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冠路 199

作者 ︰ 流利瓶

華恬听到這里,當即吃驚得打斷了前來回話的沉香,「那寒景先生也來了?」

前面听到那崔氏子弟,專門問起是否請過筆墨閣的鑒賞大師鑒賞過畫作,她便覺著了不妥。听到這里,已經是肯定了事情必有不妥!

崔氏子弟起頭,出現寒景先生的畫作,到最後寒景先生適時出現,這真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好局。

可是華恬卻覺得,這個局,主要似乎是針對筆墨閣的鑒賞大師,也就是她自己的。

至于為什麼最後那畫作竟然是贗品,那可真是有趣了。

「是,他自報家門,說自己是寒景先生。加上有崔氏那位大人佐證,在場並未有人質疑。」沉香說道。

華恬點點頭,收起了臉上的神色,道,「你再說下去罷。」

沉香得令,繼續將自己打听到的一五一十道來。

先生自爆身份,言明林舉人手上的「松下撫琴圖」並非他所作,乃是他人臨摹的贗品,現場便掀起了軒然大波。

有人馬上想到,林舉人為了仕途,傾盡家財買下「松下撫琴圖」,如今證實此畫乃是贗品,只怕那一萬三千兩打了水漂,仕途亦不會再有著落。

這一點,看那崔氏子弟的臉色便知端倪。

亦有人想到,一萬三千兩的債,只怕要將林舉人拉下山陽鎮名流的寶座了。就連那書院,亦未必開得下去。

一時間,現場各人臉色紛呈。可是終究沒有說什麼難听的話。

並非是修養高。而是有崔氏子弟與寒景先生在。

丁香听到這里。插嘴道,「你又知道人家心里想的什麼,說得這般頭頭是道。」

「我自是猜得到,他們準時這般想的。」沉香笑了笑,與丁香鬧了一會子,便繼續說道。

華恬也不理這兩人打鬧,若是丁香與沉香鬧的過程中,學到沉香一二本事。倒是好事一樁。

林舉人當場色變,臉色發白,幾欲暈倒。

這並不算最難堪的,最難堪的是,那崔氏子弟將畫作扔于地上,冷笑著說道,「拿一幅贗品與某,是認為某是活該戲耍之人麼。」

這句話表明了,林舉人不單得不到崔氏的支持,反而還得罪了崔氏。

然後林舉人當真暈倒過去了。

整個宴會不歡而散。崔氏子弟冷笑,「都雲筆墨閣的鑒賞大師如何了得。想不到也出來了一幅贗品。」

在場的人雖希望巴結崔氏,但是看到這崔氏子弟如此作態,心中不免起了讀書人該有的氣節。且如今林舉人倒下了,若是連筆墨閣的大師招牌也倒下,山陽鎮還有什麼?

方先生率先回答,「我們並未請筆墨閣的大師鑒賞。」

「什麼大師?如今露餡了便否認了麼?只怕連個學徒也不是,還稱大師!哈哈哈,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說的便是如此罷。」寒景先生冷笑道。

這話說得在場的書生均是臉色紫漲,仿佛不看侮辱。

這時代,窮也就罷了,被人質疑才華,卻是萬萬不能的。

方先生當即冷笑道,「曾拿去給筆墨閣的鑒賞大師看過,鑒賞大師一听寒景先生之名,便道,不入流人物,萬金不鑒。」

此話說得在場書生心中大樂,也不顧真假,俱看向臉色變成紫紅的寒景先生。

見寒景先生受辱,崔氏子弟冷笑道,「只怕知道鑒賞不出,便放此話保存名聲罷。」

旁邊一書生站出來,「大師曾鑒賞過青州刺史的畫作,若真徒有虛名,緣何青州刺史會多次介紹人調頭回山陽鎮請大師鑒賞?且聖人壽誕之際,中原、東南、東北之地,均無贗品畫作?」

「沒錯,單這便證明了大師功力。來到山陽鎮鑒別書畫的,有數撥人,怎地都沒出錯?那些俱是前朝名作,或者當時頂尖名士所作。寒景先生的,嘿嘿……」

方先生顯然怒極,因此絲毫不給寒景先生面子。

「滿鎮荒唐!」崔氏子弟與寒景先生留下此話,聯袂拂袖離去,去時臉色難看至極。

鎮子上的所有書生,亦是臉色難看至極。

沉香述說完畢,臉色有些擔憂地看向華恬,「只怕大少爺、二少爺將來入仕困難。」

華恬亦是再想此問題,聞言冷笑道,「崔氏雖是世家,但並不能只手遮天。」

想不到,只這般便得罪了崔氏的旁系子弟。只希望,他無法代表崔氏一族的真正意志。

世家之間,會聯盟保護世家利益,與皇權抗衡。但是各自亦互相提防,彼此均有敵意。若是崔氏當真要對付整個山陽鎮,那麼他們大可鋌而走險,與崔氏敵對的世家合作。

「這些世家,自大不堪,總有一日要自食苦果。」沉香冷冷地說道,語氣帶著怨恨。

華恬正在想事情,並未注意沉香的神態。

她這個時候,更加確認,崔氏子弟與寒景先生,是奔著自己那個鑒賞大師的名頭而來的。

崔氏子弟與寒景先生,曾多次問及筆墨閣的大師,分明是針對筆墨閣那位大師的。

想來她當初鑒賞那些,並無出錯,導致有心人要來尋麻煩。

只是可憐了,一直汲汲于功名的林舉人,做了這個活生生的犧牲品。

不過那寒景先生也是豁出去了,竟然能同意別人拿贗品來賣,並且出價一萬三千兩。

當真是不要名聲了麼。

轉念間,又想到林府處境必定極為艱難,于是抬起頭來看向沉香,「去打听林府的消息罷。」

那些書生雖然都在維護林舉人與筆墨閣,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們真正維護的,是山陽鎮的名聲。

林舉人更進一步的舉措宣告失敗,並且欠下大筆銀子,只怕會有許多人上門去催債。

落魄了的人,總會讓人擔心他們還不起債務。

沉香應了,剛離開,藍媽媽便悄無聲息地模了進來。

「丁香,你去罷,我有些話要與小姐說。」藍媽媽看了看屋中的丁香,說道。

等丁香出去了,藍媽媽這才坐下說道,「那崔氏男子與寒景先生,在筆墨閣,說是要鑒賞畫作。」

華恬冷笑,「讓他們等足一個時辰,然後告訴他們,辱山陽鎮者,不屑為伍。」

「你確定?以他們非見你不可的架勢,若去了,可狠宰一筆。」藍媽媽有些可惜地說道。

「方先生說過,大師看不上寒景先生的畫作,若我去鑒賞,不啻打他嘴巴。就看在他今日敢出頭,我也給他這個面子。」

「原是如此,怪道他偷偷來店中,說事關重大,要見鑒賞大師。想必是找大師圓謊來著。」

一個時辰之後,藍媽媽出去了,不久回來,一張臉笑得皺起來,「他們可真鍥而不舍,不過如今已經恨極而去。」

听畢,華恬喃喃道,「看來,他們真是為我而來的。」

這時沉香也回來了,在外頭敲門。

華恬與藍媽媽相視一眼,轉移了話題,然後讓沉香進來。

「許多人到林府上去討債了。林舉人昏迷,如今方醒,據聞差點被討債人氣得再度暈過去。如今林夫人拿了家中首飾並貴重物品,去了典當行。」

華恬听了,眉頭皺起來,在想著什麼。

藍媽媽看到了,道,「錢財不露白。」

「他們並非歹人,如今讓我這般見死不救,心中不舒服至極。」華恬長嘆道。

她手中雖有銀兩,但是如今興建山林有一大筆支出,而又才借了三千兩給林府。若此時再拿錢出來借與林舉人,只怕自家就要危險了。

華家大房三兄妹,均未成年,手中掌握大筆銀子。這些因素會讓人瘋狂至極。

「小姐已多次提醒他們,可他們被前程迷了眼,不信小姐。如今也算自食惡果,小姐莫要難過。」沉香說道。

華恬苦笑著點點頭,她只五歲,這般提醒,誰會相信?可是如今事已成定局,只能這般了罷。

「只怕林舉人的書院要維持不下去了,山林的書院,需及早建好為佳。」

當初起草施工圖的時候,華恬便決定了要在那山林靠近官道的方向,興建書院的。此次施工,亦是書院最先動工。

「無論多早,只怕也餃接不上。大郎、二郎得有好一陣子上不了書院了。」藍媽媽低頭算了算,說道。

華恬微微一笑,「這一點無需擔憂。」

她一直想著給華恆、華恬一個由頭,讓他們在家學習的。因為如今在書院里,跟著先生誦讀經典,效率並不高,還不如兩人私下里自學。

等到時她山林中的書院建好了,一定要在這一點上好生改進。

「還有一點,書院的先生,可都想好了麼?」藍媽媽問道。

她是不大看得上山陽鎮現有的書生的。

譬如林舉人,才華有限,又汲汲于功名;譬如楚先生,才華甚至不及林舉人,兼有與寡.婦沈金玉私通,更曾下殺心要害華恆、華恪兩人,端的沽名釣譽的偽君子。

「這一點我亦一直煩惱。藍媽媽可知道附近有哪些名儒隱居?」華恬問道。

她雖然記不清藍媽媽先前隱居的地方離山陽鎮多遠,但是能夠確定的是,藍媽媽對附近的高人,應該都頗為了解。

藍媽媽想了想,道,「千瀑山中倒有一個真正的世家名士,只是他決意隱居,至今二十年了,一直不肯出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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