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晴之嗷了一嗓子，顯然是被聶芷的怪力給驚嚇到了——「歹歹歹，疼啊。」
「知道疼就好，你說得我還心疼呢。」
聶芷哼了哼，背過雙手自顧自往前走。路燈都亮了起來，聶芷突然頓了一下，回頭望向站在原地的周晴之。
「怎麼不走？」
周晴之微微笑起來，看著有些難過的模樣。她穿著英倫風校服，手臂上還搭著西裝外套，亭亭而立，卻快要被蔓延開來的黑暗淹沒。聶芷的眼神暗了暗，沒有多想就跑回去一把把她拉住，然後乘著風跑了起來。
「周晴之。」
聶芷大聲喊她的名字，任憑風吹著她的發絲打到自己臉上。
「嗯！」
周晴之也高聲回應她，里面包含了不知名的情緒。她明白的，下一刻，聶芷將會說出來那句話，她已經等了太久。
「我想要你！」
周晴之渾身一震，她拽過聶芷的手把她抱進懷里，腳步也停了下來。她把腦袋埋在聶芷的肩頭，頗有喜極而泣的意味——「我願意，我願意和你在一起。」
聶芷微笑，也用力地回抱她。從現在開始，她們就是同伴了，風雨與共，日月同沐。
大概心的契合就是這樣子，聶芷察覺到周晴之除了自己一無所有，而自己也依靠她的幫助，建立在雙方信任的基礎上，她們約定成為伙伴。其實就差一杯「交杯酒」，在日本的儀式當中。交杯酒意味著同伴，意味著友情的升華。
既然雙方都願意敞開心懷，聶芷率先說了出來︰「其實我剛剛有點一時沖動了，看到你一個人站在那里，望著我的樣子那麼可憐，我就有點心軟。好歹你應了重安的承諾陪著我，我也得把你放到和重安一樣的高度上。」
「我當然知道，不過沒有這些日子的休戚與共，你怎麼會放下戒備？聶芷誒，你真的可以對我放心了。」
這句話說得聶芷心中一酸。她想起來自己對周晴之一直以來的戒備。抱歉道︰「我遇過的事情多了，這才會這麼防備別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說。你可以對我放心了。」
兩人相視一笑。終于手握著手往前走。
半晌後。思慮再三的周晴之道︰「我幫你一個忙好不好？」
「什麼忙？我最近運氣挺好的啊。」
運氣好，不代表不需要幫助。周晴之這樣想著，慢慢說出來一句話。果不其然地看到聶芷黑了臉。然後毫不留情地踹了自己一腳。
周晴之又苦嚎——姐姐喲，我這是白色的絲襪，你在上面留個黑腳印是怎麼回事喲？
「不行，要買古箏我可以自己賺錢，我不要你去偷。」
聶芷皺著眉，思維高速運轉——她還剩多少錢來著？
學古箏的學費花了一千，最近的花費也有三百，那麼還剩下兩千塊錢。就是說，買架古箏夠了！
周晴之無奈地舉起手，做出投降的動作。「我不是說去偷，是我從樂器行拿一架古箏，然後運用靈力讓別人都來這里學習樂器和買樂器，這樣他的盈利和一架古箏的支出達到平衡，也就算沒賺沒賠了，我們也不用花冤枉錢不是？你要知道，風音樂器行的一個老師學習樂器的成本也就是四五萬，但他每個學生都要收一千的學費，還只是四個月的價錢，他可以賺多少你知道麼？而你還能剩多少錢你知道麼？」
聶芷抿著唇，斂下眼神想了想，還是想搖頭，這樣做感覺像是做了虧心事似的，她心里不舒服。
周晴之嘆氣︰「沒做過理財，你哪里知道當家的困難？你現在每個月充其量能拿三百塊錢的稿費，四個月也就是一千二，還不包括平時的花費。可是你四個月的基礎支出就有一千，再加上學習繪畫也需要買工具，花掉了手頭上僅有的兩千塊錢你還能做什麼？」
「可是，可是人家買來的古箏也是花了錢的呀，咱們沒經過別人的同意就拿叫做偷誒。」
周晴之扶額，怎麼到這種時候這小姑娘的傲氣就不見了呢？
「我都說了，我會幫助他們賺回來一架古箏的錢，大不了，幫他們賺兩架古箏的錢好不好？」
聶芷愣了愣神，突然問周晴之︰「上古的妖怪也是這樣子麼？」
「是的啊，我們做事從來都是隨心所欲，如果有虧欠感，就彌補別人一下好了。因為我們妖怪的彌補，對于人類來說就已經是他們一輩子的財富了，聶芷，暴發戶的利益都是建立在窮苦百姓的勞動上面的，我們不用對他們留情。你可以等著看，他們丟失了一架古箏，最多是痛罵一下拿走的那個家伙，可第二天他們還是可以通過提高學費和樂器價錢來賺回來的。你還有什麼顧忌的呢？嗯？」
聶芷沉沉吐出一口氣，眯起眼神來看周晴之，沉默了兩三秒後，她答︰「那就麻煩你了，不過，只此一次。」
「就這一次就能省兩千塊錢呢，夠了。」
聶芷被逗笑，想起來周晴之使用的貨幣，問道︰「你在這里用的錢都是哪來的？變的麼？」
周晴之理所應當地點頭，攬住聶芷的肩頭，長直的黑發有一些落到聶芷的脖頸間，讓她覺得有些癢，接著想笑。
「不過我是用好運果變的。好運果你知道吧？類似于你們這里的招財貓，只要有一粒在，它的主人的氣運就會好很多。也算得是用錢財來消災了，算他們幸運踫上我。」
再走一會兒就到聶芷家門口了，聶芷微微一笑，站住腳步。
「就送到這里吧。你家住哪？」
周晴之指指上面，聶芷瞪著杏眸一猜︰「天上？」
「不是，我住樹上。」
聶芷忍不住問︰「你為什麼不找個公寓住呢？」
周晴之捋了捋劉海，眼神在她的動作下有些不明，她過了會才道︰「我婆婆是藤妖，我跟著她住慣了的。」
聶芷這才想起來周晴之的古藤婆婆已經死去，就留著周晴之在世間，一嘆過後，道︰「你的神通有多大？」
周晴之一愣，歪著腦袋想了一會。思慮再三道︰「差不多都會一點。是重安殿下的零頭而已。」
「零頭就夠了，誒，你能變多小？」
周晴之擺出動漫人物里常有的不耐煩表情，眼神半眯假裝戒備道︰「你問這個干嘛？該不會是要趁著我變小了以後想捏死我吧？哼哼。做夢去吧。」
聶芷哭笑不得。揚著眉道︰「不說就算了。還想給你做張床來著呢。」
這話一出，周晴之還能不明白？她就勢抱住聶芷，歡呼著在原地跳了幾下。晃得聶芷有些頭暈。
「我可以變得無限小噠，就是隱形都沒問題噠，你放心，我是不佔位置噠！」
聶芷忙按住她的肩︰「好了好了，那你等會就變成隱形的吧。記得機靈點，實在不行就干脆抹殺你的存在感。」
周晴之驚奇︰「誒，你居然知道‘水月鏡花’？」
水月鏡花，顧名思義，施法的人在空間里能夠完全隱藏氣息，或稱為抹殺存在感，好讓任何人都發現不了。重安對于這個法術自然是手到擒來，也就只有聶芷能看到並且感覺到她，是以重安常常在母親做飯時靠在一旁看，父親從她身邊經過也沒有人能發現她。
聶芷想起重安也就有了無限的希望，她明媚一笑，勾住重安的脖頸往前帶︰「是啊是啊，我知道，所以你一定要表現好一點哦。」
回到房間里聶芷果然守著承諾給周晴之用一件舊的棉衣改造了一架十厘米長寬的小床，讓周晴之看著唇角不自然地一抽，她美艷的面容露出哀怨來——「我能不睡這玩意麼？」
聶芷抬眼︰「那你睡哪？」
「跟你睡！」
周晴之月兌口而出，卻遭到了聶芷的果斷拒絕。
「不要。」
「為什麼啊？」
聶芷奇怪地看她兩眼，道︰「我剛才不是說了麼？你睡這個，你自己也同意了才上來的嘛。」
周晴之嘆息著扶額，帶了撒嬌的口氣道︰「我還是去睡樹上吧。」
一。
二。
三。
「好吧，你跟我睡，但是不能被我家里人發現。」
周晴之一喜，笑了開懷︰「好噠。」
這時聶芷的門被敲響了，母親在外面問︰「小芷，你怎麼了？房間里那麼吵？」
聶芷望著周晴之無辜的樣子，長嘆口氣，咬牙道︰「你不知道我們說話時要布結界的麼？」
「呀，忘了。」
聶芷揉揉腦袋，有些無奈，道︰「你先呆著，我出去一下。」
聶芷走時還順手把門給帶了上，然後去了廚房，果不其然母親開始做飯，她就站在旁邊，接收到母親疑惑的目光時，笑道︰「媽媽，我想跟你學做飯。」
母親先是欣慰地一笑，然後攆她︰「做作業去，等會吃飯時我叫你。」
聶芷不讓，眨了眨眼俏皮道︰「今天老師布置的作業是幫媽媽做家務哦，我也要幫助媽媽。」
母親自然是同意的，聶芷也遂了心願能幫上一點忙。
晚上吃飯時，母親還特意跟大家說了哪幾道菜有聶芷的成果，逗得一家人大笑，聶芷卻想起來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情。
等她帶著一袋餅干進房的時候，周晴之正軟在床上，哀聲道︰「快，我都餓死了。」
聶芷失笑︰「妖怪還吃這種東西麼？」
「當然，你不知道我最近吃的那些包子還有炒菜有多麼好吃，本來今天還想蹭你家的飯呢。現在看來，我還是以後自己出去吃飯吧。」
聶芷但笑不語，安安靜靜地看起了書，所幸周晴之也不吵，就在旁邊嘎吱嘎吱地吃餅干。
過了一會兒，聶芷道︰「用水月鏡花吧。」
「哦。」
然後，就沒有聲音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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