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頭三尺有黃仙 第一百零六章、窮和

作者 ︰ 六零流光

打假和尚支佔強,居然擺開麻將桌,要用賭局從陽間陰司救回時斌的性命。

介于我與這和尚接觸過幾次所留下的印象,不靠譜佔多數,但現如今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神秘感。畢竟,他好歹也是班門兒的成員,班門這個能與墨匠對抗千年的機構,怎麼說也不會收留廢才吧?

劉佳乜呆呆的看著一桌子的木制麻將,滿臉糾結。其實這個賭局,她無論輸贏,都是不虧的。假如贏了,就能把孩子救回來。可老實說,我對支佔強的印象並不壞,就算劉佳沒能把孩子從他手里贏回來,我也不信相他會對小孩下手。反到如果劉佳贏了,時斌的小命便會交代在鬼差手里——雖然我同時也對支佔強的牌局營救計劃信心不大。

不過換個角度,她同樣都是輸。老公和孩子孰輕孰重,估計一般女人都會很難抉擇。劉佳是不是普通女人我不得而知,但看對時斌的態度,我想她十有**會全力以赴的把兒子贏回來。

支佔強將麻將牌扔在桌子上,自己先佔了一個東的位置,對劉佳說︰「小姐姐,願意賭,你了就跟貧僧坐對門兒。請吧!」

劉佳咬了咬嘴唇,毅然決然的走到支佔強對面坐了下來。

支佔強回頭看看我和安瀾許老大︰「勞你們仨人兒架,再出倆牌搭子行嗎?」

許老大瞬間就怯了,我知道他一向對麻將撲克之類的游戲不太感冒。我又看看安瀾,她臉挺紅,竟然有點小興奮,不過似乎不太好意思自告奮上桌。至于我,男人嘛,好點小賭是天性,自然當仁不讓。

許老大憋了半天,沖安瀾說︰「要不,你上吧。我……伺候局。」

安瀾沒等他說完,客氣都沒客氣一下︰「大哥,你太帥了!我來就我來。」說完端端正正往牌桌上一坐,伸手就去劃拉牌。

我一皺眉頭,也只能這樣了,老老實實坐在安瀾對門,支佔強的上家劉佳的下手。四個人七手八腳把牌碼上,我拿眼一掃量,敢情這位在牌桌上都不是棒槌,個頂個碼的四沿兒溜齊。

長城砌好,陸佔強正襟威坐,大嗓門一吼︰「貧僧入鄉隨俗,你們說吧,怎麼個打法?」

劉佳也不磨嘰︰「我就小時候陪我女乃玩過窮和,別的不會。就窮和吧!」

窮和,是我們這里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最普遍的麻將玩法。規則不難︰人手十三張牌,和牌十四章,條餅萬缺一不可,必需有踫有順,有ど有九;東南西北算踫不算花,中發白只能做將;不能手把一張單叫,不可四同張歸一家,胡牌前需開門;模、莊、炮、閉門、各算一翻,也就是乘二倍計算;一家點炮三家響,不贏則輸,跟著坐車都得坐死。現如今,麻迷們為了贏的更大,更多,更快,加入了許多雜七雜八的新規矩,早就失去了「窮和」這個名字的意義,不過萬變不離其中,玩法仍是建立在窮和的基礎之上的。

經過簡單商議後,我們決定,今天這局牌打四圈,也就是四個東。人手一百個「飛子」,四圈打完或中途有人輸光便開始算帳。最後不計輸贏多少,支佔強和劉佳兩人誰手里剩的飛子多,誰便是勝者,雙方簽字畫押,願賭服輸。

我跟支佔強講明白了規則,他表示沒有異議,挽起寬大的袍袖,伸手一把超起色子,鄭重其是的說︰「老幾位,今兒個既然坐上介張桌,就算認了這個局。自古賭場無父子,願賭咱們要服輸!」說完,又沖我和安瀾一報拳,「辛苦二位陪局,話說回來,手底下見真章,雖說介牌局跟兩位沒關系,但該和和,該盯盯,別放水也別有偏有向,出手千萬莫留情。貧僧丑話說前頭,這牌局事關生死,哪怕將來要到陰間走一遭,也得勞煩兩位作個見證!請了!」

支佔強言罷,甩手擲出兩粒色子。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久經牌桌的麻壇老手與菜鳥擲色子完全不同,菜鳥通常是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著色子,垂直從空中往下掉,或者小心翼翼將色子托在手掌心里,送到桌子上方再一翻手腕。

而支佔強卻不同,別看他是和尚,萬沒想到也能精通這個!他左手推住桌沿,稍稍欠起**上身前傾,右小臂繃緊,喊了一聲︰「走你」,色子橫著從小指與無名指之間的位置飛出,磕在桌面上根本不彈跳,仿佛像只陀螺一般滴溜溜亂轉。

我倒吸一口冷氣,瞅這架勢是高手中的高手啊,不免替劉佳捏了一把冷汗,卻又暗暗替時斌慶幸。糾結來糾結去,反到不知該向著哪邊好了。

色子停轉,四人相繼模牌。支佔強三下五除二,一手夾幾張把牌碼了個規規矩矩;我打牌喜歡裝大尾巴狼,起手牌來是什麼順序放那就不整理了,全憑記憶和眼力,當然,不免有打狼失手的時候;安瀾可好,十三張牌東一張西一張,誰跟誰都不挨著,兩只手都不夠她忙活的,一看就是沒能耐那伙兒的;而劉佳,細致把丫拎起一張牌用牌角在碼齊的牌中擠出一條縫塞進去,再從兩側將牌推攏,一張一張極為耐心。

支佔強雖說架勢是十足賭場老油條,但由于沒打過窮和,牌面起手後有點舉棋不定,合計了幾秒鐘,抽出一張撂到桌面上,說了聲︰「莊家不留東!」

話一出口,安瀾差點蹦高︰「岔!」高興勁還沒過去,就犯難了,左看右看挑了半天,終于抽出一張,喊道︰「不會看,打八萬!」我听了差點沒暈過去,頭一輪你就不會看了,早知道還不如讓許老大上了,至少他消停,省得這麼給我丟人現眼。

劉佳穩穩當當,不為所動,伸手模了一張牌放回了面前的牌堆里,又抽出一張打了出來,也不出聲。幾圈過後,我發現她不管模回來的牌有沒有用,都要放進牌堆里比劃一下再打出來。

其間許老大給我們每人送了一杯咖啡,雖然實在不愛喝這東西,但的確提神,這兩天嚴重睡眠不足,要不是咖啡頂著,我非得直截含著麻將牌睡過去。

第一圈牌四家各和一把,互有勝負,誰也沒連上莊。真到第二圈最後一手我做莊的時候,出了件蹊蹺的意外。我先是打了一張南風,上家的劉佳喊了一聲「岔」。本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可她出完牌,我接著又打的一張六萬,再次被她踫走,真到我打出第三張牌八餅,卻連續被她踫走。

打過麻將的人都知道,牌一在手六親不認,上听都能不要命。被上家連踫三張的恥辱是別人無法理解的,我又集中精神精挑細選了一張三餅扔了出去,沒想到劉佳把牌一推,和了。也不知我是氣血上涌還是怒氣攻心,剛才被劉佳打過的鼻子,居然噴出了血。

我急忙拿手捂住跑進了衛生間,只听身後的許老大感嘆了一聲︰「唉我去,光听過下圍棋下得泣血的,打麻將也行啊!」

等我洗干淨回來重新加入戰局,劉佳的手氣突然好像嗑了藥一樣勢如破竹,模著的牌沒她留不下的,上家的牌沒有她吃不著的,下家的牌也沒有她踫不上的,簡直如有神助

劉佳連胡三把,坐她上家的安瀾有點沉不住氣了,漸漸手忙腳亂起來。我明白,其實她的心里跟我一樣,都是盼著支佔強能贏,好救時斌性命。至于孩子,畢竟不算燃眉之急,只要不出意外,想那支佔強不會輕下毒手。

可劉佳似乎鐵了心豁出時斌了,當面不讓步舉手不留情,贏得是氣貫長虹咄咄逼人。眼看著三家的飛子越來越薄,她的嘴角也露出一絲冷笑。我是干著急沒有辦法。

支佔強見劉佳勢如破竹,卻絲毫沒有驚慌,嘴里哼著小曲,打著哈哈,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人一邊打牌一邊念金剛經的。

我有點急眼了,點了根煙提神。安瀾看我抽煙也想管我要,我剛要揶揄她,支佔強突把手里的牌往桌面上一扣,說了句︰「貧僧也去上趟便所,介咖啡喝多了,走腎。」說完,拎著褲子朝衛生間走去。

打麻將最忌諱就是中途上衛生間,特別是輸紅眼的人,想他舉手投足的架勢,不應該連這點講究都不明白。

沒過多一會,支佔強從衛生間里出來,大大咧咧往座位上一坐,抻了個懶,說了一聲︰「貧僧才明白,介尼瑪窮和該恁麼玩兒了。來來來,先胖不算胖,後胖才能壓塌炕,不是還有最後一圈嗎?貧僧跟你們較較真章!」說著,翻手模了一張牌,也不看是什麼章,直接字上背下拍在桌面上,喊了一聲︰「和了!莊家自模,悶三家!老幾位拿錢吧!」

等他把手里的牌全推倒,我才真正理解高手倒底這是怎麼個心理素質。劉佳和牌,十有**是她今天手風順,牌運好。而支佔強,我都能覺得他的牌打得多麼油滑。打這開始,風回路轉,牌桌成了和尚的天下。更讓我佩服的是,和尚不再自模,專挑劉佳打的牌和,甚至可以在我和安瀾都開過門而去和劉佳的悶點炮,支佔強面前的飛子竟然厚實起來,大有後來者居上的意思。

五連莊過後,劉佳不甘示弱的反叫支佔強一把,卻再次被支佔強連和兩把,將劉佳從莊家位置上拉了下來。

此時,便是我最後一個東。我掃視了一下各人的籌碼,我還剩倆,安瀾剩四個,基本可以稱得上體無完膚。劉佳和支佔強的飛子用肉眼看上去不相伯仲,似乎劉佳的飛子能稍微更厚點。

我拿起色子,深吸一口氣。心中暗暗算計︰這把無論如果是我自己和,雖然連莊,但安瀾必定出局,支佔強和劉佳兩人最後孰勝孰敗,用肉眼觀察猶未可知。同理,安瀾和牌則我必定出局,結果與我自己和並無兩樣。

那麼,這一把,可以說是劉佳與支佔強的生死戰。

想到這,我腦門上汗水瞬間流下。我穩了穩神,擲出色子,伸手抓牌。

我想的多,不代表著我手氣好。這一局,依然是支佔強與劉佳針鋒相對的對台戲唱了主角,兩人連吃帶岔,不一會就上了听。

可我卻在兩人的縫隙中意外的發現,這把竟然讓我無意中也給倒騰听牌了,正叫五萬夾兒。

說來也巧,我剛發現自己上听,突然听見劉佳輕輕報了一聲︰「五萬!」

打了半宿牌了,頭一次听她的嘴里發出聲音。

五萬,如果我推倒胡,安瀾輸精光,這牌局也就結束了。可雖說劉佳放的炮會比支佔強多付一倍的飛子,那也才是四個,支佔強依舊沒有獲勝的把握。可如果我放了這個五萬不和,萬一被劉佳和去,支佔強必敗無疑。

正在我猶豫不絕的時候,支佔強興奮的喊了一聲︰「五萬,貧僧和了!」說著把牌一推,也是四六萬看听。

我正望著支佔強的牌發愣的功夫,劉佳上手便撩我的牌︰「你剛才愣什麼啊?你是不是也和五萬?你要是也和五萬的話,可是你截他的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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