听華恆如此說,又見展博先生不出聲,心中高興,便帶著華恆出去接人了。

見僧人與華恆俱都離開了,華恪這才看向華恬,低聲問道,「為何要請進來?」

華恬示意華恪看向展博先生,「先生同意了呢。」

展博先生目光看過來,似笑非笑,「六娘子好會察言觀色。」

「先生明示,六娘這才看出來。」華恬眨眨眼,笑著說道。

華恪听了,目光看向展博先生,見他面上並無不虞,眸中帶著笑意,想了一會子,心下便通透。

這說話間,華恆引著兩個比他稍微大一些的少年,並一個與他同齡的小娘子走了進來。

兩個少年均長得俊秀逼人,行為舉止顯得極有教養。那小娘子則帶著帷帽,看不清臉,但身上戴了許多環佩,走起路來,那環佩竟不曾發出聲音,可見是個教養極嚴的。

三人身後,跟著八個小廝丫鬟,俱是端著禮的樣子。

華恬此時要再戴帷帽已經遲了,只好落落大方地與華恪一道站起來。

華恆引著三人去向展博先生行禮。

三人看到展博先生均有些激動,行禮之時,微微顫抖,但舉止仍舊得當。

「學生見過展博先生。」三道聲音異口同聲說道。

男聲處于變聲器,有些嘶啞,女聲卻婉轉好听,宛若百靈吟鳴。

展博先生擺了擺手,點點頭,「無須多禮。」

三人忙再度施禮,這才在一旁,矜持地站著,看向華恬三人。

還沒等華恆說話,展博先生已經說了,「他們三人皆是華家子,皆拜在我門下。」

三人心中如何,華恬等人並不知,只覺得原本有些疏離的氣氛,馬上變得灼熱起來。

「泉州孫氏,孫六、孫七、孫十二娘,見過三位。」

華恬幾人忙還禮,但是並未多說。

因悟道大師即將開壇,眾人也沒有空再說什麼,便都靜下來,听外頭開壇講經。

華恬原以為,能夠借悟道大師講經,得到一些啟發。可是直到悟道大師講經完畢,她都沒有多大觸動。

偷眼看向其余人等,見除了展博先生,其余眾人皆听得很是認真,她便微微收了心神,假裝仍未回過神來。

展博先生睨了一個眼神過來,華恬投以一討好的笑,繼續裝作听講經听入神了的樣子。

突地,外頭突然傳來高聲提問的聲音,「大師,虎狼是否有佛性?」

「萬物皆有佛性。」悟道大師答道。接著,便引用佛家經義,洋洋灑灑地對此問題進行回答。

等他答完,那聲音又響起,「既如此,為何只人得佛,牲畜家禽乃至草木皆不得佛?」

「施主誤矣,牲畜家禽,得道者眾多,即便草木,于佛史上,也數見不鮮。」接著悟道大師又舉了幾個例子。

听完答案,那人沉默良久,突地又問,「虎狼之輩,其性凶狠,心懷不軌,即便修佛,也掩蓋不住天性嗜殺,如何平衡?」

華恬這時,終于起了一絲興趣。

虎狼之輩天性凶狠,後天修佛,正是情感的凶狠與狼的修佛相撞。

而她自己,天性善良軟弱,後天從惡,卻是情感的善良與狼的從惡相撞。

且听悟道大師如何回答。

「虎狼之輩,天性凶惡,若養在身旁,自小教化,卻從不傷人,適合修佛。你道為何?乃是從根本上,去除殺戮習性。灑家此言,並非要自小教化動物,不過是教化動物,要從根本著手。只要改其根本,與佛便平衡。」

隨後,那人又針對悟道大師此言問了數個問題,悟道大師俱都一一答了。

華恬在內听著,並不覺得有何大的啟發。那改其根本的話,其實也不適合她。

世人都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的本性便是善良軟弱的,如此能夠根除本性?

這麼想著,她便陷入了自己的思維,再也不听外頭的講經。

不過,她不曾听,華恆、華恪兄弟與孫氏三人,卻是听得津津有味,回不過神來。

「夫人之根本,通過教化與自我修養而定型,養成獨特的傲骨與品格,便是如此道理。譬如展博先生,听聞從小氣量不足,可如今成一名揚天下的風流名士,可曾見其小氣?」

突地,外頭傳來了悟道大師帶上了真氣的聲音。這聲音宛若平地驚雷,一下子炸了起來。

華恬一下子驚醒過來,听清楚了具體內容,心中又忍不住失笑。

外頭講經的悟道大師,定然是專門為此的,想來被展博先生忽悠去修道,心中終究難以釋然。

想到這里,她看向展博先生,見他面露笑意,正看著自己,似乎知道自己定會看過來一般。

華恬先是不好意思,舌忝著臉笑了笑,突地心中一動,看向展博先生,問道,「先生,悟道大師此言非虛?」

「非虛,比珍珠還真。老夫年少,確實氣量不足。」展博先生聲音沉穩地說道,似乎這並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秘辛。

華恬握緊了拳頭,又問道,「那現今,先生的大氣量,是出自狼,亦或是本心?」

仿佛知道華恬在想什麼,展博先生想也不想,直接答曰,「自是出自本心。苦讀聖賢書,收納萬物,老夫站于高山,有何放不開。」

說到這里,寺中突地傳來「咚咚咚」的鐘聲。每一下,俱有悠長的回響。

華恬雙目望天,見西側較低的院牆外,夕陽正在西下。遠處山林中,有裊裊炊煙升起。

站于高山,有何放不開?

我一直放不開,難道是因為我一直不曾站到山上,睥睨萬物?

華恬心中思緒萬千,陷入了沉思。而華恆、華恪並孫家三位,俱都被展博先生的回答拉回了神智,正怔愣地看向展博先生。

「有所悟,便多坐一會子,無所悟,也坐一會子。」展博先生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後,說道。

五人听了,相識幾眼,便都看向了一旁閉著眼楮,仿佛陷入了沉思的華恬身上。

難不成,她便是有所悟麼?

孫家小姐,雖然帶著帷帽,可是並不阻隔視線。她目光移到華恬身上,因是女子,反而敢看得仔細。

這一看,她一下子怔住了。

華六小姐的手腕上,纏了一串念珠。雖然因為手腕縴細,那念珠纏了兩圈,但孫家小姐仍舊看得出,那是悟道大師往常戴于手腕上的念珠。

那串念珠,據聞已經成為靈物。大周朝所有閨閣小姐,無不向往那串念珠。因為這串念珠,據說可以鎮邪。

閨閣小姐長于後院,出嫁之後仍歸于後院,正是需要這等靈物鎮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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