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情深 第六章︰悲傷的少年和白貓

作者 ︰ 秦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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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萍拎著菜籃回到春城嘉園,大老遠就瞧見吳伯一手拿掃把一手拿垃圾鏟,走近一看就瞧見地上一堆的碎玻璃,以及被風吹干黏在地面的乳白色黏狀物。

林萍猜也能猜到這是趙立新的杰作,從她來到徐家做幫佣,就認識了這個闖禍精,有時候自己闖禍不算還硬拉上一向乖巧的小森。

不過那孩子雖然性子急,心眼卻實在得很,小森從小孤僻,在家跟徐先生的關系也是水火不容,他對家里的佣人說話都是客氣疏離得像個小大人,偏那趙立新就愛粘著次次都是冷眼相對的小森,時間長了,兩個一靜一動的人居然也成了好朋友。

主屋大廳,兩個穿著運動服的少年一人一邊坐在沙發上,顯然是剛從網球場回來。

趙立新敞開大手大腳舒服地窩在沙發上,大廳里的液晶電視開得震天響,nba的全明星賽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他目不轉楮地盯著屏幕看,嘴上還嘟囔著︰「阿森,下次比籃球,大爺一定不會再輸給你。」

徐韋森則是專注地逗弄著懷里吃飽睡足醒過來的小耳朵,頭也不抬,淡淡地說︰「就你?別又甩賴就行,今天對個女生你都能厚著臉皮,趙大爺你真是了不起。」

「大爺……我……你自己也不是幫凶。」今天的事趙立新理虧,嘴上卻不肯認輸,紅著臉,扯著嗓子憋出一句。

徐韋森看著趙立新,知道他死鴨子嘴硬,而且也不否認今天自己確實有當幫凶的壞心思,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小耳朵躲過徐韋森不懷好意的逗弄,從他懷里小心翼翼地站起,沒走幾步,一不小心四腳朝天地摔回他懷里,他嘴角微揚,溫柔地撓了撓小耳朵圓滾滾的肚子。

「你這個戀貓癖,大爺才懶得跟你說。」趙立新站起身,狠狠地說,大多數時候,他都是牙尖嘴利的徐韋森的手下敗將,這次也不例外,拿著遙控器關掉電視,憋著氣,從沙發上站起身要走,「大爺回家了。」

「好走不送。」

身後傳來徐韋森懶懶的聲音,趙立新氣不打一處來,門口遇到林萍,也不打招呼,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離去。

林萍拎著菜籃走進屋,想到剛在門口遇到的趙立新,忍不住奇怪地問沙發上的徐韋森︰「小森,立新那孩子是怎麼了?」

「林姨。」徐韋森抱著小耳朵站起,思索了一會兒,才開玩笑地說︰「他今天吃**了,火氣大。」

林萍看得出來小森今天心情不錯,想到今早方助理打電話給她說的事,就想借著這個機會說出來,「小森,今晚先生會回家吃飯,林姨給你們父子倆多做點好吃的。」

上次司機接補課回來的徐韋森回家,半路上說漏了嘴,徐韋森在馬路邊就下了車,不回家,也不說去哪兒,打了出租車離開。那天晚上徐先生在大廳等了一個晚上,沒等到兒子回來,最終嘆氣離開。

林萍雖然不知道父子倆的心結是什麼,但是知道徐先生是個好人,除了收留自己工作外,還讓女兒能在h市的高中讀書,她知道那都是徐先生派人打過招呼的。這麼多年來,她沒能做什麼報答先生,除了在生活上盡力照顧這父子倆,就是幫著和緩一下兩人的關系。

徐韋森听完林萍的話,撫著小耳朵的手僵住,嘴上的笑容也慢慢凝固,有點不自然地別開臉。

「小森,你也很久沒見先生了。」林萍忍不住勸他,她知道這孩子心腸不硬,「听林姨話,今晚就留下來陪先生吃頓飯。」

像是想起什麼,徐韋森扭頭看著林萍,意外地點了點頭,林萍喜出望外,自己也是抱著試試的心態勸他,畢竟這孩子偏執得厲害,在徐先生的事上從不妥協,她興匆匆地拎著菜走進廚房。

徐韋森在林萍走後,低垂著頭看著懷中的小耳朵,嘴角不知不覺扯起一抹冷笑。他確實應該見見那個男人,想看看那個事業上做得風生水起的男人是不是一如既往地過得自在、安心。

夜幕降臨,紅色的小洋樓內燈火通明,大廳中,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眼看向坐在一側靜靜吃飯的兒子。

「小森,我……」徐晉國的話還沒說完,徐韋森突然放下筷子,起身拉開椅子準備離開。看也不看臉色有些難看的徐晉國,直直地向樓梯走去。

「小森!」徐晉國慍怒,一頓飯下來,兒子沒吭過一聲,全當自己是個擺設,外面那些人哪個不是巴結著他徐晉國,現在還要他這個做老子的反過來討好兒子,自是惱羞成怒,說出的話語氣也有些冷硬。

徐韋森恍若未聞,看也沒看臉色有些難看的徐晉國,冷笑著朝樓梯口走去。听著身後男人暴怒的吼聲,他覺得似乎沒有比這更有樂趣的事了,甚至變態得覺得只要男人越生氣他就越開心,而今天他又做到了。目的達到了,他就沒有再面對男人的理由了。

眼看氣氛越來越僵,一旁的助理方斌上前拉住了徐韋森,「小森,先生今天是特別推了晚上的飯局過來陪你吃飯的,先生其實……」

「住口,我做什麼還不需要讓他知道,也沒必要知道!」方斌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徐晉國冷冷地打斷。

「你給我收拾好行李,一星期後去美國,方助理已經給你辦好了入學手續。」怕再呆下去免不了一次爭吵,徐晉國給兒子下達了最後通牒。

這時,一直背對著徐晉國的徐韋森終于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男人,面無表情,只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不去。」就在剛才,他有些懷疑自己留下吃飯的決定,那個一絲不苟的男人到底是個精明的商人,他假裝著退一步,下一秒男人總能逼著他後悔之前做的決定。

「你不去也得去。」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徐晉國是下定了決心送兒子出國,隨即對站在一旁的方斌說︰「方斌你暫時留下,入學的事情給他交代一下。」

「除非你死。」

就在徐晉國抬腳準備離去的時候,徐韋森的再次開口讓他一晚上積起的怒氣達到了頂點。

「嘩啦——」盛怒的徐晉國大手一掀,將桌上的瓷碗餐具一股腦兒地掀翻在地,其中一只不偏不倚狠狠砸在徐韋森光潔飽滿的額頭上。

正在廚房泡茶的林萍听到大廳傳來的喧嘩聲,立馬沖了出去,看到徐韋森額頭上紅腫起一片,心疼地將他拉到身後,「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小森怎麼受傷了?」

徐晉國知道兒子怨他恨他,卻怎麼也沒想到兒子對他已經厭惡到這種程度,更沒想到自己的沖動會誤傷兒子,他心痛的同時卻還是讓憤怒佔據了上風,收回了想朝徐韋森邁出的腳步,硬著心腸甩手離去。

方斌被老板的突然舉動嚇到,看眼下這僵局,也不太適合留下來交代什麼留學事情,匆匆跟在徐晉國身後離開。

「哎,你這孩子,就不能順著先生一點。」林萍也大概猜到父子倆是起了爭執,她心疼這孩子的倔強,徐韋森卻是站在原地,眼神冰冷地看向男人離去的背影。

林萍拿著藥箱回來時,樓梯口的徐韋森已經不見了蹤影,她上樓想給他擦藥,卻見房門緊閉,里面的人不說話,也不開門,她只得將藥箱放在門口,隔著房門囑咐他擦藥,然後下樓去打掃一地的狼藉。

漆黑的房間,徐韋森並沒有開燈,而是赤著腳坐在透明的落地窗前,烏黑的發絲柔順地貼在耳邊,眼角的淚痣在黑發中忽隱忽現就像一滴凝固悲傷的淚珠,月光下只能看到少年額頭上的紅腫褪去,隱隱出現了淤青。

他一動不動就像個雕塑,漂亮的棕色眸子定定地看著窗外,如果不是能看到那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抖著,還真以為那只是一具美麗的冰冷尸體。

空蕩的屋子里靜得可怕,仿佛黑暗中時不時會有什麼可恐的東西伸出潰爛得爬滿蛆蟲的手將人拖走,然後生命就這樣在無邊無際的絕望里消逝。

「喵」一聲貓叫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靜,一只白色的蘇格蘭折耳貓邁著輕盈的步伐從黑暗中走出。

「小耳朵。」呆坐在窗前的徐韋森動了動,輕聲喚著慢慢走近的白貓,嘴角微揚,臉上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白貓跳進徐韋森略帶冷意的懷抱,翻滾著找了舒服的姿勢,伸出毛茸茸的肉爪軟軟地趴在他身上。

徐韋森低頭,黑色的劉海遮住了那雙情緒波動的棕色眼眸,抱著小耳朵的手漸漸收緊,就像一個在寒冷中瀕臨死亡的人汲取著懷中的最後一絲溫暖。

出租屋內,周楠等了林萍許久也不見回來,拿出變冷的飯菜,左手拿勺,一勺一勺吃著。

想著今天早上,她一路搖搖晃晃地騎著自行車回到配女乃站,歉疚地把事情大概跟許經理說了一遍,有意略去那場令她羞辱的網球賽,然後將賠償的八百塊交給許通。

一直以為這次自己是肯定要被辭退,卻沒想到許經理听完後只是叫她以後當心點,並把預支的五百塊工資當場給她,讓她越發覺得愧疚。她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干活,才能對得起許經理對自己的信任。

吃完晚飯,許久不見的張女乃女乃找上門來找周楠嘮嗑,見到她手腕處紅腫了一片,擔心地問她怎麼弄成這樣,她支支吾吾地說是不小心磕到,老人倒也信以為真,拿來家中的跌打酒給她擦,一邊擦還一邊心疼地囑咐她以後要小心。

張女乃女乃的關心讓周楠倍感溫暖,手腕上的陣痛似乎也減輕了不少,看著慈祥的老人,她想會不會是已經在天堂的女乃女乃不放心自己,所以又找來一位好女乃女乃來陪她呢,想到這,心暖得就像要融化。

周楠陪張女乃女乃聊了會兒天,等老人離去,林萍還沒回來,她有點擔心地走到陽台上觀望,

突然不知從哪兒傳出一陣悠揚悅耳的聲音,沒有鋼琴的優雅,沒有管風琴的莊嚴,那優美的樂聲里透著一絲孤獨與憂傷。

她抬眼望去,只看到對面一幢隱于黑暗中的小洋樓,在一片燈火通明的住宅區顯得有點突兀,就像一只被人隨手丟掉被廢棄的盒子。那麼漂亮的盒子,怎麼會有人舍得丟掉呢,她有些心疼地想。

那縷憂傷的樂聲還在持續不斷地飄出,如果不是靜下心來听,很可能被街上來往車輛的轟鳴聲所掩蓋,她有些慶幸能夠听到,就好像是自己的專屬樂聲,听著听著,焦躁的心奇跡般得平靜下來。

露台上,徐韋森坐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微眯著眼楮,指節分明的潤白手指輕扣著泛著銀色光澤的布魯斯口琴,淡粉色的薄唇緊貼其上,憂傷的旋律環繞在少年身旁。

每次與那個男人爭吵後,他就會想起記憶中那個溫婉的女子,那個用盡所有生命等待那個男人的傻女人,苦笑著閉上眼楮,身邊的白**咪微眯著眼楮靜靜地靠在少年身上,在清冷的月光下,一人一貓就這樣相互依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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