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念 第一百一十章 人世皆苦

作者 ︰ 品雨軒

依舊是那個男子,從他臉上開始堅毅的線條和短短的胡茬可以看出,他已經成熟了。

為了生活和家庭,他早出晚歸努力掙錢,生活中的各種磨難,天災人禍,還有情感上的各種糾葛時刻纏繞著他。他累了,獨自一個人拿著一壇子酒在街邊獨飲,想到某個好兄弟,卻因為前程的緣故已經不在身旁了。

天空下起了大雨,落在他的臉上。水滴順著臉龐流下來,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心中苦悶的他顯然也顧不得這些了,直接倒在雨地中繼續喝著苦酒。

「咕咚,咕咚」,再次粗魯的灌下幾口酒水,他再次苦笑了幾聲。

不多久,遠處忽然有腳步聲傳來,一個撐著雨傘的女人緩緩走來

女子走上前來,將雨傘放到他的頭頂,遮住了從空中落下的雨水。女人面容憔悴,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留下了兩行清淚。

「回家吧外面冷。」,女子也是帶有一絲啜泣的道。

男子抬頭看了看這個扮演了他多年妻子角色的女人,點點頭,深呼了一口氣,緩緩有些顫抖地道︰「對不起」,然後站起來,放下手中的酒壇,和女人並排往遠處行去,雖然空中落下的雨水被雨傘遮住,但是他的臉上卻依舊猶如下雨般淚流不止,不知是難過,是懷念,是苦悶,還是感動

兩人並肩走著,不言不語,最後緩緩消逝在了雨中。

「孩子大了,你卻病重,即將逝去生命的你奄奄一息,其他的人都在哭,你卻笑了,但,那是苦笑。」。那個飄渺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是一個房間里。一個老頭子躺在床上病重不已,床邊是一個年老女子、一個年輕男子和一個男輕女子,還有幾個小孩子。那老頭自然就是先前的那個喝悶酒的男人,那個年老女人是他的妻子。其他人是他們的兒子女兒還有孫子孫女。所有人都在哭,尤其是扮演了他妻子幾十年的這個年老女人,幾乎哭暈過去。可是,這個時候,床上的老頭,卻笑了

「終于,可以解月兌了麼?可以永遠閉上眼楮了」,韓瀟听見了床上老頭心中有一絲微喜的苦笑聲音。

聲音剛剛落下,老頭的眼楮便緩緩閉下,他死了屋子里床邊的其他人哭聲更甚。

隨即七道老頭模樣的影子從他的身體中飄出來。剛剛飄到半空便崩碎開來,化為點點星光,最後消失了。點點星光剛剛消失,白黑綠三道光影從那老者尸體中飄了出來。其他人繼續地在哭著,顯然。他們是看不到這些虛影的。

三道光影緩緩升空,隨風飄蕩。

到達半空時,白色光影轟然崩碎了,化為點點星光消失在天空之中。綠色的人影緩緩被塵土卷起,和塵土化為了一體。黑色人影緩緩從一道空間裂縫中消失。

「你不願再為人,可是,一切又怎麼能如你所願。」。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周圍的景物再次變化,這里是黑暗的世界,一道巨大的銀河狀河流在黑暗深處緩緩流淌,仿佛來自遠古,像是亙古般,磅礡。永恆

忽然,一個黑色影子出現在這里,赫然就是剛才的那個剛剛死去的老者的地魄。

「不要啊。我只想要安息,不要再輪回了,不要了」。老者影子一出現便不斷地喊道。可是,他的呼喊顯然不會得到任何的回應,仿佛從那條大河中傳來了不可抗拒的引力,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地緩緩向著那條河流飄去。一同飄去的,還有數不盡的其他萬千地魂,也正是因為他們,將這冥道渲染成了黑色,一眼望去無盡頭。被吸進冥河的的地魂在冥河之中經歷了一番淬洗之後完全換了樣,他們忘記了前世的所有。被淬洗之後的他們又被釋放著離開了這個空間。

「生命,依舊從哭聲繼續開始。」,那個聲音再次傳來。

周圍的景物再次變化,片刻後,韓瀟又是處在了一個頗為寬敞的屋子中,屋子里各種各樣的家具應有盡有,在正前方幾丈處是一個女子的閨床,此刻一個大肚子女子正痛苦的在床上申吟,周圍有幾個侍女在一旁服侍,還有一個接生婆。顯然,這個女子正在生孩子。

「生了生了,母子平安,母子平安。」,一個接生婆忽然興奮的說道。然後傳來一聲聲嬰兒的哭聲,緊接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被接生婆抱了出來。

然後,周圍的一切又都猶如時間停止了一般,所有的人都保持著剛才的那一瞬間的動作。但是,只有嬰兒的啼哭聲,依舊在繼續,在這個完全沒有其他聲音的地方顯得十分淒厲。

一切,好像和剛開始一模一樣,除了周圍的景物不同,陪襯的人物不同,同樣的景象繼續不斷的上演

正在被迫看著這一切的韓瀟,不由得眼神完全呆滯,仿若傀儡。緩緩地,甚至上眼皮都開始緩緩下落,遮住了半個眼楮,而且還有著不斷下落的趨勢。

此時,若是有人在旁邊就會發現,韓瀟的身體中正在不斷的有一縷縷氣息在向外發散。這是生氣,組成生命的東西。隨著這種氣息的不斷飄散而出,韓瀟身體中的生機不斷的在消逝著。

周圍的景物依舊在周而復始的變化著,韓瀟的眼皮也越垂越低,體內的生氣越來越少。

「人世一切皆苦麼?」,在親眼觀看了兩輪世事之後,韓瀟干澀蒼白的嘴唇微微移動,緩緩道。

「不錯。人世皆苦。將你的生氣交給我,我為你解月兌。」,那個聲音在韓瀟腦海中響起。

隨著那聲音的響起,韓瀟體內的生氣逸散速度繼續陡然繼續加快。

「苦」,韓瀟再次喃喃道。

「可是,我明明記得我並不怕苦,不怕痛的!我只怕自己該做的事沒有完成,自己給別人的承諾沒有完成,怎麼能將生氣交給你!」,韓瀟忽然想起了馨兒、還有他的爺爺。

「不必了,你為他們做的只是會讓他們加速通往苦難的深淵,這也會讓你永遠都無法釋懷。你想起了你那小女友麼?她會離開你,你會很痛,你不是說了心傷最痛麼?你還願意承受麼?你若不放棄,你的爺爺也會因你而死,你會更加難以自拔,所以只要你交給我生氣,我會還你一份解月兌,永遠的解月兌。」,那聲音繼續不咸不淡的繼續說道。

「開什麼玩笑!我的生命是爺爺好不容易才救回來的,怎麼可以放棄!」,韓瀟心里掙扎道,隨即猛然睜開那幾乎快要完全閉上的眼楮

,對著眼前的事物大聲嘶聲呼喊道︰「不錯,人世皆苦!可是,縱使人世皆苦,即便心死人棄,我依舊不可以忘記我該做的事,我的責任啊!」。

巨大的咆哮聲在這里猶如實質的波紋一般席卷開來,轟然沖上那依舊在不斷上演的周遭事物。

「砰,砰,砰,砰」

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周遭的事物猶如是打碎的玻璃,表面裂起無數的蜘蛛網般的細紋,然後轟然爆裂開來,化為點點星光,在閃爍了一番之後全部消失了。眼前的景物全部消失,周圍的浩瀚星空又重新出現在了四周。

韓瀟一個不穩,身體便倒了下去。體內剩余的生氣根本不足以支撐他如此大喊,一下跪倒在空中,大口大口的在地上不斷地喘著粗氣。然後,他發現,周圍不斷有著東西向它的身體中涌來,那是他之前逸散掉的生氣!

與此同時,涌進身體的,似乎還有著不少那些輪回的體驗,讓他的心仿佛瞬間成長了幾十年。不是蒼老,而是生活和修煉的種種感悟,對人世冷暖的感知。

「幸虧醒悟的及時啊,再遲一些,怕就要死在這里了!被那悲傷的輪回吸進去了啊。」,韓瀟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有些後怕地喃喃說道。

「本座並非是要你的生氣和生命,這只是本座對你的考驗罷了。先前你能感知本座的傷在心中,然後將封印破解來到了這里,便是你心中有悲。但是如果你的悲傷會覆蓋你的全部,那麼,你終究無法走上強者之路,會被悲傷或者興奮淹沒的人,容易失去本心。還好你不是這樣的人,本座看好你。」,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本座?」,韓瀟心中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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