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女 第七章 名曲

作者 ︰ 水清若雲

夜幕低垂,琴聲伴著晚風,穿過竹林,回蕩在小院的上空。

曲調悠揚,音符從弦上溢出,猶如山間泉水流瀉,發出一串串叮叮咚咚的歡快聲,听這曲調,听這琴律,仿佛置身山林幽靜,遠離塵世喧囂,容易使人產生離世之感,向往終日與山林清泉做伴的隱逸生活。

待一曲終了,良久,鄭緯令身邊的婢女紫煙把七弦琴收起來,正欲起身時,卻忽然傳來啪、啪、啪,三聲清脆的掌聲響起,鄭緯抬頭望去,只瞧著盧衡正從竹林中走出來。

「五郎果然好雅興。」

鄭緯見了,沒有起身相迎,只輕描淡寫地道了句,「你來了。」

盧衡卻渾然不在意,笑著走進了院子,就在廊下,讓僕從搬來一張榻,放在鄭緯對面,跪坐了下來,又有僕從點上銅燈,火光照亮了四周,只听盧衡贊嘆道︰「听此一曲,直教人三月不思紅塵事。」

說完,望著對面手中把一盞清酒的鄭緯,一身寬袖長袍,隨意靠在榻上,大約是喝了些許酒的緣故,只瞧著面龐上泛著紅暈,眉眼間帶著幾分醉意,明亮的燈光下,越發襯得膚白如玉,眉目如畫,擁醉傾玉山之姿,令春花秋月見羞。

一時間,盧衡只覺得生生移不開眼。

他知道鄭緯長得好看,第一回見鄭緯,就覺得他長得俊美。

爾後,恍過神來,心中暗嘆,難怪族叔盧昌道會說︰原有此舅,方有此甥,如今鄭緯還未及冠,風姿儀容,卻已如此,倘若再大些,只怕**俊秀,更勝而今。

「我自小好琴曲,這首曲子經鄭叔父彈出來後,我學了許久,一直不得其中精髓,今兒听了五郎彈奏此曲,才悟了其中之要領,到底是源自家學,不怪乎五郎小小年紀,就能通透其中,或許我們也可以秉燭夜談。」

這首曲子,名《清泉吟》,是鄭緯父親鄭瀚所譜,是故,盧衡才有此一說。

鄭瀚早有學尚,以博通經義名譽一時,未及弱冠,便收到了大燕朝廷所發詔賢令,擢撥出仕為官,鄭瀚以一首《清泉吟》明志,不願出仕,拒絕了大燕朝廷的任命。

《清泉吟》也因此名聞天下,成為許多隱逸名士喜歡的琴曲,受到士林的追捧,更使得士林中人以善彈此曲為榮。

「我彈此曲,都官尚書通詩書,應該明白其中之義。」鄭緯抬頭望了盧衡一眼,似不願多留一般,呼了婢女紫煙過來,就欲起身。

盧衡見了,只得忙道︰「我知五郎不願見我,但此番前來,是想告訴五郎一個消息,阿大不日就要來襄國了。」

這話一出,鄭緯果然停了下來,又重新坐下來,目光灼灼,盯著盧衡看了許久,才道︰「看來,都官尚書的意思,我一直都沒有猜錯,這幾日,不過是讓大人給誤導了。」

其實,因如今說話的聲音實不好听,鄭緯是極不願意開口。

「野奴,何必叫得這般生疏,不管如何,好歹我們也是中表兄弟。」盧衡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

這回鄭緯沒有接話,只是嘴角抿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盧衡出身範陽盧氏,而鄭緯的外祖母和祖母,也都是出身範陽盧氏,鄭盧兩家世代為婚,素有中表之誼。

只听盧衡接著道︰「五郎的猜測無誤,但我也沒有誤導五郎的意思,把五郎安居于府上,是陛下的意思,陛下雖非漢人,卻十分喜歡詞賦,自五郎那首《平城賦》傳揚天下後,陛下便命人謄抄了一份,置于枕側,日夜覽之,上次見過五郎之後,就一直希望五郎能留在趙國為官。」

說到這,微微頓了一下又道︰「十三四歲任散騎從侍,無論平城還是建康的朝堂之上,比比皆是,何況陛下是真有惜才之意。」

「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洛陽的地盤,若我非鄭氏之子,崔氏之甥,只怕也不費勞你家陛下如此費心了。」

盧衡沒有否認,「若五郎不是出自滎陽鄭家,我家陛下想請五郎來一趟襄國,也就不必這般大費周章了。」

「哪怕我阿兄親來襄國,滎陽鄭家也不可能歸附趙國的,都官尚書就別再費心了,如今鄭家的心思,一如當年盧家在範陽時的心思。」在形式不明朗的情況下,絕不會選擇政權依附。

面對一個四分五裂的北方,鄭家十萬部曲,據守滎陽,足以保無虞了。

「但我更相信,鄭家不會願意步入盧家當年在範陽的後塵,喋血範陽。」盧衡說到最後時,卻帶著幾分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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