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在荒涼的秋 第十一章 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

作者 ︰ 躞蹀

我不知道,在那些大人眼里對好人和壞人所謂的定義,只是,那天的事情,盡管是我拿著那塊磚頭,但在受傷的安亦辰爸媽的眼里和所有人的眼里,那個行凶的就是顧婷婷,雖然這就是事實。但是,一向堅強的顧婷婷,還是哭了一整晚。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滿身刺的顧婷婷哭的那麼撕心裂肺。

她趴在床上,終于她淡淡的開口說︰「你知道嗎琪琪,我曾經以為,只要換一個環境,就能平靜的過我的生活,只屬于我自己的生活,和我的父母不沾一點的關系。可是,任憑我怎麼努力,那頂殺人犯女兒的帽子就像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怎麼甩都甩不掉。就因為你是殺人犯的孩子,就注定了做不了好人嗎?就注定了也是壞人嗎?」

這是我和顧婷婷相處這麼久,她說的最柔軟的一句話,是啊,殺人犯的孩子就一定也是壞人嗎?即使我們不這麼認為,但在大部分那些看似閱歷豐富的大人眼里,卻是那樣的認為,固執的認為。

在他們那些人的眼里,所有的解釋都是那樣蒼白無力。

我打開抽屜,里邊躺著整整齊齊的一排阿爾卑斯。看到我的眼淚砸下來,平復了心情的顧婷婷坐起身,對我說︰「那是顧曉輝爸媽每年帶回來的。」

我笑,帶回來又能怎樣呢?給誰吃呢?失去了才明白要彌補嗎?可是我的顧曉輝還是沒回來。其實我是挺討厭顧曉輝爸爸媽媽的,他們的常年不關心,讓我的顧曉輝那麼孤單,那麼寂寞,那麼早的就自己過生活。

和顧曉輝共同吃一塊糖時的場景,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可抽屜里的糖,提醒我,我的顧曉輝離開我已經整整六年了。

六年整整十八顆糖。在掌心跳動,我拆開包裝把每顆糖都放在嘴里,然後再吐出來放回包裝,或許只有我懂,這是為什麼。

顧婷婷驚訝的想要阻止我,她說︰「女乃女乃的琪琪,你干嘛,惡心不惡心。」

見我沒回答只是嘿嘿的笑,她便不再追問。

惡心吧,我想每個人看到都會覺得我惡心,但是我的顧曉輝卻毫不猶豫的微笑的含在口中。我知道,他是我一輩子要等待的人,也值得我用一輩子等待。

我拿起顧曉輝抽屜里被我削尖的鉛筆頭,輕輕的在紙上,寫出‘顧婷婷,不要覺得自卑,我們都要勇敢的做自己。’看到我歪歪扭扭的字,顧婷婷露出了久違的微笑,她說︰「對,管他女乃女乃別人怎麼說呢!咱就做自己,該吃吃,該喝喝,偶爾耍耍小流氓。哇哈哈。」

我一掌把她推到在顧曉輝和我無數次玩耍的小木床上,淡淡的笑。

命運是會輪回的吧,就當我們心頭的陰霾一掃而過的時候,院子里傳來了怒吼聲「媽的,小雜種,顧婷婷給老子滾出來!」我們聞聲跑出去,便看到額頭上纏滿白紗布的安亦辰和他的媽媽。他媽媽是個典型的女漢子,有仇必報,跟姚天天媽媽不同的是,她更加凶悍,幾乎沒有人敢惹她,覺得她是個不小的麻煩。

當顧婷婷走出來的時候,安亦辰的媽媽一把拎起瘦瘦的顧婷婷,和當年姚天天媽媽將我的顧曉輝重重摔在地上的場景無聲的重合。我走上前去,可是,她不是姚阿姨,才不管是不是有傷到我。我的腿被狠狠的踢著,婷婷把我推到一邊,沖我吼︰「滾蛋!」

我只要一靠近,婷婷便毫不猶豫的將我狠狠的推開,一切我懂,我都懂。

我懂這是倔強的顧婷婷用驕傲的方式保護著我。

安亦辰蹲在我身邊,他說︰「小琪你沒事吧?」

我抬眼,定定的打量他,白皙的小臉上,點綴著淡淡的雀斑,若隱若現。可是,記憶中的安亦辰一直到是沉默著的跟在于天亮的身後。我們不是敵人嗎?

「小琪,你站在邊上,我媽媽發起火來很凶的。」

我死死的拽著他小白襯衫的袖子,將他拽到他媽媽的身邊,希望他勸勸他的媽媽。

他微笑的點點頭,突然眉宇微蹙,大哭起來︰「媽,別打了,我尿褲子了。」他將地上的一勺水潑到褲子上。看到大哭的安亦辰,那個女人停下了拳頭,沖過去,抱起安亦辰,轉身沖我和顧婷婷嚴厲的說︰「小心點,別以為你爸爸是殺人犯就怕你!」

他們走後,顧婷婷擦著滲血的嘴角,苦笑著說︰「我爸爸是殺人犯還會有人怕啊?是因為他膽大嗎?呵,真他麼的是笑話。」我坐在她身邊,幫她吹膝蓋上的傷口。

眼淚又一次滑落。

顧婷婷安慰我說︰「哭什麼,老子死不了!不就是這點兒傷嗎老子早就習慣了。以前總是被欺負,根本就分不清那是新傷哪是舊傷。」

這樣滿身傷痕的顧婷婷,仿佛剛剛哭了一整晚,說那些柔軟話的,根本不是她。

這個世界,和這些人們,在逼著這個本可以像公主一樣生活的女孩堅強,堅強的不像同齡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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