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情深 第十五章︰失去小耳朵

作者 ︰ 秦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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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耳朵!」周楠驚呼,看著徐韋森懷里濕漉漉的,毫無生氣的小耳朵,眼楮酸澀得發疼,心里也堵得難受。只不過短短一天時間,那只愛睡懶覺愛曬太陽的可愛白貓就再也見不到,從這個世界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周楠沉默地跟在心灰意冷的徐韋森身後,只見渾身濕透的他抱著懷中已沒有了呼吸的小耳朵走到梧桐樹下的小木屋旁,輕輕地將它放在屋里,將丟在角落里的小毯子拾起蓋在小耳朵身上,仿佛它只是睡著一樣,隨時會睜開眼對著自己輕柔地叫。

整個過程,周楠都只是紅著眼楮在一旁看著,小耳朵對于徐韋森來說到底有什麼意義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他雖然一句話都不說,一滴淚都不流,整個人卻像沉浸在悲傷里永遠不出來。

將小耳朵放在小木屋後,徐韋森頭也不回地離去,周楠也緊跟其後,在將要走出大門時不經回頭看了眼黑暗中梧桐樹下隱隱顯現的小木屋,她想起那天蹲在小屋前看到小耳朵的第一眼,肉乎乎的小爪撓撓毛絨絨的小腦袋,然後搖晃著縮成可愛的一團睡去。她知道這已經成為記憶中的一副美好畫面,今後再也無法見到。

漆黑的林蔭道,周楠緊緊地跟在徐韋森身後,冷風吹來,她冷得直打哆嗦。看著前方還穿著濕漉衣服的徐韋森,她想他也一定很冷,只是自己卻不敢上前去打擾陷入悲傷的少年。

周楠一直知道自己膽小,什麼事情她都不敢強出頭,有時候就算受了委屈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當她親眼看到徐韋森倒在她面前時,她只覺得心里好像塌了一塊,那種空洞與害怕讓她的淚洶涌流出,那一刻她無比痛恨自己的懦弱無能,恨自己的膽小怕事。

陷入昏迷的徐韋森感覺到有什麼滾燙的東西落在他的臉上,耳邊響著女孩顫抖的聲聲呼喚,迷糊中有一個瘦小的肩膀撐起高大的自己,他全身無力地靠在女孩的背上,她背著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搖搖晃晃地朝前走去。

周楠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絕望過,那時補課錢被搶她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失魂落魄過,她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背著徐韋森不停不停地往前走。他的身體很冷,而她的心也在一點一點變冷。

下班回來的林萍在舊樓前看到滿臉淚水的女兒背著徐韋森踉蹌著一步一步走近時,嚇得她差點失聲尖叫。

她慌張迎上前,將昏迷的徐韋森從女兒身上扶起,焦急地問道︰「楠楠,這是怎麼了?小森這是怎麼了?」

被林萍的呼喚聲喚回神志,周楠睜著哭腫的雙眼看向母親,哽咽出聲︰「媽媽,媽媽。」

听到林萍說徐韋森只是一身濕衣,外加吹了一路的冷風,寒氣入體昏迷而已,周楠才放下提在嗓子眼的心,和林萍兩人一起將徐韋森帶回他的出租屋。

「楠楠,你趕緊回去休息吧!小森,媽媽會照顧的。」看著女兒憔悴的樣子,林萍就讓她先回屋休息。

周楠點點頭,母親在這里自會好好照顧徐韋森,她留在這里也沒什麼用,這樣想著她推門離去,只是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徐韋森。

夜里躺在床上,周楠一閉上眼就想起他倒下的場景,嚇得她直冒冷汗。對于今天自己的反常,她感覺到心中那曾經模糊的東西漸漸清晰起來,腦海里滿滿的都是徐韋森或勾起嘴角冷笑或面無表情流淚的樣子。

一遍回憶下來,她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他真心微笑的樣子。看著黑暗中的牆壁,一牆之隔的少年明明離她那麼近,對于她來說卻是那麼遠,遠的遙不可及。

第二天,一夜未眠、精神萎靡不振的周楠到學校上課,幫徐韋森請了兩天病假後回到教室。課堂上,平時專心听課的楊蔓怡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一下課就走到周楠的位子上,看著她紅腫的眼楮問道︰「周楠,你怎麼了?」

周楠抬頭看向一臉擔心的楊蔓怡,虛弱地笑了笑,說︰「蔓怡,我沒事。」

「周楠,你……你是不是跟你媽媽吵架了。」楊蔓怡有些莫名緊張,說話也不太利索。

「啊?沒有,沒有,我就是昨天沒睡好而已。」沒想到楊蔓怡會問這樣的話,周楠連忙搖頭否認,怕她不相信似的,連著兩只手都使勁搖著。到後來,她不禁覺得自己好笑,然後就真的呵呵笑出聲來。

站在一邊的楊蔓怡听到周楠的話後又看到她莫名其妙笑出聲,只覺得萬分窘迫,小臉微紅,對周楠說了一句「沒事就好」,鎮定自若地走回座位。

一整天,楊蔓怡恢復成平日那個孤僻冷傲的優等生,周楠想到今早她對自己的關心,雖然話說得有些奇怪,但是心里還是流過一陣暖流。

放學鈴聲響起,想著還生著病的徐韋森,周楠沒心思在外逗留出了校門就直往家趕。準備經過徐韋森的屋子時,她不禁放慢了腳步,心里在猶豫著等會進去該怎麼開口,他會不會不想自己去打擾。她抬手準備敲門時,听到屋內傳來一聲熟悉的男聲。

「阿森,大爺才一天不見你,就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屋內,趙立新痛心疾首地看著躺在床上修養,一臉憔悴的兄弟。他也是剛剛來,一進門就見到病倒的徐韋森,問他出什麼事,屁都不放一個。

「給我安靜點,不然滾出去。」看著喋喋不休的趙立新,徐韋森作勢拿起一旁的水杯朝他扔去,成功讓他安靜閉嘴。

門外的周楠知道里面的人是趙立新,是唯一一個在徐家落魄後還天天死纏著徐韋森的人,听母親林萍提起這人時說過他好像也是個富家公子。什麼是患難見真情,周楠想趙立新對于徐韋森來說就是這難得的一份真情。

不想打擾兩人,周楠緊了緊身後的書包準備回自己的屋去,卻在听到趙立新的一番話後停下了腳步。

屋內,話嘮趙立新實在受不了寂靜,剛消停不到一分鐘,又開口說道︰「哎,你說你這主人生病,你的寶貝貓倒是溜出去玩了,看來你是白疼這白眼貓了。」他從一進屋就注意到角落里的空盒子,畢竟像他這種對有毛動物敏感的體質,時刻提醒著自己與那些危險東西保持距離,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小耳朵不在屋內。

因為趙立新的這番話,屋內的人沉默不語屋外的人也隔著門站在原地發呆,空蕩蕩的屋子安靜一片。

原來趙立新還不知道小耳朵的事,周楠以為徐韋森應該都跟他兄弟說了才對,只是想到他那冷淡的性子,這事怕是只有他跟她才知道。昨夜林萍照顧完徐韋森回來問她兩人出了什麼事,她一听就知道他沒對林萍說小耳朵的事,下意識地也瞞住了母親,撒了個謊敷衍過去。記憶中認識徐韋森以來,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對母親說了幾次慌,每次不能說實話讓她很愧疚,這次的事情也是。

「難道是死了?」趙立新見徐韋森情緒低落,一時口快說道。見他臉色越發難看,後知後覺地猜想這事恐怕是**不離十,趙立新不禁想自打嘴巴,這烏鴉嘴真是什麼時候靈不好偏偏在這節骨眼上靈。

「那……那貓,阿森,你也別難過,伯母留它陪著你,現在它不在了,兄弟我照應你。」趙立新想安慰,卻不知道怎麼說,到最後還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證道︰「大爺說話算數。」

「吵死了,滾出去。」徐韋森沒拿水杯,倒是將枕在腰後的枕頭朝趙立新身上招呼過去。

「行,行,你先休息著,大爺明兒再來關照你。」趙立新躲過朝他腦門飛來的暗器,朝門口逃去,還不忘貧嘴。

門口的周楠听到響動,慌張開門躲進屋去,直到趙立新走遠,她才松了口氣。沒有再一次地開門出去,她只是背靠著緊閉的門,想著剛才屋內兩人的對話,原來小耳朵對他而言真的是有很重要的意義,那是他去世母親留給他的東西。

趙立新離開後空蕩的屋子里只剩下徐韋森一個人,他躺在床上陷入了回憶。小耳朵是母親病重那年他收到的最後一份生日禮物,在母親住院的那段日子,空無一人的大宅子里陪伴他的就只有那只小白貓。

後來母親去世後,代替母親陪著自己過每一天的也是小耳朵,于徐韋森而言,小耳朵更像是他對母親夏穎的一種思念,是一種寄托在內心深處無法與人訴說的想念。

小耳朵的突然離開,讓他失去了可以寄托情感的東西,無疑是讓他再次經歷生死相隔的痛,所以他才會一病不起,除了身體上的病,更多的還是他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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