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變得難熬又漫長,範臣偶爾會從後視鏡里瞄一瞄沉默的兩人,卻也不敢出聲。
利子銘視線一直微垂,他看著不像生氣,卻又不能從他臉上捕捉一絲輕松之意。而紀瑤如雕像般坐得端正,微紅的雙眼暗示著她剛剛哭過,卻沒見她對利子銘有任何情緒。
範臣有些納悶著他在離開以後兩人究竟又發生了什麼,一路揣測,也終于讓他熬到了家。
紀瑤幾乎是狂奔著從車里出來,頭也不回的往自己住的別院快步飛去。範臣想攔卻又要詢問主人的意思,卻見利子銘悶不做聲,只默默的看著那倉惶的身影離視線漸漸遠去。
「少爺?」範臣忍不住打斷他的思緒。
利子銘眉頭輕皺,沉思的目光望向那片森森的玉蘭樹林,忽然問︰「我有多久沒給這屋里的佣人們放過假了?」
範臣愣了半晌,又快速頷首回答︰「自從大小姐出事以後,少爺您似乎一直沒有給他們放過真正的長假。」
「那是很久了啊……」他一聲長嘆,微微揚起了頭,「一會你讓鐘嬸過來找我,我打算從明天開始,給他們放個真正的長假。」
範臣面露詫異,但還是恭敬的答應了他。
進入七月以後天氣就變得比六月更加濕潤,這個城市幾乎每天都要下一次雨,或長或短,或大或小。紀瑤回屋後就一直在彈琴,時急時緩,時亂時序,就如她此刻受傷的心,不知如何才能復原。
古佳惠說,白洛柒的記憶是在她出事以後失去的。他應該是受了極大的打擊,以至于他不願意想起關于她的任何事。而他們的婚事,一開始也確實不是有兩家人主動提出,只是那段時間古佳惠一直在照顧失憶的他,才讓兩家人注意到了。
長輩提出的時候,白洛柒沒有拒絕,而他似乎是真的接受了古佳惠,從他失憶以後,對她也一直是極好的。
「可是我真的沒想過有一天會從你手中將他搶走,是的,我是一直暗戀他,但我知道你們……」古佳惠當時一邊握著紀瑤的手,一邊雙眼猩紅,「是我對不起你,瑤,可是現在你們又遇見了,如果你真要回到他身邊,我……我不會反對……」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還有轉折的余地嗎?白洛柒已經向媒體公布了他即將迎娶古佳惠的消息,而如今名聲望重的他,會輕易改變對公眾的承諾?
而最重要的是,他失憶了!他真的失憶了!
「我曾試圖想告訴他關于你的事,但是……父親卻說,如果讓他想起你,想起你已經在那場意外中喪生,他會重新陷入悲傷。我實在是不想讓他難過,你……能明白我嗎?」古佳惠也曾這麼解釋。
她能不明白嗎?她太明白了。也許古佳惠確實是乘虛而入,可能怪她嗎?
窗外的風雨似乎愈加大了,天空偶有電閃雷鳴,換在往日紀瑤早就嚇得捂住雙耳,可此刻,她卻充耳不聞,只機械般的繼續彈奏。
燈光將她的身影映在窗上,這一映似乎就是徹夜不眠,可玉蘭樹林的另外一邊,也有扇窗,陪著她一起亮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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