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言兒好漂亮啊！姐姐你已經好久沒給我梳頭了。」言兒看著水中的倒影，眼楮笑得只剩一條縫了，言兒已經十三歲了，看著她面黃肌瘦的臉上，喜形于色的天真，洛嵐蕁不由的心疼起來，如果是正常的十三歲的孩子，應該也會愛美了吧，會不會像婕兒怨老婆婆那樣，怨她沒有能力讓她過更好的日子呢。
想著洛嵐蕁不由的自嘲笑笑，如果沒有言兒，她或許沒這麼快就接受現在的生活，而且生存的壓力，也讓她沒時間去胡思亂想，拿過言兒手中的洗的干淨卻有些破舊的白布，輕柔的幫言兒擦洗著沾著泥土灰塵的臉。
「婕兒，婕兒你要去哪啊。」老婆婆艱難的扶著破舊的門框，淚眼婆娑的看著背著包袱沖沖離開的孫女，心里滿是擔心，卻又不知如何挽留，心中五味雜陳。
「我不要當一輩子的乞丐，我要離開這，就算去給人為奴為俾也比當一輩的乞丐，在當乞丐婆好。」婕兒頭也沒有回氣急敗壞的喊著，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老婆婆訝然，頹廢的跌坐在地，有幾個婦人滿臉擔心的走來將她扶起，她樸素善良，有樂于助人，也有人緣，一群人唧唧咋咋的勸說著老淚縱橫的她。
「姐姐，婕兒她去哪啊？」言兒疑惑的看著洛嵐蕁，見洛嵐蕁對她搖了搖頭，也不多問，妹妹的看著盆中自己的倒影擠眉弄眼。
婕兒的離開雖然讓洛嵐蕁松了口氣，但卻讓老婆婆生了病，洛嵐蕁給她買了些藥，她卻死活不肯吃，每回見她神情呆滯的坐在街道上的角落里，洛嵐蕁就忍不住心酸起來，老婆婆怕拖累她，除了一些少量的吃食，她在不肯接受洛嵐蕁的接濟，還說以前她也只給洛嵐蕁吃了幾碗清粥。
因為婆婆又每日都出去乞討，洛嵐蕁也不放心把言兒一個人留在破廟，就帶著她一起，她雖然什麼都不會做，但也不會搗亂，洛嵐蕁讓她在那里坐著，她就能乖乖的在那里坐一整天，而她做的也是一些粗活，經常干活的都是些老主顧，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姐姐，我們去接婆婆回家嗎？」言兒拉著洛嵐蕁的手不停的搖晃把玩，在她的世界里只要洛嵐蕁還在她身邊，她就沒有難過的事情，洛嵐蕁很欣慰，卻也很心疼。
「是啊，今天過大年，姐姐多拿了些工錢，姐姐去買些米，我們吃米飯好嗎？」洛嵐蕁看著張燈結彩卻格外冷清的街道，她來到這里已經有三個來月了，從開始的疑惑到現在已經習慣了這樣雖然困頓卻平靜安穩的生活，或許說她很享受。
「好啊，言兒有米飯吃！言兒有米飯吃！」言兒拉著洛嵐蕁的手歡快的又蹦又跳，嘴里興奮的喊著。
洛嵐蕁拉著言兒去米店買了半斤米，又買了些魚肉，她也好久沒有好好的吃一頓像樣的飯了，就借著過年就犒勞犒勞自己吧，言兒提著魚笑得合不攏嘴，一副恨不得立刻咬上幾口。
「姐姐你真好，言兒最喜歡你了。」言兒一手高高的提著魚，一手緊緊的抱著洛嵐蕁的手臂撒嬌道，恨不得整個人都掛在洛嵐蕁身上。
「死老太婆，你眼楮瞎了，弄髒了本公子的衣服你賠得起嗎，真是晦氣。」
洛嵐蕁正要取笑一下言兒，卻看見老婆婆急急忙忙的往這邊走來，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個衣著華貴的大少爺，而迎面快速走來的居然是快兩個月不見的婕兒，只見她寒冬臘月的天氣，卻一身單薄的裹胸長裙披著薄如蟬絲的外袍，手臂和臉都已經凍得發紫，只有那鮮艷的紅唇格外顯眼。
「婕兒，你去哪了？」言兒連看見了連忙就要上前去攔住她，卻被婕兒狠狠一瞪嚇得不敢上前。
婕兒腳步依然極快，卻依然不忘瞪洛嵐蕁一眼，眼神滿是怨毒，洛嵐蕁微微皺眉也沒有停頓，雖然她不知道，她為什麼就被婕兒給恨上了，但是也沒往心里去，反正她跟婕兒也不會在有什麼交集了，拉過不知所措的言兒，朝老婆婆的方向跑去。
洛嵐蕁對血腥味異常敏感，她還未靠近就已經聞到劇烈的血腥味，心中一緊，卻被幾個身強力壯的侍衛擋住，心頭殺意頓起卻被她壓制了下去，大聲朝那仗勢欺人的富家公子喊道︰「住手。」
「住手，你能賠我的衣服嗎？」男子收回踩在婆婆身上的腳，朝洛嵐蕁走來，滿臉傲慢，他是國公府的大少爺穆聖雅，雖然相貌俊朗，卻成天不學無術，游手好閑的欺男霸女，當今皇後是他親姑姑，他向來在這皇城無法無天也沒人敢違逆他，此時打量著洛嵐蕁，見她衣著雖然干淨整潔，但卻洗的老舊，面露鄙夷。
「婆婆，婆婆，你還好吧。」洛嵐蕁擔心原本就心衰力竭，又染上風寒的婆婆，哪里有閑心跟他廢話，見沒有人阻攔，連忙扶起婆婆，卻見老婆婆不僅磕的頭破血流，嘴里還不停咳出血來，只是她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了，氣息也是時有時無。
「把她給我拉開，我今天就是要打死這老太婆，看誰敢那我怎麼樣，給我狠狠的打。」穆聖雅露出殘忍的微笑，洛嵐蕁看了他一眼面露惱色，咬著牙又將袖中握在手里的小刀，又推了回去。
「我們雖然是乞丐，卻也是這北堯國的子民，你竟因為一件衣服就敢殺人，你們吃百姓的用百姓的，如今天災逼得我們逃難至此，官紳不聞不問，你還想要我們的命，天理何在，王法何在？」洛嵐蕁眼神狠狠的掃過沖上前來的護衛，那護衛被她冷厲的眼神嚇得不敢上前，清冷的聲音，雖然音量不高，卻字字珠璣，刺在原本冷眼旁觀的群眾心頭。
「就是，穆大公子你們國公府，還想當眾草菅人命不成。」同樣生活在被壓迫的社會底層很容易就引起了共鳴，許多人都站到了洛嵐蕁面前，這穆聖雅以前沒少欺壓百姓，大街上公然強搶民女，卻因畏懼他的家世沒人敢跟他叫板，今日被洛嵐蕁一慫恿都站了出來。
「我的女兒啊，我可憐的女兒，你還我的女兒，••」一個婦人也哭喊著沖了上來，撕扯著穆聖雅的頭發。
一個自稱是大夫的中年男子，也自告奮勇的上前來給老婆婆診治，最後卻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洛嵐蕁說道︰「已經不行了，姑娘節哀。」
「你們瘋了嗎，我可是國公府的大少爺，你們活得不耐煩了嗎？」穆聖雅氣急敗壞的一掌將那已經癲狂的婦人打開，只見那婦人倒地後口吐鮮血，再沒了生氣，竟被當場打死。
「婆婆，我們回去吧。」洛嵐蕁面露疲憊，毫不費力的抱起婆婆才發現她竟然輕的如同孩童。
洛嵐蕁離開後，以穆聖雅為中心的戰場越演越烈，受害者家屬和血氣方剛的眾人一陣撕打之後，穆聖雅在護衛的保護下慌忙逃離，原本就已經被打的狼狽不堪的他，逃跑時還被滿天石塊砸的滿頭包。
回到破廟後婆婆就不行了，言兒幾次哭的暈了過去，而洛嵐蕁卻依然流不出淚，她雖然滿心酸楚，卻也沒有多難過，畢竟她本來就是一個涼薄的人，她對婆婆的照顧，全因記憶里洛嵐蕁姐妹兩受了她的恩情，也憐憫她老無所依。
第二天一大早，國公府的下人一開門就看見門口停放著一具棺木，一群披麻戴孝的人跪在那里，新館邊還有一個男人手捧靈位跪在那里，原來這家原本有個女兒，生的花容月貌，一年前在大街上被穆聖雅看上要帶回府，她誓死不從一頭撞死了，原本這件事已經被穆國公壓了下來，卻因穆聖雅又打死那婦人又浮出了水面。
洛嵐蕁幫婆婆料理後事，三天沒有進城，並不知道穆聖雅的惡行已經鬧到了皇宮，而早對穆國公有所不滿的大臣，也趁機將穆聖雅的惡行一一列舉，寫了密折呈到了皇上手里，值得一說的是，關于他的所作所為就已經寫了五百多字，足以證明他已經抹滅了人性。
洛嵐蕁也讓人帶了口信給了婕兒，但在入葬那天卻依然沒有看見婕兒的影子，卻也沒人再提，只是言兒卻精神懨懨，每日無精打采話也少了很多，她原本心性善良，跟婆婆獨處的時間也多。
半個月後，洛嵐蕁在茶樓打雜，正擦著桌子，見有人進來，連忙去迎，卻是兩個手握長劍的捕快，還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還不等她開口，婦人已經指著她說道︰「差爺，那日就是她。」
「姑娘，麻煩你隨我去刑部一趟。」一個長相斯文一些的捕快對洛嵐蕁拱了拱手，客氣的說道。
「姐姐，不要丟下言兒。」原本坐在角落的言兒，突然沖了出來，急急拉著洛嵐蕁的袖子，滿臉驚恐。
「言兒，你別怕，他們只是找姐姐去問話，姐姐馬上就能回來的。」洛嵐蕁模著言兒的腦袋笑著安慰她，又對邊上快步走來的茶樓趙掌櫃說道︰「趙掌櫃，不好意思，能麻煩你幫我照看下言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