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公車上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元惹歡接了起來，電話那頭冰涼的聲音讓她如同墜入了冰窖中。
他的話很簡單，只有一句︰「不許掛斷。」
她也像是著了魔怔一樣，真的不敢掛斷，她怕他，真的怕。
她怕的不是他的冷漠，而是怕他把兩人的關系公之于眾。
她就像是個偷吃了桃子的孩子，小心翼翼的隱藏著那顆桃核不敢讓人發現，而偏偏桃核的另一半就捏在他的手里。
她對他，只能屈從。
他不許她掛，她就不敢掛。
以為他會說什麼，他只是任由電話接通在那，沒再說一句話。
四十分鐘，足足四十分鐘，惹歡都到了站下了車，他依舊一聲不吭。
就在惹歡以為可能是手機壞了的時候，那邊他的聲音涼涼的又響了起來︰「還有幾天高考結束？」
她一怔，不明白他這麼問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回答︰「除掉今天，十五天。」
「這十五天內我不會動你。」
然後，電話斷線了，她也像是斷了電的塑料女圭女圭似的癱坐在了路邊公交站的椅子上。
他生氣了是嗎？
他誤會她不听他的警告和韓翌晨交往了是嗎？
他說了這十五天內不動她，那麼十五天後呢，又要做什麼，那種事？
她的臉陡然紅的燒起來，路邊一個好心的阿姨以為她中暑了，忙遞送了一瓶水過來。
「小姑娘你要不要緊啊，喝點水吧。」
她忙站起身道謝，連聲說自己沒事，拖著疲憊的身體，一步步往家里走。
*
剛回到家，就听見元沫兒在客廳里講電話大發脾氣。
她看了她一眼，徑自上樓，走到一半卻被喝住︰「元惹歡你給我下來。」
她無奈的嘆息一口，重新下樓。
元沫兒橫眉豎眼的看著她，半晌才陰陽怪氣道︰「元惹歡听說你進了M教室了。」
元惹歡不知道她哪里得來的消息，如果是為了這個，她點了點頭︰「恩。」
元沫兒橫眉豎目的臉上，寫滿了氣氛和惱怒。
「不要臉的勾引韓翌晨，狐狸精，你沒告訴韓翌晨你是台破公共汽車人人都可以上吧。」
「我沒有勾引他。」她淡淡道，不願意和元沫兒爭辯，「我上樓了。」
「站住。」元沫兒怒吼一句，「我讓你走了嗎？」
元惹歡卻沒理會她︰「你沒權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我有，因為你住在我家，你這只狗，寄人籬下的狐狸狗，狡猾，陰險，奸詐，人面獸心，讓人惡心。」
元惹歡身側的拳頭微微捏緊，卻很快讓自己平靜下來。
「人為什麼要說狗話呢？」她轉過身淡淡的看著元沫兒。
元沫兒以為她承認自己是狗了，譏笑道︰「對啊，人為什麼就要說狗話呢？」
說完，她慢半拍的腦子才猛然反應過來，歇斯底里怒吼起來︰「元惹歡，你個賤人，你敢罵我，你個爛貨，老爛貨生的小爛貨，你……」
「夠了。」
樓上圍欄處忽然傳來一聲冷喝，以為蒼顏白發的老者精神疲憊的站在護欄邊上，怒著一張臉看著樓下。
元沫兒氣惱未平，惡狠狠的等著元惹歡。
「惹歡，你又鬧什麼事了。」
這個老人，身為惹歡的爺爺，雖然比這個家里任何一個人疼愛惹歡，但是說到底，他最愛的還是元沫兒。
每次元惹歡和元沫兒爭吵，他先質問的肯定是元惹歡。
惹歡剛要開口，元沫兒卻搶了先︰「爺爺，我讓她和我道謝她不肯。」
元茂親目光從元惹歡身上挪到了元沫兒身上︰「道什麼謝？」
「就是她進了瑪麗中學M教室的事情，爺爺知道瑪麗中學最大的股東就是蕭哥哥，進M教室的學生都要蕭哥哥親自審批的，蕭哥哥看在我的面子上讓她進M教室學習，她卻連聲謝謝都不肯和我說。」
元惹歡啞口無言的看著元沫兒，既震驚于元沫兒說的蕭祁是最大股東的事，也震驚于元沫兒居然可以這樣信口雌黃。
元茂親看著元惹歡，冷冷問道︰「惹歡，真是這樣的嗎？」
「不是……」
元茂親卻根本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自己下了結論，威嚴道︰「和你姐姐道謝。」
元惹歡一肚子的委屈，眼眶微紅，而不遠處的元沫兒，用一種得意至極的眼神看著她。
元惹歡不甘，一如既往的沒有錯誤解釋比人不信就選擇沉默。
樓上的元茂親見狀聲音拔高了一個八度︰「還不快道謝。」
「……」
「說謝謝，快……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說話說的太急太用力，身體不好的老爺子用力咳嗽起來。
元惹歡看著蒼老的老爺子心一疼，不甘的對著元沫兒說了那三個字︰「謝謝。」
「大聲點，听不見。」
元沫兒得寸進尺的臉，就像是刀刃一樣刮傷元惹歡的自尊。
她站直身體，不卑不亢，重復一句︰「謝謝。」
說完，快步跑上了樓，她沒哭，她不會哭，要是這都要哭，她早就哭死了。
她只是不想待在這個地方。
回到房間，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過了很久，她才想到爺爺剛才身體不好應該去慰問一下。
收拾好心情走向二樓最安靜靠里的房間，門虛掩著，可以看得到老佣人吳媽站在床頭，屋子里有爺爺和吳媽交談的聲音。
惹歡本來想一會兒再來，卻在听到一句話的時候陡然僵住了身形。
「老爺都听見了兩位小姐的爭吵內容，為什麼要偏袒沫兒小姐呢。」
听到了，爺爺都听到了，所以爺爺知道蘇沫兒根本就是在信口雌黃不是嗎？
惹歡心里抽疼了一瞬，剛才沒有掉下來的眼淚，此刻卻掛滿了臉龐。
敵人千刀萬剮的傷害，也不上最敬愛的人一句傷人的話。
「哎，吳芳，你也知道沫兒自尊心強，她又好勝，我當著惹歡的面責備她數落她，她會受不了的。」
蘇沫兒受不了的，所有讓她受是嗎？
因為反正她的自尊很廉價？
「可是老爺你私底下也不是照樣不說沫兒小姐。老爺你別怪我說話直，惹歡小姐其實很可憐，每天早飯沫兒小姐不許她在飯桌上吃，她也不吵不鬧，每次在廚房里匆匆解決。沫兒小姐和珍妮夫人罵她她也從來不和你來告狀，一個人躲游泳池那偷偷哭，她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老爺，這個家她就認定你一個，你這樣要傷她的心的。」
「……」
「那件事你也知道是有人嫁禍給她的，私下里你找劉警長鑒定過夫人留下的懷表上的指紋，根本沒有惹歡小姐的，倒是有沫兒小姐的，那項鏈你可是從來沒讓沫兒小姐踫過，老爺……」
「吳芳別說了，我自有分寸。」
「對不起老爺。」
「你先出去吧。」
屋內的談話到此結束，可是惹歡的心痛卻開始噴涌。
她太痛苦了，太傷心，太絕望，也太悲哀了。
她的眼淚決堤的落下，頭上的天花板在不停的旋轉，她的耳朵中反復都是吳媽和爺爺的話，甚至沒听到吳媽見到她時吃驚的悶叫。
她一雙婆娑淚眼看著吳媽，淚花中的吳媽變成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然後，全部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以及吳媽的一聲驚叫︰「來人呢，惹歡小姐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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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嗎？好吧，我是後媽，但是就像是我在評論里說的，惹歡是個好孩子，神會保佑她，連鬼都會愛護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