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三天後終于回來的李玉暖,受到了朧月居的師姐們前所未有的熱烈歡迎,雖然其中大部分的注視都投向與她同行的洛萬川。
沒人問起柏艷雪,她們熱情得甚至有些恭維,噓寒問暖,絡繹不絕。李玉暖靜靜地應酬著,送客完畢,將存在櫃里的得自柏艷雪的藥品全數交給洛萬川。洛萬川老氣橫秋地清點一番後,大方地一推手,道︰「你很好,沒有撒謊,也沒有貪心。這些東西現在都歸你了。」
「這……」李玉暖愣了一下,內門的丹藥固然貴重,然而她如今修行的星辰無雙訣,不同于當下流行的任何一種修煉手段,除了月華前輩,沒有人知道詳細。修真界常用的補氣養身的丹藥,對她而言是否有效,卻也未知。
當即一番婉轉,將丹藥全部推辭,乾坤袋也取出,請洛萬川代為交還皓珠殿的映秋師姐。目前穿在身上的衣服則須清洗過後才能歸還。
洛萬川非常滿意她的忠厚老實,掂了掂內容頗豐的乾坤袋,道︰「袋子里的東西,我幫你還映秋師姐,衣服和袋子就不必了。映秋師姐昨日丟了乾坤袋,已經從流螢師叔祖處到了新的。」
「可是——」
「你不貪心,又有情有義,這都是應該被嘉獎的美德。丹藥你不收,袋子總不能再推掉了。反正這乾坤袋的禁制已經被捏碎,就算歸還也是個半廢物,我听說你在朧月居地位低微,每天都要下山取水砍柴,留著袋子,背東西的時候倒是可以方便點。」
說罷,洛萬川小手一揮,將乾坤袋里的細碎物件倒出,只留個空袋子在桌上,連同李玉暖交出的丹藥一起收好,轉身就走了!
他是內門的小有名氣的天才,入門又半年有余,自不是李玉暖可比,待到她回過神追出門時,洛萬川早已飄然無蹤了。
捏著仿佛金絲銀線織成的乾坤袋,李玉暖心中驚喜參半。
自小听嬤嬤講的故事里,神仙道長們都會有一個可以包容萬物的乾坤袋。進入仙門後,看著萬始宗內門弟子們個個腰上掛著乾坤袋,更是羨慕萬千。
如今,自己也擁有一個小小乾坤袋了,她怎能不驚喜若狂!
雖然是發放給最普通的內門弟子的乾坤袋,只有三尺方圓的空間,且不能放活物,可這畢竟是乾坤袋啊!是每個神仙都會擁有的乾坤袋!
終于找到進入仙門的感覺的李玉暖,無比興奮地想著。
冷冰冰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李玉暖一愣,隨即意識到是月華前輩醒了,連忙鎖上房門。////
「前輩,你終于醒了!」
月華傲慢地「說」著,一團光球自誘魔鐲中流出,不屑地「抓」起乾坤袋。
「月華前輩,我只是外門弟子,能得到個半廢的乾坤袋,已經是天賜的福分了。」
月華淡漠地評價著,李玉暖回想了下對話時鳳棲師叔祖的表情變化,頓覺月華雖然言辭偏激,卻也不是完全沒道理。
「偏心根骨好的弟子,是人之常情。我本就是廢物,被宗門冷落也很正常。」
李玉暖坦然地說著,世間從不存在公平,優秀的人理所應當得到更多的資源。宗門因為自己可能是神獸後裔而青眼有加,卻也不算趨炎附勢。
「可惜,我這個神獸後裔是假的。他們在我身上付出再多,也……」
她自嘲地說著,月華卻又是一聲冷哼。
「蛇變龍,雞成鳳,蠶化蝶,人也能夠從廢泥變成璞玉?」
李玉暖明白了,所謂神獸,是不甘心一輩子匍匐在地仰望天空的大毅力者!
「謝謝前輩,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李玉暖恭敬地說著,將原本戀戀不舍的乾坤袋放在桌上,盤膝羅漢床。
「對了,昨天遇上的那個黑衣神君,他為什麼刺探我的記憶?而且……他似乎沒發現前輩的存在?」
月華漫不經心地「說」著,「身體」輕飄,落在屋梁上,左右「打量」一番。
「是,前輩。」
李玉暖恭敬地答著,突然意識到月華似乎刻意回避自己的問題,于是不依不饒道︰「前輩到底是怎麼讓黑衣神君翻看了我的記憶卻沒有注意到您的存在?或者說那個黑衣人是前輩以前的朋友?故意放我一馬?」
月華不屑地「說」著,他看出李玉暖是鐵了心要刨根問底,加上其中關鍵也並非不能說出口,遂揮揮「手」,道︰
「看見了。」
因為是底層弟子,房間照明使用的是質地普通的蠟燭,煙氣有些嗆人。
李玉暖搖搖頭。
月華傲慢地說著,李玉暖卻因此滿面通紅,恨不得挖個坑埋下去。
「前輩你……」
「嗯,我似乎應該開心。」
李玉暖茫然地說著,閉上眼,雙手結印,開始入定。
月華卻也「眯」了眼楮,昨日無意中吃到的氣運金蓮當真美味,可惜想再吃一次美味卻有些難度。
算了,便宜你了。
暗「想」著,「手指」結印,地基下頓時多了條發絲細的裂縫,裂縫不斷延伸,曲曲折折,最終聯通萬始宗的中心靈脈,精純的靈氣將順著這條蜿蜒的暗道,浸潤房間。
雖然只有發絲粗細,但對現在的李玉暖而言,已經足夠了。
……
……
一只紙鶴拖著悠長的光翼,停在身披錦斕袈裟的枯澤手背上。
「宗門急招,不得拖延?莫非是為了日月同輝之事?」枯澤皺了眉,他修道至今已有數千年,見慣了風雨,日月同輝的天相雖說稀罕,卻也不以為然。見宗門這般鄭重其事,難免心有不屑。
座下肅然听課的帝後聞言,忙道︰「國師,可是一元宗出了什麼大事?」
枯澤莞爾,隨手將紙鶴捏碎,道︰「陛下不必擔心,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不過半月便可返還。」
「如此最好,國師是我大齊的中流砥柱,國師不在京中,朕只覺心中惶惶。」
枯澤不悅地掃了皇帝,皇帝雖然貴為天子,有百神護體,被枯澤的神識掃過,卻也是簌簌發抖。
這樣便是最好。
枯澤淡漠地想著,一步跨出禪室,方要離去,卻又突然想起一件事,道︰「陳國公主與南唐世子合婚之事,須得等我回來以後再作計較!」
「可是靜兒已經……」
皇後看了眼皇帝,欲言又止。
「泱泱大齊,難道還擔心公主嫁不出去?」
枯澤嘲諷地說著,轉眼間已是百里之外。
靜室里的大齊皇帝與皇後面面相覷,滿臉憂愁。
「國師啊國師,你懂天地大道但是你不懂人,更不懂女人的心。靜兒對李夜吟,已經死心塌地到非他不嫁了。朕若是真的依你的意思殺了李夜吟,不僅南唐人不能歸順,靜兒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陛下,這……都是冤孽啊!」
皇後輕聲說著,眼中滿是淚水。
「好在李夜吟容貌、才華皆舉世無雙,對靜兒也算呵護,嫁給他,倒也不算辱沒了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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