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洗劍錄 第二十四章 主僕不和

作者 ︰ 青衣人

葉富貴靜靜地躺在床上療傷,其間葉重帶來了很多補藥給他,並喚來了下人照顧他,說是族長的意思。這讓他很意外,也讓他很感動,他突然有點懷念當初為他接下葉坤一拳的族長葉雲那偉岸的背影。

葉盛也來了,他也帶來了些補藥,然後道了聲謝謝,也不等葉富貴答話便又走了。他來如風,去也如風,使得原本看見他有點小緊張還有點小激動的葉富貴傻愣了許久,最後只得苦笑一聲。

葉楓也帶來了些新鮮水果來看望葉富貴。葉富貴外表上看上去並沒有受什麼傷,但他的確傷得很重,他受的本就是內傷。其實這些內傷還不算什麼,最讓葉富貴難受的是大夫說他體內經脈和穴道全部都破損了,可能永遠都得停留在氣感境六重天了。

換句話來說,葉富貴算是廢了,以後都不用修行了,也不能修行了。

看著葉富貴那蒼白的臉色,葉楓輕輕地嘆了口氣。也許只有他才能體會葉富貴此刻的心情,因為他曾經也是個廢人,如果沒有冰心劍,他氣感境一重天都修煉不到。他拍了拍葉富貴的肩膀,欲言又止,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葉富貴。

葉富貴勉強對葉楓一笑,表示自己沒事。然後又顫抖著從枕邊掏出一塊破損殘缺的石頭,說道︰「葉楓少爺,對不起,我把金牛石弄破了,它徹底變成了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說罷,葉富貴抱著肩膀哭了起來,身子不停地顫抖著。

葉楓怒顏道︰「堂堂男子漢怎可為了一塊石頭哭泣?破了就破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別哭了!」

葉富貴听了連忙止住了哭聲,擦了擦眼淚,說道︰「我只是覺得對不起葉楓少爺……」

葉楓打斷葉富貴的話,說道︰「別那麼多廢話,那塊石頭在我眼中不值一錢,哪來這麼多對不起!」

這時葉富貴的房門突然被敲響,葉楓上前開門,頓時愣在了門口。

敲門的竟然是葉子楣。她今天穿著鵝黃色的撒花煙羅軟衫,逶迤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提著裝滿水果的淡紫色藤編籃子,俏臉紅暈,美眸剪水,靜立門前,微微低頭,甚是令人憐愛。

「葉楓堂哥……」葉子楣輕聲叫道,聲音柔處恰似那春風撫翠柳,捧起柳絮輕飄飄兮千百回。

「子媚堂妹……你怎麼來了?快進來!」葉楓這時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還將葉子楣涼在外面,便連忙側身,讓葉子楣進屋。

葉子楣搖了搖頭,向葉楓身後望了望,居室簡陋,一下便看見了躺在床上養傷的葉富貴。葉富貴撓了撓後腦勺,傻呵呵地對她一笑,只是表情略顯堅硬,帶著些許尷尬和緊張。

「呵呵……」葉子楣看著他的樣子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似乎听了一個好听的笑話。笑容很美,卻又仿若曇花般一現即逝。其實曇花怎比得上她的笑容,雖是剎那,卻足以令百花失色,日月無光。

她這一笑便是傾城傾國傾人心!這是葉楓看過的最美的笑容,他看得有些痴了。

葉子楣將手上裝滿水果的淡紫色藤編籃子遞給葉楓,說道︰「幫我……幫我給他!」說罷,她又看了眼葉富貴,便低下頭去,羞紅著臉轉身跑開,就像一只受了驚訝的小鹿。

葉楓接過籃子,又呆愣了許久,心中略顯惆悵,不知道為何有點酸苦之感。

門前走廊筆直向前的轉角處,葉雨軒躲在那里望著葉子楣逐漸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發呆的葉楓,朱唇輕咬,美眸中盡顯恨意。葉楓感覺有人望他,向走廊轉角處望去,葉雨軒連忙縮回身子藏了起來。

葉楓什麼都沒有看見。他微微皺起了眉頭,甩了甩腦袋,將房門輕輕地合上。

……

今天葉富貴受了重傷,葉楓實在沒有心情繼續在比武廣場上觀看比賽,雖然下午可能有機會看到葉秋上場。他看望完葉富貴後,便拿著武學秘籍到葉家後山的林間修習《裂空賬》和《空氣中的鞭子》。

修行《空氣中的鞭子》比修行《裂空掌》的難度要大上不少,他便決定由簡至難,先學《裂空掌》。

「裂空掌—冰封,氣成冰晶運周天,行三陰,過少商,商陽三回聚中衡。風起聲動,冰出掌心,柔若水潺流。氣順三陰入臂骨,牽動往來氣貼背。層層薄冰千百復,氣勢騰挪,敵人已在冰晶雕刻處。」

「裂空掌—龜裂,周天復轉,氣行三陽,中衡虛實暗度。蓄勁如弓成滿月,發勁時,箭疾而馳。氣逆三陰,倒沖脊背,意化山松盤根。運勁如抽弓中玄,那冰雕,自會碎裂。」

讀著裂空掌的修煉法決,看著秘籍中時不時插繪的復雜人體圖案,葉秋不禁感覺頭大如斗。若是先天元氣還是氣霧形狀,按照法決中的方法運轉大周天,對如今的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但問題是現在體內的先天元氣已有九分之一凝結成了冰山,而法決里便是要求調集這些冰質先天元氣。其實這些天里,他也曾嘗試著讓那些冰質的先天元氣運轉起來,卻不想別說是運轉大周天,連小周天都運轉不到。

那些冰質先天元氣似乎異常的沉重,任憑葉楓如何以意念催之,它們依舊紋絲不動。又何談氣行三陰三陽,還要時順時逆?

凡品上等武學,對于剛剛步入質感境的葉楓來說,顯得那麼困難,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況且族中會武很快便會比到四強賽,就算他天資再高,又如何能在短短時間內學會《裂空掌》或《空氣中你的鞭子》?又憑什麼去和葉子楣比試?

「這上等凡品武學修行起來這麼難,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煉成啊!」葉楓眉頭緊皺,心中十分失落。他曾天真的以為憑借自己的天賦一定可以在四強賽前學會《裂空掌》和《空氣中的鞭子》,但如今這《裂空掌》的法決便像當年父親的那兩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臉上,又如夏日冰冷的井水澆在心頭,破滅了他滿滿的期望,將他的驕傲捏得粉碎。

「如果再給我一年時間,不,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定能學會的!如果時間能變慢點該多好!」葉楓不甘心地嘶吼著,將頭狠狠地往樹上撞著。

「對了,劍域,」葉楓突然拍手叫道︰「劍域的時間比真實世界的時間慢十二倍!如果回到劍域修行就可以了!而且那天我將葉影趕出腦海中時,他好像就是回到了劍域!」

葉楓想到那天將葉影趕出腦海時,對那所謂的劍內世界匆匆一眼,雖看得不是很親切,但越想越覺得那像是劍域。

「對了,劍內世界肯定是劍域!聖者皆有聖域,葉不凡始祖的聖域,也就是劍域,是靠體內身軀修煉出來的,那麼肯定是藏在劍內,也就是劍靈葉影老頭的棲身之所!」葉楓突然雙眼發光,仿佛一個老學究想通了糾結了大半生的問題一般。

他緩緩閉目,靠著血之契約感應著葉影。這些天來,他幾乎快要忘記了葉影這個劍靈的存在。他一直將葉影封印在劍內世界,所以葉影無法感應他。但他卻可以隨時感應葉影,這就是主人和僕人的差別,他們之間本就沒有公平而言。

很快他便感應到葉影的所在,葉影所在的那片世界變得更加的清晰了。

那所謂的劍內世界果然就是劍域。

那開遍整個世界的天堂鳥花葉楓再熟悉不過了,他的胸膛上就一直掛著一株天堂鳥花所化成的玉墜。

劍域中,葉影幻化出了一座巨大的府邸,府邸中竟然有數百個「葉楓」,有的「葉楓」穿著鐵甲守衛著府邸,有的「葉楓」穿著僕人裝劈材喂馬干雜物,甚至還有些「葉楓」男扮女裝,穿著丫鬟服飾給葉影端茶倒水捏腰捶背。

此時葉影顯得囂張至極,時不時還指著各種打扮的「葉楓」大聲責罵,這些「葉楓」听了皆是嚇得唯唯諾諾,不敢應聲。

劍域本就是葉影居住的世界,他想讓這世界出現什麼,這個世界便會出現什麼。

葉楓已經可以熟悉地運用血之契約,已經不需要葉影幫他打開這通往劍域世界的大門,便能自己進入這片世界。以前未察覺到劍域的存在,那是因為他並沒有細心去感應罷了。

葉楓本就是葉影的主人,葉影的世界便是他的世界,而他的世界還是他的世界。他在這片世界中不想讓葉影感覺到他的存在,葉影便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他也學會了幻化,血之契約是一個很神秒的東西,他現在覺得埋藏在血液中的這張契約,真的很有用。他給自己幻出一套丫鬟裝,他擺出一副嬌滴滴的模樣,走到葉影身後,輕輕揉捏著葉影的背,說道︰「葉影老爺,小妾捏得還舒服麼?」

的確捏得很舒服。葉影情不自禁地說道︰「恩,很舒服!」

「還有更舒服的呢!」葉楓怒吼一聲,一手捏住葉影的頸部,將他憑空提了起來,然後重重的甩到數丈開外。

葉影被重重地摔倒在地,又連滾了數丈,將身下的天堂鳥花壓得平展,看上去就像鋪上了一層數丈長的花繡地毯。

葉影激動而又略顯恐懼地說道︰「你是葉楓?」

葉楓點了點頭。這個劍靈似乎對他這個主人有很大的意見,從未教過他什麼東西,一個跟隨了葉不凡始祖這麼多年的劍靈,怎麼會對于葉不凡始祖的武學一無所知?而且,他竟然連血之契約的功能都未曾向葉楓說明清楚,劍域也被他掩飾成劍內世界,葉楓對此很是不爽,心中也開始警惕其葉影。這個劍靈絕不簡單!這是葉影最真實的想法。他決定再也不會把葉影當成一個普通的老人家了,所以教訓他時絕不會手下留情。

葉影說道︰「你來這里干嘛?」

葉楓不答,反而冷聲問道︰「我問你,這劍域的大門我可以自己打開,當初未出劍域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當初是你打開的門,我那時還天真的以為劍域是劍碑之中的世界!之後,你說你平時待在劍內世界,為何不告訴我劍內世界便是劍域?為何也為給我講解過血之契約除了聯系你我之外的其他作用?你居心何在?」

葉影冷笑一聲,不急不慢地說道︰「你沒問,我自然不說。你問了,也得看我心情,心情不好我還是不說!你不要用這主人的口吻和我說話,有種你就滅了我,當你的廢物少爺去!」

葉楓冷哼一聲,說道︰「我要在此修行,你不要打擾我!」說罷,葉楓衣袖一揮,幻化出一陣飆風將葉影吹至數萬里之外。這時,整個府邸的「葉楓」都驚恐地看著他,他望著那些各種打扮的「葉楓」,越看越來氣,又是衣袖一擺,整個府邸和「葉楓」們全部如煙消散。

數萬里之外的葉影活動著全身摔疼的骨節,咒罵道︰「總有一天,老子要將你關在劍域,天天暴打!」

葉楓本打算練習《冰裂掌》,卻不想打了一個冷噴嚏,頓時勃然大怒道︰「這老不死的劍靈還敢罵我,還想關我,我先把你關起來再說!」

于是,一座牢籠就像雨後的春筍般從數萬里之外的葉影腳下緩緩升起,籠蓋由天落下,蓋在了牢籠上,空氣中凝結出一把大鎖,將牢籠和籠蓋緊緊地鎖在一起。

葉影困在牢籠中,憤怒得齜牙咧嘴,吹胡子瞪眼楮,看上去就像馬戲團表演的猴子。但他卻無法讓葉楓幻出的牢籠消失,因為葉楓終究是他的主人。

主人和器靈之間永遠都不會公平,因為他們之間本來就不存在公平,所以器靈們都已習慣了這種不公平,忠心耿耿地守護在主人身邊。

可是葉影卻似乎很不習慣這種不公平,甚是對此很不爽,很不滿,甚至很不甘心。

既然如此,他當初為何要選擇與葉楓簽訂血之契約?

葉楓心中很疑惑,卻想不到答案。

他也不想想這麼多,他現在的任務便是學會《冰裂掌》。于是,劍域中有掌掃動,掌風陣陣,帶起冰晶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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