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將軍是重生 第十二章

作者 ︰ 水水變成冰

不知道殺了多久,不知道身上沾染了多少血,上將軍終于帶領著後半段軍隊的人趕到。他們繞上了崖頂和突厥人對抗,崖頂埋伏的大多是弓箭手,遠攻以卻不敵近戰。上將軍的人馬來勢洶洶,突厥人死的死,逃的逃,再無力繼續進攻,選擇撤退。

論損失來說,還是我們大。

我站在原地一口接一口地喘氣,臉上很濕潤,都是血。我的手臂、身體、腿都有大大小小的傷口,幸虧都沒有致命。

地上躺滿昔日的戰友,小袁撲在小陸冰冷的尸首上不停地哭。

我們幾個還能動的把將軍從馬上扶了下來,他鎧甲上都是干了的血,右手一直捂著左肩,表情很痛苦。

將軍虛弱地說︰「勞煩大家收拾一下……戰士們的遺物。今天這一仗我們都不能忘記,絕不能讓戰士們白死。」

將軍聲音不大,但卻字字清晰地回響在谷底。

大家都深深埋著頭,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出一點響動,環境仿佛死去般沉寂。之前持續了好幾個時辰的慘烈所有人都會一輩子刻在記憶里。

率軍的所有還活著的長官徹夜商討了一晚。

常青對我不听他的話沖上去的行為很生氣,要不是看在我受了傷的份上,恐怕他能罵我好幾個時辰。

其實常青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他是護將軍護得最緊的,射向將軍的箭,有三分之一都是擋下去的。常青的腰側被一支毒箭狠狠擦過,就算上了藥,傷口看起來仍然很恐怖,虧他居然以走動自如。

他罵過我以後,平靜了一會兒,沉著臉道︰「這次是有預謀的,我們軍中有奸細在給突厥通風報信,恐怕還是那種能接近重點官員的。」

「怎麼說?」我呆住,光顧著處理隊友的傷口,我根本沒有往深了想過。戰場上兵刃相接本是常事,我只以為是被突厥現了行跡。

「他們要拿捏好我們經過山關的時間,還要知道我們一共有多少人,兵力如何分布,才能恰好從中間截斷。」常青解釋道,「他們故意把兵力分散開,然後派一支奇兵,將我們趕制死胡同,再讓早已埋伏在那里的弓箭手放箭……這一切都需要算計和我們整支隊伍實力的準確估計,還要知道長官的位置。」

常青的話听得我有些心驚,若真有叛徒,說不定我就曾與突厥的細作曾睡過一個帳篷,吃過一個鍋,還在早上踫見的時候互相打招呼。

只要想想那人一邊面不改色地做成這些事,一邊放消息給敵人謀取我們的姓名,我便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浸遍全身。

常青又道︰「只怕他們的目的是盡早除去上將軍,只不過沒想到上將軍竟然沒在前面領兵,而轉去後面周旋。而上將軍一到後頭,大振士氣,趕來助援的速度比預計要快上不少。」

「上將軍的確名不虛傳。」我連忙贊同,當時剛出事的時候,心里緊張沒來得及觀察,現在回想那一刻,便記起最鎮定的長官就是上將軍和將軍。上將軍幾乎是听完匯報就下達軍令,撩起胡子就殺氣騰騰地扛著刀親自去援助後方軍隊,相當果決,不愧是百姓最為推崇的將軍。

這麼一想,我不禁有些神往地道︰「將軍是上將軍的兒子,不知將來否也會是這樣。」

不過以將軍的美貌,恐怕縱有滔天殺意,也做不出上將軍那樣怖的氣勢吧。坦言說,我是有些遺憾的。

「恐怕不會。」常青表情復雜地搖搖頭,「將軍的性格怕是更肖其母。天色晚了,睡吧。」

我道好,背靠常青閉上眼楮。不管嘴上說得好像完全不受影響,我的手從未停止抖。離死亡那麼近的經歷對我來說絕不是能雲淡風輕的事。恐怕常青也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平靜。我們談匈奴的策略,嘆上將軍,嘆將軍,但避而不談自己身上的傷口,避而不談那片被鮮血染紅的戰場,避而不談在今日失去性命的戰友,避而不談昨天還與我們在一個帳篷里聊天的小陸。

我們平時叫他小陸,其實他叫陸廣,已經二十歲了,家里有個兩歲多的兒子,還說等退役回家了,就請我們去他家,吃他娘蒸的饅頭。

這一晚睡不好幾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再次被噩夢糾纏了整夜。

這次的場景不再是火場了,而是一片平坦的院子,周圍都是囂張大笑的突厥人,他們坐在制作精美的座位上,面前擺著小山般的珍饈。

我也站在那群人里,手上握著不屬于漢族的弓箭,但是有兩個異族男子舉著雪亮的大刀站在我身後,鋒利的刀刃正貼在我的後頸上。

我能感覺到自己正飽含恨意地盯著坐在最中間的那個男人,一個袒露著上身蜜色皮膚的異族年輕男子。恨到願意與他同歸于盡。

那個男人站起來,舉起精美的銀酒杯,一邊大笑著一邊吼道︰「把人放出來——」

這句話給我帶來的恐懼,比之前火場里快要死掉的夢都大得多。我拼命掙扎著想要醒過來——

于是,我醒過來了。

這是我第一次在夢里看到這麼清晰的細節,那個人的相貌、穿的衣服的花紋、略帶沙啞的聲音,都異常清楚地呈現在眼前,一旦想起來,就能使胸口涌起一股徹骨的仇恨。這一次,我還能分辨出夢中的我比現在的我要高一些。算起日子,我剛過十五歲生日,吃了常青不知從哪里模來的雞蛋當慶祝,夢里的那個自己,肯定比我現在要年長的。

雖然疑惑,但我沒有時間多去考究這些不辨真假的夢。天已經蒙蒙亮了,突厥能還在附近,我估計今天恐怕不會休息。不管是為了重新保護自己的行蹤,還是為了趕緊去增援苦苦支撐的邊軍,都要及早啟程。

果然,沒多久就有士兵傳令集隊,一刻不耽擱。

將軍因為熬夜商討對策、應對官員之間還有意見不合地爭吵,顯得精神不足,俊雅的面容寫滿疲倦,眼下也刻上了些許青黑。

此時我們離邊軍駐扎的地方理論上已經很近了,正在交戰雙方勢力錯綜復雜的交叉帶。突厥能這麼順利地在山關偷襲我們,也是即將抵達的證據。

順著飛鴿傳書送來的地圖,黃昏時分我們就看見了不遠處的炊煙和帳篷。上將軍立刻派了一個參軍事帶著一支小隊前去拜會,不久我們就被邀請進入了駐扎營。

邊軍駐扎在一個邊界名為澍的小城的城郊外,與里面的普通百姓隔著一道破破爛爛的城牆。

長期頻繁抗戰,這支邊軍元氣大傷,原本浩浩蕩蕩的隊伍,只堪堪剩下一半。我們的到來,對他們而言意味著有名的軍事將領、大量士兵和糧草。

我們終于有了一個新的長期居所,很長時間內恐怕我們都會將這里作為「家」,偶爾也會去別的地方出征,但只要戰事不結束,我們最終都會回到這里。

此處比較是窮鄉僻壤之處,條件遠比不上從前,但比起趕路時已是好了太多。至少每天都能打水洗臉,晚上睡覺能用單薄的被子裹一裹,有需要的生活必需品時,還能進城尋一尋。

像適應軍營一樣,我以自己都驚訝的速度飛快地適應了澍城。因為一路向西北走,按理應該氣候更為干旱,但澍城卻是個特殊的地方。它正好位于一個風口,且不高不低的山脈形成了一個風屏,使得這里的降水比別處要多得多。命名為澍城,也正是帶有稱贊它雨水充足之意。于是我不太費力地就在某偏僻的地段找到一個池塘,這兒不如原本的溫泉舒適,更為隱蔽。

我只將這個地點告訴了常青,以備不時之需。

安頓好後,我們正面迎接敵軍的次數也變多了。我比自己想象地還要容易接納戰場,最開始看到地上翻滾的頭顱,聞到空氣里濃烈的血腥味還會惡心到兩腿軟,但很快就漸漸麻木。當將軍護衛的時候,總有許多不怕死的人揮舞刀劍涌上來,一旦心軟,倒在地上的就是我。所以我不停地搶在他們動手前砍倒他們。

不知不覺,我居然成了殺敵最多最猛的幾名士兵之一,在記功的名冊上能排前幾名。常青的行事比我只多不少,他甚至不需要時間就完美地過渡到了戰爭生涯,功勞比我只多不少。有了切實的功績傍身,將軍對我倆的器重也從暗面轉為明面,成為將軍真正的左右手。

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听到有人開始說我「凶煞」,沒多久,我又成了他人口中的「小羅剎」。

羅剎是食人血肉的惡鬼,帶個小字是因為我始終消瘦矮小的體型。

我竟覺得這個稱呼挺親切的,默默接受了。

時間在征戰、殺敵、休息中堪稱平淡地度過,有了上將軍坐鎮,突厥始終不能再向前一步,我們也始終不能越過一步。

有一天,我恍然現,我竟已在邊疆待了六年。

作者有話要說︰來一章跨度大的__,這妥妥不是養成文,更不是軍營版種田文……

女主本章出于剛過十五歲階段,下章開始她二十一了!戰斗力大幅提升啊模下巴

第一章的故事是生在女主二十二歲時的,所以她離死不遠了呢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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